《古魂诡侍》狠狠正经的

33、蛊尸

　　周致一阵闹腾后又昏迷了三天。

　　再醒来，他没提叶里也没发疯。每天除了吃饭服药就是坐在房里在纸上唰唰唰写东西。他晚上七点会打开电脑工作，九点洗漱，十点睡觉，一切安排得很有条理，但也安静得令人担心。

　　周致将整理好的资料和笔记放进书桌，拾起一旁早就准备好的香烟和打火机回到卧室。

　　在床上躺大半月，他已经瘦得没了人形，本就严肃冰冷的面容更显得刻薄，脸颊绷紧的时候弧线像锐利的刀。

　　他走到圆桌前，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点燃，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桌沿。他搬了张藤椅坐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根烟，手指不安地搓动，脑海里是纤白的手指从桌沿夹起香烟的画面。

　　烟雾越来越浓，烟味也越来越重，眼前的画面也开始变得模糊，一切都似坠入梦中。

　　想象中的情景并未出现，这种充满期待的等待令人焦灼难耐。

　　六分钟的时间里，房内除了他的呼吸声以及烟头燃烧时“呲呲”的炸裂声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声响。

　　难以忽略的失落像块巨石重重地砸在周致的心口。他颤着手拾起已经熄灭的烟头丢进烟灰缸，呆滞两秒后，不甘心地点燃了第二根。

　　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

　　直到二十四根烟全部烧完，他也没听到个声响。

　　失落已然变成无望，他往椅背上一靠扯出无奈自嘲的笑容，拾起这最后一根还没燃尽的烟咬住，任由呛人的焦味窜进他的喉口。

　　他不会吸烟，这会儿已经咳得停不下来，他也不知道这眼眶里渗出来的液体是呛出来的还是痛出来的。

　　这些天，他忍着没去点烟，是不想把仅剩的希望都给烧得干净。

　　现在，是真没了。

　　他想见叶里，可是叶里并不想见他。

　　是了，他这么个愚蠢自大又无情的人，她怎么可能还要他呢。

　　周致越想越难过，他咬着烟头人忍不住哭出声。

　　“什么玩意儿？”唐少勤推门进来就被满屋子的烟草味熏得不行，他挥开绕在自己鼻口的烟，拽住周致的手把烟抢下来，“疯了你，想死？”

　　周致已经哭完了，但眼眶还是红的。他强装无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半点力气去争辩，他只想见叶里。

　　唐少勤愤愤地走到圆桌前，将燃烧的烟头抵在烟灰缸上掐灭：“张静来了。”

　　周致心念一动，他想起叶里曾经说的，如果对她动了心思，就见张静。事实也证明，这味药有奇效。

　　可他再也不想把这越刻越深的感情随意丢弃，哪怕这份感情已经让他悔恨万分，痛苦不已。

　　“就说我在睡觉。”周致说着就爬到床上掀开被褥钻了进去。

　　“喂，她好不容易逮着你妹不在来看你，你就这态度啊？她还是你未婚妻吗？”唐少勤脸色不太好看，“我去叫她上来，有话你自己跟她说清楚。”

　　周致没说话。

　　张静来得非常快，他都没听见她的脚步声。翻个身就被床边这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吓了一跳。

　　见到他眼底的恐惧，张静尴尬地牵牵唇角：“刚洗完头。”

　　周致嗯了声，心虚地移开目光：“张静……”

　　张静打断他：“我煲了排骨汤，鸡汤太腻太鲜不敢给你喝。”她边说边打开罐子，香味立刻扑满鼻尖，“赶紧喝，我要在周琦回来前离开。”

　　周致瞄了眼罐子，他明知道现在不该馋这一口汤，可他就是想喝，而且是迫不及待地想喝，肚子里像有一条馋虫爬到喉口就要钻出来跳进这罐汤里。

　　张静将汤盛出来端到他面前，这骨头肉质细嫩，汤香鲜美，上面还铺着一层枸杞，将白色的肉衬得极为诱人。

　　周致咽了口水，他无法理解自己对这一口汤的欲望。

　　“喝啊，看什么呢？”张静把汤碗递到他的嘴边。

　　周致蹙眉：“我不要喝。”他强忍内心的蠢动故意撇开目光。他想分手，不可能因为一口汤再左右自己的决定。

　　张静挤出不自然的笑容：“听话，喝一口，对你伤口好的。”

　　周致闭上眼，他已经没有心思跟张静说分手之类的话，他现在只想抵抗住这碗汤对他的诱惑：“拿开。”

　　他现在怀疑张静之前给他做的饭菜里是不是下了什么药让他成瘾，他竟然控制不住地想要喝这一口汤。

　　张静脸上笑容渐失：“喝。”

　　周致蹙眉，一字一顿道：“我，不，想，喝！”

　　张静突然发力扼住他的下巴，强行要把汤灌进他的嘴里。周致握住她的手腕想掰开，可这女人的手跟钳子一样。

　　他察觉不对但已经来不及，张静把肉汤全数倒进他的嘴里。

　　周致抬手拍开汤碗，他呛了两声立刻伸手去抠喉咙。

　　张静见状又露出温柔可人的笑来：“好了，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她边说边快速整理汤罐子准备离开。

　　刚才一番拉扯周致伤口已经裂开，加上这口汤喝又急又凶他额上已经渗出汗来。看见张静逃也似得要走，他跳下床抓住她的手臂怒声质问：“你在汤里放了什么？！”

　　张静：“排骨，鸡肉，生姜，枸杞……”

　　“我问的是见不得人的东西！”他就说自己怎么可能就馋这么一口汤？

　　张静机械式地笑着，但眼角露出了凶光：“怎么，我还能下毒毒死你？你要是不信，大可以让唐少勤给你验验毒。”她说着就把汤罐子递给他。

　　周致狐疑地瞥了眼白花花的肉汤，又分外不信任地看着张静。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十几秒，张静索性把东西往床头柜上一放，“我把东西放在这儿，你爱怎么查就怎么查。给你送碗汤强迫你喝一口，还怀疑起我来了？真是狗咬吕洞宾。”她佯装生气地往外走。

　　周致心口一热一疼，对张静又生起愧疚：“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不是故意的。”他望着她削瘦的背影好一阵心疼。

　　他觉得哪里不对。

　　张静转身红着眼眶对他控诉：“你受这么重的伤，我做未婚妻的想看看你都不行。好不容易找到个机会，你倒跟我置气，我也不知道让你喝口汤是能把你毒死还是怎么的。”

　　周致心里难受，他刚想抱住张静道个歉，房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周琦蹙眉挥开还未完全散去的烟雾，上前死死抓住张静的手臂将人往房外拖，这模样可一点都不比发疯时正常。

　　张静望向周致求救。

　　“周琦，张静好不容易来一次……”

　　“你身体好了脑子还是没好。叶里呢？你现在不要叶里了？又爱上你这个未婚小娇妻了？”周琦仰着头质问她哥。

　　张静脸色一沉：“又来？你老跟你哥提一个死人干什么？难不成还要给你哥和叶里办冥婚？”

　　周琦怒火飙升。她现在虽然清醒但见到张静的怒气值却一点都没少，“不如这样，我给你找一个，替你办个冥婚，保你下半辈子无忧。”

　　“你！”张静一生气脸上就潮红，她转头望向发呆的周致，“你说她中邪已经好了，我看她就是邪！”

　　周致被她一声怒吼给吼回神，他呆呆地看向张静，但耳边还回响着“叶里”两个字，脑海里全是濒死前看见的叶里一次又一次为了他拼命的样子。

　　明明心里要的是叶里，可为什么见到张静后他就忍不住想和张静好？而且见到张静后，那些原本清晰的记忆画面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不受控制的身体和思想像被分割在两极互不相干，极为痛苦。

　　不对，这不对的。

　　他强忍着想要亲近张静的心思，背过身尽量避开和张静对视，对妹妹道：“我不想看见她！”

　　他一点都不想压下对叶里的心思，更不想让她的样子变得模糊不清。

　　张静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的背影，又瞄了眼床头还在冒着热气的汤。

　　周琦勾出挑衅的笑，“滚啊。没听到我哥的话吗？不想看见你！”

　　张静哪里还管得着周琦，阔步上前拉住周致的手臂将人转过来质问：“再说一遍。”

　　周致撇过头没看她：“我不想看见你。”

　　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但张静完全不想罢休：“周致，你敢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周致被问烦了，他就不是能忍受威胁和强迫的人。凌厉的眼直视张静的眼睛，咬牙切齿一字一字道：“我不想看见你，听清楚了吗？我不想叫你滚，但请你出去，在我允许之前，你不要再来找我。还有，婚约结束，我不想结婚了，听不明白就让周琦重复一遍！”

　　“周致你混蛋！”张静哭骂着在他伤处重重砸了一拳。

　　周致问心有愧没有躲避。

　　周琦上前将她推开，指着门冷声逐客：“在我发疯之前，滚！”

　　张静看看周致又看看周琦，一双秋波荡漾的眸子变得恶毒冷酷，之前还温柔可人的笑脸现在扭曲得像个厉鬼。她突然冲到床头将那汤罐子拎起来递到周致面前，“喝，继续喝！”

　　看见这汤罐子，周致这才如梦初醒，“我为什么要喝？你他妈到底在里面放了什么鬼东西！”他转头对周琦道，“让唐少勤来。”

　　周琦刚要去喊人，又听周致道，“报警，给我报警！”

　　张静喉口一堵，望着周致时满目的痛苦和不甘，她忽然举起汤罐子就往他嘴里灌。但现在又哪比刚才，周致早有防备扬起手臂将整个汤罐子摔在地上，他这一用劲儿，伤口又痛得他龇牙咧嘴。

　　张静看着被泼得满地的汤，眼神愤怒又怨毒。

　　周琦来不及拨电话，趁着张静没发作拖住她，想把她先扔出去。张静甩开她的手，猛地从地上抓起一块白肉就往周致嘴里塞。

　　周致一把推开她。周琦就没这么客气了，索性扯住她散开的头发把她往房外扯。

　　“周琦，我要你死，我要杀了你！”张静被迫拽着，往后伸着长臂想去抓住周琦的手，但够不到，“你们周家都不是东西，都不是东西，活该死绝！”

　　虽然周琦现在“脑子清醒”，但对张静的战斗力不降反增，“骂我们周家的时候你他妈能不能先把自己给劈了。我忍你很久了，都堕过两胎了还敢在我面前叫嚣，劈腿做小三还要我哥娶你？我不说是不想让我哥难过，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盛世大白莲？”

　　周致神色难看。

　　周琦故意忽略掉他震惊的表情，把人往外一扔，“不想死就别再进我周家门！”

　　她说完“哐”就把门给摔上。

　　房内瞬间变得安静无比。

　　周琦还在想怎么跟他哥交代解释，身后的人突然就“呕”了一声，“哥，你怎么……”

　　“了”字还没出口呢，她就被眼前恶心又可怕的景象吓得顿在原地。

　　周致的确呕了，但从他嘴里呕出来的是一大片白色死虫。

　　不，也不是全死的，还有几只正在这大片白色上蠕动，吃着它们同伴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