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魂诡侍》狠狠正经的

32、还魂

　　周致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潮湿的空气里有烂皮烂菜的馊酸味，有木质家具腐烂的霉变味，有食物变质的咸臭味以及尚未消散的烟草味。

　　周致躺在那儿尝试动了下，不出所料，他的手脚已经被完全固定在床板上。他不敢出声，担心凶徒知道他醒过来会直接动手。

　　房间的灯突然亮起。目所能及的周围，十几尊形象各异石像被安置在一张小方桌上。

　　这些石像刻画得慈眉善目，但与它们对视却让周致背后发凉，甚至能感受到强烈的邪恶。

　　他收回目光时，头顶传来脚步声，紧接着眼前就闪过刺眼的刀光。

　　“要钱我可以给你。”周致强装镇静。

　　“我要是贪你的钱，就会把你当财神爷供起来。”梁镇从床底下搬出一块黑灰色的磨刀石。磨刀石和匕首都锃亮到发光，特别是那把古旧的弯刀匕首，像一个等待已久的刽子手迫不及待地要把他吃掉。

　　这把匕首非常特别，刀柄尾端刻着非常清晰的藏语，藏文围成一个佛教卍字。刀子虽然亮到闪光，但刀刃有缺口参差地排列着，就像野兽尖锐的牙齿。

　　周致：“看来你是要我的命。”

　　梁镇深深一笑，把匕首放在床侧，随即转身走到东边墙角的柜子前：“我不知道你对命的定义是什么？像你们这种相信科学的人，一具无关紧要的躯壳加一颗跳动的心脏大概就是命吧。”他打开柜子从里面拖出一只大纸箱，“但在我们这种封建迷信的人看来，住在身体里的灵魂才是命，所以我觉得我要的不是你的命。”

　　周致当然听得懂这家伙的意思，他要的就是自己这具“无关紧要”的躯壳。

　　“那小护工是你的人？”

　　“那倒不是，我没钱请杀手。”梁镇打开纸箱，是整整一箱的红蜡烛。

　　“你真会抓机会。”

　　“猎人捕猎总是如此。”梁镇难掩得意兴奋，他从口袋掏出打火机将蜡烛一根根点燃沿着墙沿排列。

　　周致瞄了眼床边的匕首，心念一动用手指够了够，只差一节手指的距离。他快速瞥过梁镇，想趁他不注意勾到匕首：“为什么要这么做？”

　　梁镇还在点蜡烛，他有一箱的蜡烛要点根本没发现猎物正在想法子逃出他的捕兽夹：“我还是我的时候，他们嫌弃我丑；我换了张脸，他们又觉得我穷；成为多金帅气的富二代后，他们趋之若鹜但又把我当傻子。”梁镇顿了顿，“你知道人最可悲的是什么吗？”

　　周致假意回答：“什么？”他的小拇指已经勾到匕首。

　　梁镇冷声道：“永无止境的欲望。”

　　周致现在可没心思跟他谈论人生哲学，拿到匕首后立刻割开捆带。

　　梁镇听到背后有声响，凶神恶煞地扑上来，周致跳下床冲向房门。

　　门一打开，周致一脚踢翻门口的东西，他来不及低头查看，耳边突然传来刺啦一声，紧接着周围迅速涌出热浪——刹那间，四面墙壁魔术般吐出凶猛的火焰，将整个房间照得堪比白昼，墙壁上还有用做旧的油彩绘成的邪神图像，红红绿绿凶神恶煞，神态竟然和那些石像一模一样。

　　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地板中央还躺着一个人，这人不是别人就是梁镇昏迷已久的哥哥。

　　周致现在才发觉不对，他的这个“哥哥 ”看上去比他还要年轻些，就算是半个死人，只要稍微打理下就能看出他保养的非常好。

　　这大概就是梁镇所说的那个富二代？

　　就在他愣神的片刻，耳后传来梁镇阴恻恻的声音：“你能逃到哪里去？”说完，他就一脚把周致踹进烧着大火的房间。

　　周致跌在那富二代旁边，冰冷的空气迅速绕在他的周围，与视觉上的熊熊大火形成鲜明对比。

　　梁镇慢悠悠地走进来，拾起被周致踢翻的油灯，油灯上还系着一根细细的导火线。

　　他故意让他拿到匕首，故意让他打开门踢到油灯。

　　“有些陷阱，需要猎物自己跳进来。”梁镇说。

　　周致握紧匕首。

　　梁镇：“我原本想着你对我还不错，让你少点痛苦，哪里知道你这么喜欢往火坑里跳？”他说着右脚往后一退回到那个房间，扯着恶毒的笑将房门关上。

　　周致起身环顾四周，别说整个房间被大火包围，就算没有这邪火，他也逃不出去——房间只有那一扇门，并没有其他出口。

　　换句话说，这房间就是个“死胡同”。

　　他现在很后悔，早知道就该在那房间和梁镇搏一搏。

　　周致侧目盯着那扇门，余光里突然闪入一个人影。

　　他立刻旋身看过去，地上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他双目空洞地与周致对视，像个活死人。

　　周致还没回过神，那家伙突然冲过来一拳揍在他的脸上。

　　周致踉跄一步抬头又挨了一拳。

　　就在那家伙的第三拳挥舞过来的时候，他握拳牟足劲打过去，但拳头却意外地从这家伙的脸上穿过去，就像电影中常有的画面，就像梦里死掉的他从救援人员身体里穿过去一样。

　　周致惊愕地看了眼拳头，再看向地板中央，那家伙果然还躺在那里，眼前的这个就是灵体。

　　尚未从诧异中回过味，那家伙突然拎起他的衣服将他甩了出去。周致背部被重重砸在墙上疼得龇牙咧嘴。他咬牙望向那家伙，才要张口劝说又被一脚踹在地上。

　　周致本能地想扒开他的脚，但无意外地碰都碰不到。

　　这家伙明显对周致起了杀意，它俯身从周致手上抢过匕首，双手紧握刀柄就要捅下去。

　　周致恨死了，为什么灵体能碰实体，他却碰不到它，这设定他妈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根本无法动弹的周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刀刃落在自己的胸口。

　　血液立刻涌出，周致感觉到心口皮肤越来越温热，那是血液浸染胸口的温度。当血液凝固时，就是死亡的冰冷。

　　“咚，咚，咚”，心跳声越来越慢却听得越来越清晰……

　　周致的眼前突然像走马灯般闪过他这辈子经历的种种。有些他还记得，有些只剩下模糊的印象，而有些他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叶里……”他看着眼前那些陌生的画面，雾气立刻溢满眼眶。

　　他缓缓闭上眼睛，耳边出现涌动的水声。

　　周遭仿佛被水淹没，他在水中沉沉浮浮，窒息感无力感还有重压力下五脏六腑快被挤压到炸开的疼痛让他想死。

　　他猛地睁眼却发现自己竟然挣扎在深海之中，求生本能让他快速摆腿企图能浮游上岸。

　　可他的脚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他低头望向自己的双脚，只见一个脸色惨白到几乎透明的小孩正用小小的双手抓住他的脚踝，并对他咧着嘴阴恻恻地发笑。

　　周致脑袋一片白光闪过，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袋。

　　这是他四年前和朋友潜水时遇见的事，他当时为了救一个孩子跳入海里却被这恶鬼小孩缠住根本游不上来，朋友后来说他们下来怎么都找不到他。而他只记得自己是被海水冲上岸的。

　　“周致。”叶里的声音随着冰冷的海水悠悠荡荡地流进他的耳里，他回头却没有看到任何的人影。

　　再看那孩子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声音痛苦扭曲地嚎叫着，不甘心地松开了他的脚。

　　“叶里？”周致想找到她。

　　但一张口海水便全都灌入他的喉咙。

　　海水灌得又快又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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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窗外那棵歪脖子树上，树枝晃了两晃，枯叶纷纷散落，围着树根铺成金色地毯。

　　黑猫慵懒地弓腰打了个哈欠露出两颗尖锐的牙齿，它无聊地看了眼床上的人便跳下窗台迈着妖娆的步伐走到床边，脑袋左右转悠了两圈确定没有人在，才敏捷地跳到床上，趴在他的胸口继续睡觉。

　　床上的人似乎感觉到胸口的压力眉头拧了拧，手指微微一动。

　　“喵？”黑猫察觉到他的动作，琥珀色的大眼珠也亮起了光。

　　“死猫，你没地方睡了是吧？”周琦边骂着还喝了口热粥。

　　天太冷了。

　　她将粥碗放在床头，查看还在吊着的营养液，这东西每次都要滴四五个小时。

　　“叶里……”

　　床上的人呢喃了一声。

　　周琦惊喜地望向她哥。

　　“叶里。”他又喊了声。

　　周琦紧忙唤道：“哥？哥听得到我说话吗？”

　　周致没有给她回应，他眉心拧得紧紧的，嘴里还是喊着叶里的名字。

　　周琦冲出房间冲楼下大喊：“唐少勤，我哥醒了。”

　　正在和好友开黑的唐少勤一个冷颤，一秒都不敢耽误，赶紧丢下手机从沙发上翻身而起快速奔向二楼。

　　周致眼皮一动一动的，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冬日的阳光不及夏日热烈，但对他来说还是很刺眼。他抬手想遮住阳光，但只坚持了一秒手便无力地落回到床上。

　　周琦见状立刻跑过去将窗帘拉上。

　　周致轻咳两声，虚弱得有气无力：“叶里呢？”

　　周琦：“哥，你睡糊涂啦，叶里已经没了大半年。”说起好友她也是一顿，哎了一声，“你昏迷半个多月才醒，别提这些难受的事。”

　　“我要叶里。”周致压根就不听妹妹的话。

　　“哥，你是不是在梦里见到她了？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一起去祭拜。”她笃定周致肯定在昏迷的时候见到叶里才会说胡话，“我倒杯水来给你沾沾唇。”

　　唐少勤听到这儿半句话都没敢说，周琦显然不知道叶里还活着，他也不知道叶里周致周琦之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哪里敢乱插嘴。

　　周致拉住她的手腕：“我要叶里。”

　　“哥……”

　　“她没死。”

　　他手上没什么力道，周琦轻而易举地抽出来，蹙眉道：“哥，你先好好休息。”

　　周致见妹妹根本不相信他的话，眼底慢慢渗出晶莹来。他收回手，想撑着床坐起来，可他连劲儿都使不上。

　　跌回床上的周致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他本能地捂住伤口。

　　唐少勤哎呀一声，“你别动啊，伤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呢。”他叹了声，转头看向周琦，“叶小姐一个月前还和你哥闹腾呢，怎么可能死了大半年。”

　　周琦像看煞笔一样看着唐少勤。

　　“真的，我同事都见过。”

　　周琦再度看向她哥。

　　周致乞求的眼神让她无法不相信。

　　可她还是没动。

　　她一时无法接受这个消息，更不知道去哪里找。

　　周致以为周琦还是不信，他沉默半会儿突然扯出苍白自嘲的笑，“报应。”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剧烈咳嗽，殷红迅速爬满他的眼眶，眼底渗出的泪意沾湿他细长的睫毛。可能气急攻心，他胸口钻心得疼，呼吸也越来越急促：“我要 见叶里，我要见她，我要见她，我要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