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柠檬吗》猫原

4、04

　　第四章

　　榕城十一中学不算是特别好的中学，前有升学率高达90%的一中，后有私立贵族学校，十一中排在其中，平庸毫不起眼。
　　学校升学率也一般，虽然每年有几十个考进重本的学生，但是进清北的却没几人，好几年才会出现一两个。

　　在学校里，像易顾如这样的学生，无疑是传奇。
　　易顾如中考分数高，全市第三名，进一中都绰绰有余，并且家境优渥，也完全可以就读贵族学校，但是他却选择了十一中学，让不少人为之费解，还一度成为学生课后的谈资。
　　但是，事实证明，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易顾如高一参加全国竞赛，被北大提前录取，只要高考分数达到一本线，就是北大学子。这件事上过报纸新闻，也给十一中提升了不少知名度，对于学校而言，简直就是……白捡了个便宜。

　　高二文理分科，新学期伊始，被分到和易顾如一个班的学生，都很好奇他的庐山真面目，所以，当看到他走进教室，才会齐刷刷地注视着。
　　易顾如自我介绍完，抿唇微笑着，谢嘉鸣坐在中间最后一排，朝他伸了伸手。
　　他注意到，便垂着眼，避开其他人带有好奇和探究的目光，往座位走去。

　　易顾如把书包放下，挂在桌侧，才坐下位置。
　　他转头，面带微笑：“早上好。”
　　谢嘉鸣从桌洞拿来一盒牛奶，插|上吸管，放在他桌上，温声询问：“还行吗？”
　　易顾如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才放轻了声音，嗓音模糊，像是在嘟囔：“不喜欢这样。”

　　直到他坐下，还有同学回头张望。
　　他反感被打量，很想说。
　　能不能别看了。

　　谢嘉鸣对上前排的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那人一愣，连忙转回身，没再看了。
　　“他们也是好奇。”谢嘉鸣看到他脸上带着一丝不耐，温柔安抚着，“等熟了就好了。”
　　易顾如点点头，“嗯。”

　　上课铃响起，新班主任郭志杰走进教室，分班后的第一节课，一般是用来介绍认识彼此，和讲解班规纪律等事宜。
　　郭志杰是教数学的，他介绍完自己后，便让学生来自我介绍。
　　“按排名来吧，一个个轮下来。”郭志杰目光往台下看，落在中间最后一排，露出愉悦的笑容：“第一个，易顾如同学。”
　　易顾如站起身，再一次在大家的注视下，径直走去讲台。

　　“大家好，我是易顾如。”他朝台下同学鞠躬，起身时背脊挺得笔直，嘴角上扬，“我和大家一样，兴趣比较广泛，喜欢书法、美术、小提琴……很开心能和你们在十五班一起学习，希望未来两年我们友好相处，一起进步。”
　　一个标准又敷衍的介绍，不出彩，甚至像小学生自我介绍，不过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郭志杰站在旁边，带头鼓掌，脸上的笑容十分灿烂。
　　随后，台下也响起热烈的掌声。

　　易顾如再次鞠躬，才走下讲台，回到自己位置。
　　郭志杰拿起名单看了看，说：“下一个，谢嘉鸣。”
　　谢嘉鸣站起身，易顾如看向他，笑容终于真诚了许多。

　　他和谢嘉鸣从幼儿园开始就是同班，谢嘉鸣的父亲在教育局工作，让他们待一个班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两人成绩都不错，同时拥有两个成绩优异的好学生，没有几个老师会拒绝。
　　易顾如就他一个好友，在学校里几乎每天形影不离的。
　　虽然他人缘不错，和其他同学相处融洽，但都是君子之交淡如水，他和他们之间似乎有一层无形的隔阂，谁也进不了谁的世界。

　　班上三十九个学生，没多久都介绍完了，离下课还有一半的时间。
　　郭志杰站在讲台上，叉着腰环视一圈座位，说：“位置暂时就这么坐吧，等月考后再排座位，如果有看不清黑板的同学和我说一声。”
　　话落，有几位学生伸手要换座位。易顾如没想换，他坐最后一排挺好的，虽然他看起来白嫩乖巧，但身高也堪堪过一米八，在班上不算矮个儿，坐后面也不会被前面的同学挡住黑板。

　　“下面来选一下班委吧。”郭志杰大概是站累了，搬来放在讲台旁边的椅子，就坐在讲桌旁，笑眯眯地问：“谁来毛遂自荐啊？”
　　教室里鸦雀无声，刚到新班级，不少人暂时有些放不开。
　　半天都没人带头回应，郭志杰脸上笑容不减，再次询问一遍：“没人啊？你们不要觉得不好意思，想当班委就举手……”

　　易顾如环视一圈四周，他安静地等班主任说完，才举起手，得到允许后站起来，“老师，我要竞选班长。”
　　从小学开始，母亲顾念娣就要求他当班长，能培养责任心、人际交流能力和办事效率，所以他一直到初三都是担任班长。
　　上高中后，他没有再当班长，原本这次也不想参与此事，但看到久久没人回应，犹豫了一会儿才举手。

　　有人带头，渐渐地也有学生自荐竞选班委。
　　没多久，班委职位都安排妥当，郭志杰满意地点头，起身要说班规时，教室门外来了一名老师，敲了敲门，“郭老师，你们高二还缺的几本教材都来了，叫几个学生来图书馆领一下。”
　　“行。”郭志杰应了声，转头看向学生，沉吟几秒，“那个，易顾……班长，你带三四个同学过去领书吧。”

　　“好的。”易顾如点头，刚要开口询问谁愿意去搬书的，旁边谢嘉鸣站起身，说：“我去吧。”
　　体委和学委也站起来，四人去图书馆领书。
　　教学楼离图书馆有一段距离，走路大概五分钟左右，虽然易顾如和体委他们还不太熟，但他们都是健谈的人，路上也不会觉得尴尬。

　　图书馆大厅围了一群人，都是高二理科来领书的。
　　易顾如穿过人群，找到老师，询问后排队去搬书。
　　他们还缺英语、数学和物化四本教材，每人领三十九本。易顾如数了数目后，双手搬起书直起身，他转头去看谢嘉鸣，想看他们领好了没，余光却不经意注意到从他身边经过的人，漂亮的桃花眼，瞳仁黑沉。
　　那人也搬着一堆书，面无表情地，唇线锋利冷漠。

　　易顾如愣了几秒，再去看时，只看到对方离开图书馆的背影。
　　“班长，好了吗？”体委的声音响起，易顾如收回目光，朝他笑了笑，“好了。”

　　谢嘉鸣走了过来，看到他怀里厚厚一叠的英语书，低声问：“重不重？我帮你拿一些吧。”
　　“不重，没事儿。”易顾如摇摇头，他抱着书离开图书馆，走了没几步又兀自折回，询问坐在桌前维持秩序的老师。
　　“老师，能问您一件事吗？”
　　“刚才排我前面来领书的是几班的啊？”他问。

　　他突然停下脚步去老师那儿，谢嘉鸣也顿住，无声地望去。
　　学委站在旁边，好奇地问：“班长去干嘛呀？”
　　体委一脸茫然：“我哪知道啊。”
　　谢嘉鸣略一犹豫，信步走到易顾如身边，正巧看到老师拿着登记表，说：“高二十六班。”

　　易顾如笑眼弯弯的，露出两个甜甜的小梨涡，“谢谢老师。”
　　谢嘉鸣走近，看到他脸上的笑，低问：“什么十六班？”
　　易顾如朝他眨眨眼，看看周围，刻意放轻了声音，小声解释：“就昨天那个奶茶小哥，我刚才看到他了，他还是学生，竟然还是我们隔壁班的。”

　　谢嘉鸣有一瞬没反应过来，却下意识皱眉：“什么？”
　　对上学委投来好奇的目光，易顾如抿唇敛起笑，声音压得更低，提醒道：“就那个呀，眼睛很好看的。”
　　谢嘉鸣缓过神，一点一点地舒展开紧锁的眉头，嘴角勾了勾，没说话。

　　体委见他们走过来，好奇道：“班长你去找老师干啥啊？”
　　“去和老师登记一下。”易顾如笑笑，没说实话。
　　体委明白了：“哦哦，我说呢，咋跑去和老师聊天去了。”

　　领完书便返回教室，经过十六班时，教室门打开着。
　　易顾如没忍住，目光往教室里探了探，落在后排座位方向。
　　那人身形修长，个子高，又没戴眼镜，不太可能坐在前排。
　　走过去只有一两秒的时间，十六班教室里叽叽喳喳的，后排有好几个在趴着睡觉，他没看到对方。

　　易顾如收回视线，慢慢走进教室。
　　他心想，可能那人也在睡觉吧，或许刚才看到那几个脑袋里，其中一个是他的。

　　第二节课还是数学课，郭志杰在班上，教室里分外安静，大家都在看书。
　　易顾如把书放在讲台上，一本本分给同学们，分完书，郭志杰开了一个小班会，离下课还有十多分钟，也不够讲新课，他干脆让学生预习。

　　易顾如拿出数学课本，翻开第一页，拿起笔写上自己的名字。
　　他没预习，这些高中课程早就学会了，干脆拿出所有新课本，全都写上名字。

　　易顾如的字很漂亮清隽，他从七岁开始学书法，已经有十年了，写得一手好字。
　　为了打发时间，他写得很慢，征得同意后，又拿来谢嘉鸣的课本，帮他写名字。

　　写完最后一本书，终于熬到下课铃响了。
　　易顾如站起身说“起立”，全班同学说再见。看到郭志杰背着手走出教室，他隔着一段距离看向教室门外，隔壁班有几位学生在走廊上打闹。
　　他迟疑了一会儿，用腿移了移椅子，慢吞吞地走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