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地带[星际]》瑶仔兽

156、止痛

　　孟允的健康监测系统此时亮着红灯，根据的实时脉搏与收缩压，系统监测出他的休克指数为1.3，这个时候人体失血总量已经超过30%。
　　为防止他因失血过多而休克，蕾娜争分夺秒，着手用止血绷绑住创口以上大腿位置，同时进行无菌处理，她的白袍下摆与手上沾着的全是血，触目惊心。

　　此时，卢卡奥在爆炸残骸下方发现了断肢，说：“我找到了。”

　　“找到了就好，我能接上。”
　　蕾娜一边忙着手里的工作，一边交代助理医师，“马上就止好血了，医疗舱准备得怎么样？”

　　“医疗舱已就绪。”
　　艾玛·庞这么回答着，并将断肢放入早已准备好的无菌低温箱。

　　孟允大概能感觉到发生了什么。
　　爆炸造成的晕眩感随着时间流逝减弱了，因身体严重受损而启动的大脑神经元保护也开始逐渐失效，取而代之是，下半身极其剧烈的疼痛。

　　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试图向下看去。

　　可是蒋悍森早知他的意图，用手掌阻挡他的视线，低声说：“不要看。”

　　“看一眼……”
　　他不喜欢这种失控感，他必须亲眼确认自己的情况。

　　蒋悍森没有办法，只能尊重他的决定。

　　仅仅是看了眼自己血淋淋的断腿，孟允收回视线，随后把脸往蒋悍森怀里埋，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比他想象的要严重不少，难怪这么痛。

　　孟允不是没见过比这更严重的伤，可在自己身上还是头一次。
　　在发生的一瞬间，他记得泽恩和卢卡奥同时朝他扑来，如果不是这两个有钢筋铁骨的反应迅速，他现在恐怕渣都不剩。

　　真的好痛啊——

　　“很快就好，别怕。”
　　蒋悍森低声安抚怀里的人，同时发自内心憎恨此时这种只能通过言语安慰的无力感。

　　他终于忍不住催促道：“动作快点。”

　　“我知道，你相信我。”
　　完成止血工作的蕾娜，如此回答者，并且看了蒋悍森一眼，随即对助理医师说，“可以上止痛剂。”

　　蒋悍森几乎不曾有过如此不冷静的时刻，恋人的伤势让他到达某个爆发的临界点，而蕾娜·休伊坚定的眼神，将他的理智唤回来了几分。

　　新人助理医师拿着吸入式止痛剂靠近，这个简单的任务仿佛给了她千吨压力，竟在上将阁下眼皮子底下手抖。

　　蒋悍森看她那诚惶诚恐的模样，直接抬手接过，自己把吸入口送到孟允嘴边。

　　在几乎失去意识的当口，孟允突然听到蒋悍森的声音：“不要睡，宝贝。”

　　紧接着蕾娜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孟允乖，坚持一下，张嘴，现在帮你上止痛。”

　　孟允困倦难耐，轻哼了一声，还是听话地张嘴，咬住了吸入口。

　　“对，就是这样，慢慢吸——做得很好。”
　　美女医师耐心得像是在哄孩子。

　　止痛药的超群效果让孟允头脑变得清醒了不少，疼痛迅速减半，他那几乎丧失的感知能力都被找了回来。

　　蕾娜计算着时间，说：“可以了，阁下。”

　　在蕾娜的示意下，止痛剂被撤走了。

　　可孟允的情况并没有更好，他蹭着蒋悍森的颈窝，呼吸逐渐从微弱变得急促，颤抖还在继续。

　　蒋悍森低头看他：“怎么了？告诉我。”

　　闻着蒋悍森身上的味道，孟允摇了摇头，轻声说：“没有……有点冷……”

　　清醒的头脑更能敏锐地感知疼痛，所以孟允的感受不比一开始好太多，只是他的自尊心并不允许他过分示弱，毕竟这里人多。

　　基于对他的了解，蒋悍森多少能猜得出来。

　　不可能只是有点冷。

　　于是蒋悍森再次看向蕾娜，就差开口问她那该死的止痛药到底有用没有用。

　　上将阁下此时足以吓哭小孩的瞪视，也就跟随他多年的蕾娜·休伊能扛得住。

　　美女医师直接选择无视，并对孟允说：“我知道会很痛，再坚持五秒钟。”

　　正如蕾娜所说，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在数秒内消失得彻底。

　　暂时的止痛，为艾玛·庞帮创口做最后的消毒处理争取了时间，蕾娜则率先回到医疗船，为稍后的手术做准备。

　　蕾娜不在，蒋悍森始终放心不下，他紧紧盯着艾玛·庞的动作，直到听到怀里的人突然开口叫他：“蒋悍森。”

　　蒋悍森：“你说。”

　　脑海中不停闪过爆炸发生前的种种画面，一切都指向他没有能够阻止蒋烈离开的事实。

　　孟允垂着头，在下一刻说出蒋悍森意料之外的话语：“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爷爷。”

　　他就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孩，无法抬头直视蒋悍森一眼。

　　蒋悍森没有立刻回答。

　　这个男人思考了两秒，冷不丁伸手，在孟允眼前打了个响指。

　　此举让孟允吃了一惊。

　　当他抬起头看向蒋悍森的时候，一滴泪水恰好从眼角滚落。

　　这一幕被蒋悍森捕捉到，就像数千年前远古地球，无声掠过漆黑天幕的某一颗流星体，不留痕迹，却足以令人永恒铭记。

　　“总有人需要为这件事道歉，但那个人绝不是你。”
　　蒋悍森用手指拭去那颗珍贵的泪滴，并且如此告诉孟允。

　　“阁下，要把孟辅佐官转移到医疗舱了。”
　　这两人一对视就有种他人难以介入的微妙氛围，犹豫了数秒的艾玛·庞终于咬牙找到个切入点，开口如此提醒。

　　蒋悍森点了点头，并低头询问自己心爱之人：“准备好了吗？”

　　孟允没说话，自然而然地将双手环上他的脖子，然后闭上了眼睛。

　　耳边轻柔的呼吸让蒋悍森的心软了几分，于是顺势把孟允抱了起来。

　　可当感受到怀里的重量，原本温柔的眼眸里终究不可遏制地浮现森冷杀机，他把孟允抱得更紧，然后转身往后方的医疗舱走去。

　　在经过卢卡奥身边的时候，说了一句：“你呆在这里，事情处理完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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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星系

　　杨熙怡在一间不足40平的房间里被一连软禁数日，这期间她该吃吃该睡睡，甚至都不耽误日常锻炼。

　　她的性格就是这样，艾丽西亚在身边的时候，她遇事容易冲动上头，只为看恋人一脸认真为她仔细分析利弊的模样。现在艾丽西亚不在，她就懒得演了，与其埋怨环境，不如躺平静待时机。

　　今天，她终于被告知可以见到她的继母伊琳娜。

　　杨熙怡被带到理事长官邸的时候，那个女人正背对着她，装模作样地在大落地窗前画画。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圈，发现哪怕自己只是一个被缴了械的阶下囚，可这宅邸中的守卫依旧森严。

　　再看伊琳娜，那女人今天穿着白色长裙，裸着脚，旁边的小桌子上摆着颜料与鲜花，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可惜她正在创作的那幅画，却与这美好场景格格不入。

　　整个画面上半部分是一双处于血红色背景下的诡异大眼睛，下半部分是纯黑色的，中间有数不清多少断了头流着血的火柴人层层叠叠，垒在一起像尸山一样。

　　饶是向来心大的杨熙怡，此时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只想去换一双没有看过这幅画的眼睛。

　　“阁下不是一直说想见你父亲吗？”
　　终于，伊琳娜把调色板放在一旁，转过头来看着在后面站了有五分钟的杨熙怡，笑道，“不如就今天吧？我带你去见他。”

　　坐在那副吊诡的油画作品旁边，这个女人的笑容也透着说不出的怪异。

　　杨熙怡不知道她又要耍什么花样，但有种直觉，今天如果真的可以见到杨启山本人的话，或者能搞清楚一些事情。

　　她们二人一起走上那道通向二楼，平日里守卫森严的楼梯。
　　比起身高接近一米九的杨熙怡，伊琳娜在旁边实在显得娇小，她侧脸抬头看着杨熙怡：“这几天住得惯吗？”

　　杨熙怡态度冷淡：“也就那样吧。”

　　她话音刚落，伊琳娜突然靠近并伸手挽住她的胳膊。

　　感受到身旁这位整个人一僵，伊琳娜柔声说：“需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我们是一家人，应该更亲近些。”

　　这种暧昧的肢体接触让杨熙怡感到非常不舒服，她把胳膊抽了出来：“我需要的一直都是艾丽西亚，你知道的。”

　　这么说完，杨熙怡直接越过伊琳娜，仗着自己腿长，用最快的速度走上二楼。

　　注视着杨熙怡背影的，是伊琳娜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她嘴角笑容不变，不慌不忙走完接下来的台阶。

　　很快，她们来到二楼最深处那道紧闭的门前。
　　门外如预料之中守着两个人，奇怪的是他们没有穿着正常的守卫制服，而是一身米白色棉麻罩衫打扮。

　　当见到伊琳娜，他们双手合十鞠躬行礼。

　　傻子都可以看出来这些人很古怪，何况是杨熙怡，但她太过挂心杨启山的事，仅仅是匆匆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表现什么异样。

　　“阁下。”
　　在推开门前，伊琳娜突然看向她，“我一直告诉你，你父亲是由于身体不好才不方便见人，我知道你是不信的。那么我想，也是时候让你知道真相了，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杨熙怡来不及说什么，门已经被伊琳娜推开。

　　先是听到一声野兽般的咆哮，然后是锁链摩擦地面的声音。

　　杨熙怡率先走入房间，往那传来奇怪动静的方向看去——只见她的父亲全身赤裸，仅有脖子上套着一个皮项圈，项圈连着一条铁链，铁链另一端固定在墙上。

　　由于见到来人，她那平日里严肃少言的父亲，此时正眼冒绿光，从嘴里发出诡异的怪叫，伸长双手在空气中乱抓，似乎努力想要抓住她。却不知道自己身后那冰冷铁链限制了他的自由，他是再怎么挣扎都没有用。

　　眼前的场景过于震撼，导致杨熙怡整个人被钉在原地，她看着杨启山那明显丧失理智，如同野兽一般的反常举动，睁大了眼睛，胸口剧烈起伏。

　　数秒后她猛地看向伊琳娜：“你对他干了什么！？”

　　“理事长阁□□内住着一个恶魔。”
　　伊琳娜双手合十于胸前，表情如圣母般祥和，“你看到的不是他，而是他体内的恶魔现了形。”

　　要说是恶魔的话，确实也说得过去，眼前的这个杨启山，流着口水，衣不遮体，哪里还能是一个正常人类？

　　但杨熙怡怎么可能相信这样的屁话？

　　她看着伊琳娜那张堆着虚伪笑容的脸，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你给他下了什么药？”

　　“阁下。”
　　伊琳娜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注视着杨熙怡的眼睛，柔声细语地问，“你有没有想过，你体内也有个恶——”

　　杨熙怡瞬间提高了音量：“你到底给他下的什么药？！”

　　为防杨熙怡做出过激行为，门外那两名守卫迅速进门挡在伊琳娜身前。

　　“只有幸运的人才能得到银河之神的赏识，可并在它的帮助下将体内的恶魔清除。”
　　气氛分明已焦灼到极点，伊琳娜却像毫无察觉，用那仿佛充满大爱的眼神看着杨熙怡，“杨中将，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你面前，和我们一起加入银河教吧，让我们一起创造一个没有谎言、没有背叛、没有肮脏同性关系的——纯粹干净的世界。”

　　杨熙怡那所剩无几的理智在她的话语中彻底崩溃，她看着那个女人：“你们把我的艾丽西亚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