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世情锁》夭娆

7、第七章

　　进了金府大门，是雕梁画栋的游廊，游廊的两侧并不同于何府以荷塘环绕，而是点缀着造型特异的假山和奇花异草，游廊厢房上挂着鹦鹉、画眉等各色雀鸟。

　　穿过游廊，便是正房大厅，此处已是灯火通明，一片欢声笑语。

　　华富银行董事长赵谦益夫妇及其独子赵海天已经到了，他们一家和我们何家相熟得很，大家彼此打了个招呼。

　　赵董事长对父亲说：“咱老哥儿俩到那边聊。”二人可能要私下说什么不宜在公共场合讨论的话题。

　　赵夫人和绣姨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二人亲热地说起了悄悄话。雪婷则与赵海天谈起了抗日局势。

　　我发现正厅的墙上挂有一副唐伯虎的《牡丹仕女图》，便走近观赏。此处离赵董事长和父亲说话的地方颇近，二人说话的声音不时传来。我待不欲听，奈何自幼修习音乐，听力极好，一句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赵董事长神秘地对父亲说：“竞华，你知不知道今天还有一位客人？”

　　“不知道。谦益兄，有话直说吧！”

　　“新上任的警察局长钱思危。”

　　“是他？此人我倒不熟。”

　　“听说是南京汪精卫的心腹，与上海杜月笙的交情也非浅，政界的新贵啊！”

　　“正航和这种人有交情？”父亲皱着眉头说。

　　“你不知道？钱思危是金夫人的侄子，她亲哥哥的儿子。你可不要小看了金夫人，这是一位女中豪杰啊！在政治上非常有手腕，正航的走马上任和她的四处活动有莫大的关系。”

　　“是这样？”

　　“是啊！今天咱们的说话行事最好小心一点，毕竟，正航已不是当年的正航了！” 赵董事长高深莫测地拍拍父亲的肩。

　　大家交谈正欢，金市长夫妇和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走进大厅。金夫人笑吟吟地说：“有累诸位久等了！这位是我的内侄——钱思危先生，刚刚升任烟台市警察局局长，今后有赖诸位照应。”

　　钱思危向大家微微颔首，他三十岁左右，五官十分有轮廓，看上去象刀刻的一样，只是面容稍嫌苍白。

　　接下来是金市长向他逐一介绍莅临的宾客，钱思危冷淡而礼貌地一一应酬。

　　我注意到金夫人趁空向一个丫鬟交待了些什么，丫鬟急急向楼上跑去，过了一会儿，那位淇淇小姐慢吞吞地下楼来了。她并没有穿那件从我手中抢去的白色晚礼服，而是穿了一件非常明艳的鹅黄色晚礼服，配上她秀丽精致的五官，的确是个美人儿。

　　金夫人走到女儿身边，拖着她的手，微笑着向大家介绍：“这是小女泳淇。”

　　金泳淇大家鞠了一躬，面容淡淡的，似乎并不愿意和大家深交。

　　赵夫人和绣姨夸赞起了金小姐的美貌，金泳淇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连谢谢都怠懒说得。看来这位长期处在众星捧月环境中的金家大小姐对自己的美貌认识得很清楚，这些赞扬话对她来说早就习以为常。

　　自金泳淇出现后，赵海天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她，不等金夫人介绍，他便急切地向金泳淇介绍自己：“我叫赵海天，海洋的海，天空的天，取碧海蓝天之意。”猴急的样子大不成体统，雪婷站在他旁边抿嘴偷笑。

　　“金小姐初来乍到，可否让我等尽尽地主之宜呢？改天我愿作向导，向小姐介绍烟台这个梦幻般的城市，它比起你所熟悉的哈尔滨，可以说有很大的不同。不知小姐平时都喜欢做什么呢？喜欢打保龄球吗？”这已经是很明显的邀约了，看来爱情的比丘特之箭已经射中了他，只是人家金小姐还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金夫人不想让赵海天太过难堪，便代女儿回答：“淇淇比较好静，喜欢弹琴、画画什么的。”

　　“是吗？原来是一代才女啊！我刚才看到花厅中有一架古琴，是金小姐的吗？”

　　“是金先生的，不过闲时淇淇喜欢在那弹琴，但都是班门弄斧，不足以贻笑大方。”

　　“可否领教一下金小姐的琴技？”

　　“这……”金夫人踌躇了一下，看了一眼女儿，似乎在咨询她的意见。

　　此时，赵董事长及夫人也力帮儿子，给金泳淇捧场，纷纷表示想聆听仙音。

　　金泳淇冲母亲点点头，示意愿意一展琴技。金夫人对一个管家模样的的中年男人嘱咐了几句话，过了一会儿，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指挥着几个仆人搬来了一张古琴和一副琴架。

　　琴架支好后，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小心翼翼地把古琴放在琴架上。我对古琴素来喜爱，不由得仔细打量起来，一看之下，不由大惊，这张古琴竟是失传已久的“上古遗音”，想不到竟会在金市长家中出现。

　　由于惊讶太甚，我不由得冲口而出：“上古遗音！”

　　周围之人，包括金泳淇，都显得很茫然，似乎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有金市长，重重地震了一下，他呆呆的把我看了许久，自言自语说道：“是了，她的女儿，自然是认识这张琴的。”

　　今晚金市长的话一直很少，反而是金夫人的话比较多，现在金市长又呈现出失魂落魄的样子，让金夫人觉得有点尴尬，忙催女儿弹琴。

　　在大家专心聆听金泳淇弹琴的当儿，金夫人悄悄走到丈夫身边，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金市长也觉察到了自己的失态，抱歉地冲夫人笑了笑。

　　金泳淇琴技谙熟，显然受过高人指点，只是心气略嫌浮躁，不够凝重，显得神韵不足。不过，能弹成这样也算是难为她了，看来她是下过苦功练习的。练琴的苦，只有弹琴的人才知道，能吃这种苦，对于她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真是难能可贵。她弹的是一首《高山流水》的古曲，配上“上古遗音”无与伦比的美妙音色，真是听觉上的一次盛宴。

　　一曲已毕，大家热烈地鼓起掌来，尤其是赵海天，他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连大家掌声停息都未察觉，还在一个人拼命鼓掌，直到赵夫人碰了碰他，他才讪讪地停下来。

　　金泳淇对这种掌声已是听惯不惊了，她稳稳地坐在古琴旁边，丝毫没有致谢之意。我暗暗惋惜她的境界不足，“谦和有致，宁静致远”是弹古琴最讲究的意境，这位金小姐看来是“只得其形，未得其神”。

　　“姐姐，你的古琴弹得那么好，也去试试！”雪婷小孩儿心性，不知天高地厚，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金泳淇的面夸我的琴技，这不是要我与金家小姐一较高低吗？我对金泳淇的心性已领教一二，不愿与她冲突，赶忙冲雪婷使眼色，叫她不要说了。

　　雪婷把眼光转到别处，故意不看我的脸，还在大声嚷嚷：“这张琴那么好，若由姐姐来弹，那才是做到人琴合一了！”看来她是看不惯金泳淇的傲慢，想把我搬出来教训金泳淇。我心中暗暗叫苦，又不能堵住雪婷的嘴，一时之间，场面尴尬万分。

　　之前金泳淇的目光一直游离，任何人都没有被她放在眼中，听到雪婷的挑衅，她这才把眼光放到我的脸上，很快，她也认出了我，惊讶、嫉妒、气恼等表情在她的脸上一一闪过。“你会弹古琴？我倒想领教一下。不过我爹的古琴可不是随便哪个习得一招半式的人都能弹的，这张琴可以说是价值连城呢！若你指法不对，弄断了琴弦可怎么说呢？”她自负琴技，可是很看不起我呢！

　　我怎会和这种千金大小姐计较，赶快谦虚道：“金小姐，你别听婷婷瞎说，我那点雕虫小技怎能在你面前献丑？”

　　金泳淇白了我一眼，冷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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