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世情锁》夭娆

6、第六章

　　我心无旁骛地整理了一天的资料，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绣姨问我晚装准备得怎么样了，我这才想起晚装的事。为了不扫绣姨的兴，我答应绣姨马上去露丝小姐的礼服店。

　　露丝小姐的礼服店在烟台市最繁华的地段，是烟台最豪华的礼服店。经营礼服店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英国女人，由于一直未嫁，大家都叫她露丝小姐。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露丝小姐正在接待顾客，只是冲我微笑了一下。

　　店内装饰得金碧辉煌，橱窗中陈列的成品礼服款式新颖、做工精良，但价格也着实不菲。

　　我闲闲的看了一下待售的礼服，并未觉得有什么特别，便在休息区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打算等露丝小姐忙完后随便买一件。说心里话，我对礼服什么的一点儿没兴趣，不过是为了让绣姨高兴罢了。

　　坐在我旁边的还有一个人，是个年轻的男人，约莫二十五、六岁，留着长发，身上的衬衣缀满了五颜六色的油彩，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他紧皱着眉头，非常不耐烦的样子。

　　他身边的小桌上放着露丝小姐礼服店的专用礼服盒，看样子他已经选好了礼服，只是在等人。等谁呢？在礼服店中，除了我，就只有露丝小姐正在接待的两个女客了。

　　那两个女客看上去象是母女的样子，年纪大的一个气度雍容，多半是哪个达官贵人的夫人，她正在极力劝导年轻的女客不要太挑剔了，要她在鹅黄色和粉红色两件晚礼服中任选一件。

　　而年轻的女客则象极了时下的刁蛮小姐，她撅着嘴，一脸不满意。露丝小姐虽依然保持最具职业操守的微笑，但已掩藏不住满脸疲倦，看来那位刁蛮小姐不知试了多少件礼服了。

　　我猜测，这两位女客的来头肯定不小，否则，一向孤芳自赏的露丝小姐怎会如此殷情小心呢？

　　中年女客仿佛过意不去，低声向露丝小姐说了几句话，好象是想再斟酌一下，示意露丝小姐去招呼其他客人。露丝小姐连连点头，神情轻松不少。

　　两位女客向休息区走来，一边走，中年女客一边责备年轻女客。“淇淇，你太任性了，明明已经定做好了礼服，你偏偏不满意，还要来买成品。要买也就罢了，挑来选去都两个小时了，还是不满意。”

　　“妈！那能怪我吗？定做的晚礼服和我原先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又老气又古板，我根本穿不出去！赵夫人还说这里是烟台最好的礼服店呢！我看也平常得紧。”

　　坐在我旁边的男子站起来，“妈，我先走了。”原来他们是一家人，看来他一直在等他们。

　　“那哪行啊！你得给你妹妹参考一下，我可被她缠得受不了了！”

　　年轻男子只好又坐下来。“我不发表任何意见！淇淇已经被您宠坏了，就是给她九天仙女的仙衣，她还是会挑出许多毛病。”

　　“妈……您看哥哥，又说我！”

　　我向露丝小姐走去，她也正好朝我走来。“小姐，有什么需要我为您服务的吗？”露丝小姐的中文不是很地道，但还算流利。

　　“露丝小姐，我想选一件晚礼服，能替我参考一下吗？”

　　露丝小姐微微一笑，“这是我的荣幸。”

　　露丝小姐很快给我选了一件白色的晚礼服。“小姐，你的气质很高雅，白色是最好不过的了，款式也不需要繁琐，简单流畅就好。”

　　这话很合我的心意，我进到试衣间把礼服换好。当我走出试衣间的时候，露丝小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你真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小姐！”

　　外国人夸人毫不含蓄，这是他们的一贯作风，我忙说谢谢。

　　站在试衣镜前，我也迷惑于镜中女子的光彩夺目。怪不得人人夸赞露丝小姐的礼服，挂在橱窗中并不特别，但是穿上身后却无处不体现出它的精致与舒服。

　　我正想把这件礼服买下，耳旁忽然传来一个傲慢的声音，“这件礼服多少钱？我买了！”

　　我惊疑地转过身，原来是那位被叫做“淇淇”的少女。她铁青着脸，秀丽的五官因生气而显得有点滑稽。

　　“这位姑娘，我也想买这件礼服，你能不能让我？”我对她好言相劝。

　　“不行，是我先看上的，我就要这件。”少女一口回绝，我知道她开始耍大小姐脾气了。这种女孩，有显赫的家世，又有不错的容貌，生长在众星捧月的环境中，哪里容得下露丝小姐对我的赞美呢？即使这件礼服根本不是她喜欢的，她也会和我抢。

　　“淇淇，明明是人家先看上的，你又去抢！刚才露丝小姐向你推荐这件礼服的时候，你可是嗤之以鼻啊！”中年女人还算公正，责备女儿。

　　“我现在改主意了！”少女仍是不依不饶。

　　“淇淇小姐，其实你穿粉红色那件比较好看，显得娇艳一些。”露丝小姐忍不住劝她。露丝小姐一开口，我就知道这件礼服今天买不成了，不劝还好，一劝简直是火上加油。

　　果然，淇淇小姐指着我身上的礼服，骄横地对露丝小姐说道：“露丝小姐，我今天就要这件，其它都不要！你看着办吧！”

　　露丝小姐露出为难的神色，她虽然很想结交这对母女，但很明显又不想失去一个信誉良好的商人的公正的心。

　　我看到露丝小姐为难的神色，便在心里作了决定。我对露丝小姐说：“露丝小姐，你不要为难，这件礼服就给淇淇小姐吧！我另外选一件。”

　　露丝小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我感激地一笑。

　　那个淇淇小姐反而呆住了，她携带着雷霆之怒正想发作，却突然发现没有了用武之地，怒气在胸中没有地方发泄，把脸憋得通红。

　　中年女人赶快致谢，“这位小姐，真是谢谢你了！我这个女儿从小被宠坏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这里的礼服很多，我另外选一件也是一样的，你不用把这件事挂在心上。”看见作妈妈的替女儿道歉，我很不安。

　　“你真是善解人意！我活这么大年纪，还没有见过象你这样容貌、气质和修养都是一等一的姑娘！”中年女人真诚的说。

　　淇淇小姐小姐闷哼一声，扭头就跑，一会儿就从露丝小姐的礼服店消失了。

　　中年女人忙跟着追出去。

　　“试试这件粉蓝色的吧！”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我耳旁轻轻地响起，声音很有磁性，听上去非常舒服。

　　寻声一看，原来是刚才坐我旁边的男人，换言之，就是那位淇淇小姐的哥哥。刚才没注意他的容貌，现在仔细看看，实在是个清俊的男人！虽然五官并不突出，但凑在一起非常协调，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既然人家给我推荐，我当然不好回绝人家，再说这件粉蓝的礼服也确实漂亮。我到试衣间把白色礼服脱下，换上粉蓝色礼服。

　　走出试衣间，那位男子吹了一声口哨，“很好，比刚才那件还好！”

　　我照了照镜子，他并没有故意恭维我，这件礼服确实比刚才那件好些，线条更柔和、生动一些，顾盼之间，更觉风姿飘然。我冲他感激的笑了笑，又回到试衣间，换下礼服，穿上自己的衣服。

　　当我走出试衣间的时候，那位男子已经离去。我正准备付钱，露丝小姐指指包装好的礼服盒，告诉我刚才那位男子已经替我付了钱。

　　我非常过意不去，据我所知，露丝小姐店子里的东西可不是一般的昂贵，虽然看那中年女人和淇淇小姐的派头，他们家应该是不会在乎这点钱的，但是平白无故地受人恩惠，还是让我忐忑不安。

　　我向露丝小姐打听他们家的地址，好把钱还给他们。

　　露丝小姐却露出为难的神情，她告诉我，刚才那位男子嘱咐她不要把他家的地址告诉我，怕我去还钱，并且，作为一个有信誉的商人，也有义务为客人的身份保密。她说：“您是这么一个超凡脱俗的姑娘，何必在这件事情上拘于俗套。就象鲜花送美人，宝刀赠英雄一样，他送你一件衣服是很自然不过的事，你只管收下就是。”

　　露丝小姐和我掉起文来，我说不过她，只好罢了。

　　谢过露丝小姐，回到何府，绣姨正为晚宴的事忙得一塌糊涂，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回房看书。

　　下午六点左右，父亲、绣姨、雪婷和我动身前往金府。

　　轿车在烟台的街道上缓缓行驶，战争阴影笼罩下的老百姓是恐慌和绝望的，由于物价飞涨，沿途所经的米店拥挤不堪，民众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此情此景，与穿着豪华晚礼服，坐着豪华轿车，赴豪华晚宴的我们形成鲜明对比。我的心中颇不是滋味，心情也随之郁闷起来。

　　金府终于到了，市长的府邸并没有我设想的那么豪华，只是略比何府大了一些。远远地看见金市长夫妇站在门口迎客。

　　我们下了车，向金府大门走去。金市长夫妇迎向我们。

　　金市长看上去四十几岁，面容清秀，架着一副金丝眼镜，倒象一名学者。身旁的金夫人雍容华贵，虽已过不惑之年，却肤光胜雪，风韵犹存。我觉得金夫人面熟得很，细想一下，原来是在露丝小姐礼服店遇到的中年女人，不禁觉得世界太小。

　　金市长和父亲寒暄一番后，相互向对方介绍自己的家属。当介绍到我的时候，金夫人也认出了我，她拉着我的手，高兴异常。“我就觉得我们有缘，原来缘分在这里啊！”

　　她向金市长扬了扬眉，“正航，我跟你说我今天遇到了一个从画中走出的女孩子，你还不相信！”

　　“啧啧，真是眉目如画，超凡脱俗啊！何夫人，真是难为你生出这么漂亮的孩子！”

　　“我怎么有这样的大的福气？思源的亲生母亲是已故的何家大夫人。”绣姨微笑着说。

　　“是这样啊！我失礼了。”金夫人有些意外。

　　金市长自见了我之后，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我的脸，他仿佛陷入了沉思，神情一会儿惊喜，一会儿哀伤，口内喃喃自语：“真象、真象！”直到金夫人与他说话，才把神思收回，他对父亲说：“这就是旖梅的女儿吗？真是一模一样啊！”

　　父亲颔首，神情颇为凄然，绣姨赶快用其它话叉开，让大家把心思调整到欢快的生日宴会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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