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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离开这个城市已经五年,但烟台的一切看上去还是那么熟悉,就如同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

      “小姐,算个命吧!”有人小声在我耳边说。

      我循声一看,是个老妇人。她太老了,脸上的皱纹似乎把岁月的沧桑都刻画在里面。但令我惊异的是她的眼睛,那么深邃,那么明亮,充满了智慧。

      “小姐,算个命吧!我不轻易给人算命,但是我觉得我们前世一定有渊源,因为看见你,我觉得又熟悉又亲切,这种感觉,又高兴,又伤感,似乎要令我掉下眼泪,但又实在想不起我们在哪里见过,我只能认为,我们在前世见过。”

      我仿佛被她定在那里了,我对她,也有同样的感觉,不知不觉的向她伸出了手。

      老妇人拉着我的右手,仔细地看我的掌纹,又端详我的脸,然后叹道:“唉!乱世桃花啊!”

      [乱世桃花?她接下来不会说我红颜薄命吧?]我在心里泛着嘀咕。

      “小姐,你的命格是很奇怪的。你命中克父克母,自小丧母,青年丧父,但是你的存在却会在这乱世中救很多人的命……”

      “你说什么?青年丧父?”我心中一惊,急忙抽回了手,“我爹好好的,怎么会……你算得不准没关系,可不要咒人啊!”我真的生气了。

      “天机不可泄露,从来示警的预言家是不会讨人喜欢的。还有,你的一生中会遇到四个男人,他们会影响你的命运,所以在情感的抉择上你一定要慎重。你的命运在这几年中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你的每一个选择都会改变你的一生。切记!切记!小姐,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老妇人蹒跚着离去了。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对她那句‘青年丧父’耿耿于怀,她是骗子吗?可她并没有从我这里骗走什么啊?就连刚才算命的钱也没有向我要就走了。

      难道她说得是真的?父亲……不会的!不会的!我用力摇摇头,想把这种荒缪的想法从脑海中摇出去。看来,那个老妇人已经影响到我了。

      唉……都怪自己多事,无缘无故算命干什么?徒增烦恼!

      一个拖着黄包车的车夫向我走来,“小姐,坐车吗?”

      “不用,我想自己走走。”码头离家不是很远,我需要点时间把刚才的郁闷扫走。

      “小姐,刚才那老妇人跟你说了些什么?”车夫诡异的说。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小姐,别误会,我并不是要探人隐私。只是那老妇人是个有名的灵姑,只要是她说的,还没有不准的。多少达官贵人要请她趋吉避凶,都被她拒绝了。她平时一般不和人说话,独来独往惯了,今天她居然主动和你说话,我觉得奇怪,因此多嘴问了一句。”

      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车夫见我不答话,冲着我陪了一个笑脸,拉着黄包车走了。

      ……

      沿着熟悉的街道,来到我久别的家——“何府”大门,看着这久违的家,心情澎湃,久久迈不出脚步。

      守门人老王一眼就认出了我,忙小跑着出来接过我手里的行李,“大小姐?大小姐回来啦?!!!”他很吃惊的样子,明明已经拎住了我的行李,还是大惊小怪的嚷嚷。

      “恩,老王,我回来了,您老还是那么健壮嘛。”难掩喜悦,我微笑着给了他一个确定的答案,见到熟悉的人,我心情也愉悦起来,刚才的烦恼也抛之脑后了。

      “呵呵,托大小姐的福。”老王咧着嘴呵呵笑着,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的高兴。

      “哎哟!”老王好象想起什么,猛地敲了一下自己的头,“瞧我这老糊涂!大小姐,我这就去给大小姐通报!老爷和二夫人要知道大小姐回来了,还指不定怎么高兴呢!正好二小姐也还没回学堂,在府里呢。”说完,拔腿就想跑。

      “不用,我自己进去好了,我也想给他们一个惊喜。你等会儿让人把行李送到我屋里就行了。”我笑着阻止了老王,虽然之前在信里和父亲说了想回国,但没有提具体的时间,就是不想他们太兴师动众了。

      进了大门,穿过熟悉的被荷花塘环绕的游廊,来到正厅。

      父亲着一身灰布长衫,绣姨穿一条居家用的素色旗袍裙,他们正幽闲的喝茶,说着话。
      看到我突然出现,二人都是又惊又喜。

      尤其是绣姨,她急急地走过来抱住了我。

      我顺势把头靠在她的肩上,闻着她身上的清香,真怀念这种感觉啊。

      “思源,你这孩子,订了船票怎么也不写个封信?打个电话,发封电报也行呀,我们好让阿泰去接你啊!”绣姨轻轻地拍拍我的头,责怪的问道,话语里全是溺爱。

      “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我闭上眼睛,享受这甜美的一刻。

      “快去,见过你爹。”绣姨小声催我。

      张妈早拿来软垫,我跪在软垫上,规规矩矩的给父亲磕了三个头。

      “源儿,快……快起来!”父亲温和地说,颤抖的声音难以演示激动的情绪。

      我抬起头仔细端详父亲,期年不见,父亲依然那么清逸俊朗,只是鬓边添了一些白发。

      “你越来越象你的妈妈了。”父亲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

      那么多年过去了,父亲对母亲依然不能忘情。

      旁边的绣姨也是唏嘘不已,忙拉着我的手,来到母亲的牌位前,点上了一柱香递给我。

      我在母亲牌位前,也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头,敬上了那柱清香。

      不想让气氛陷入哀伤之中,忙问:“婷婷呢?”

      “她在后花园荡秋千呢,张妈已经去叫她了。”绣姨抽出丝绢擦了擦眼角,红着眼,带着笑说。

      “姐姐,我在这儿!”雪婷象一阵风似的跑进正厅。

      雪婷比先前长高了许多,完全是个美丽的少女了。我离开烟台去日本那年,她才十一岁,还是个孩子呢!

      雪婷穿着一条时尚的白色连衣裙,恰好勾勒出她青春的曲线,由于刚刚荡了秋千,她的脸红扑扑的,象刚刚采摘下来的苹果,鲜嫩得似乎要滴出水来。

      我捏了捏她的脸蛋,“小丫头,越大越漂亮了!”

      “姐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啊!我都想死你啦。”

      “想我?有萧一航和罗为陪着你,怎么会有工夫想我?”我逗她,萧一航和罗为是雪婷在信中提到的男孩子,似乎二人对雪婷颇有好感。

      “坏死了!姐姐坏死了!他们是我的好朋友,不是男朋友!”雪婷还是象小时候爱撒娇。
      大家都笑起来了,一种浓浓的亲情包围了我们。

      何家虽然算是大户人家,但是并没有什么严苛的家规以及尊卑有别的等级观念,只是要求子女孝顺父母、关爱他人,而在其他方面则非常宽松。

      因此在何家长大的孩子都个性鲜明,非常有灵性。从我十六岁只身一人到日本求学一事就可见一斑。

      ……

      叙过别情,张妈回说午膳已备好,请大家入席。

      正厅的右侧有一处雅致的花厅,自家人平时就在那里进餐。

      绣姨牵着我的左手,雪婷拖着我的右手,大家说笑着来到花厅。雕花的紫檀木中式餐桌上已摆满了各式菜肴。

      由于是自家人在一起吃家常饭,因此没有按传统序位,父亲、绣姨、雪婷和我各自找好自己中意的位置落座。

      绣姨坐在我的旁边,拼命往我的菜碟中夹菜。“你在日本那么多年,天天吃寿司、泡菜,可苦坏了吧?”

      我不禁笑出声来。“绣姨,我可不是那些勤工俭学的穷学生,爹爹每年给我寄那么多钱,我吃得好,穿得好,住得好,不知多舒服呢!再说,日本菜也挺好吃的,并不是只有寿司和泡菜。”

      “不管怎么样,日本菜怎么比得了中国菜。你看,这桌上的菜多半是你喜欢的。多吃点!”

      “那倒是真的,中国菜确实好吃。”我尝了一口蟹黄鱼翅羹,真是鲜美可口。

      “源儿,这次回来,就安定下来了吧!”父亲探询地看着我。

      “姐姐,爹这是叫你赶快找个夫君嫁了!”雪婷调皮地说。

      “是呀!你都二十一岁了!哪有那么大的女孩子还不出嫁?真后悔当初放你到日本留学。”绣姨忧心忡忡地说。

      “唉,反正都已经变成老姑娘了,只好不嫁了。看来你们要一辈子养着我啦!”我故意愁眉苦脸的说,却又撑不住笑起来。雪婷也乐得哈哈笑。

      “思源,你怎么同雪婷一样没正经。看来外国是待不得的,不管多斯文的女孩子到了国外都得变野。”绣姨嗔怪我。

      我赶紧收起笑容,正帏襟坐。

      “爹、绣姨,你们不要担心我。我现在二十一岁,从中国的传统观念来看,谈婚论嫁是晚了一点,但是以我的人生而言,却是刚刚开始。如果不是遇到战争,我可能还要继续在日本深造。比起这个国家的苦难,我个人的婚事算不了什么。你们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啊!有多少学识是穷我一生之力都学不完的,而有一些理想是值得我为之奋斗终身的。我现在只是觉得时间不够用,我还要把我的医术精益求精,在这个乱世中帮助那些为病痛所苦的人。”

      父亲和绣姨怔怔地望着我。

      “你知道吗?你的神态和语气象极了当年你的母亲。”绣姨伤感地说。“小姐当初也是这样,一腔悲天悯人的济世情怀,一付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却没有得到上天的眷顾,那么早就离开了人世。”

      “但是母亲得到了无边无际的爱,那是很多人终老一生都得不到的。”我知道母亲一定是无悔一生的。

      “源儿,如果你愿意过这样的生活,那就随你的意吧!这或许是你母亲在天上的安排。只是,千万不要把自己陷进危险当中。刚才你的某些言论,跟眼下的红色政党倒颇为相似,你没有跟他们接触过吧!”父亲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当然没有!”我斩钉截铁地答道:“我的人生宗旨是治病救人,不想跟任何政党有所瓜葛。”

      “那就好。”父亲不再说话了。

      喝了几口银耳莲子羹后,父亲拿起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我去书房坐坐。”他低声对绣姨说,就起身里席了。

      “好的,待会儿我叫张妈把梅花香片给你沏好送过去。”绣姨温柔的说。

      父亲原先最喜欢云南的普洱茶,而梅花香片是母亲生前最喜欢的。

      自母亲走后,父亲就改喝了梅花香片。父亲每天午饭后都要到书房小坐片刻,手中必然离不了梅花香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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