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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本家婚礼 ...


  •   在正厅,鹤田若子第一次见到了野口熏,只有二十岁的野口熏端坐在那里,低眉顺目,挺拔的身影仿佛又在告诉所有人,她野口熏并不是一个水一样的人儿。虽然身上并不十分华丽的和服证明了她只是个家道中落人家的女儿,但是绮丽的姿态,却胜过了若子这个真正的大小姐。一瞬间,鹤田若子的脑海中,只剩下《源氏物语》描绘藤壶女御的文字,“只觉得她容貌姣好,人人夸艳。又觉得她容貌风采秀丽、气质不凡,是举世罕有的美人。”

      鹤田若子从她面前走过,故意用木屐敲打地面,发出了巨大且刺耳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想撕掉野口熏的伪装,惹她生气,一窥她端庄背后的样子。可是鹤田若子失算了,野口熏没有抬头看她,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只是坐着。鹤田若子瞬间泄了气,觉得自己就像个傻瓜,所有的举动只能换来自讨没趣的结果。

      就在鹤田若子不知道怎么找台阶下的时候,走廊中传来了木屐敲打地板的声音,常年遭受海风侵蚀的地板,踩上去发出非常刺耳的声音。

      纸门被“唰”的一声拉开了,鹤田若子的父亲恭敬的退后,让身后的老人先一步踏进房门。在整座卫门岛上,能让最有权势的鹤田本家家主尊敬的人,也只有鹤田族长了。

      “若子,熏不久之后就是你的继母了,要好好的和她相处,更要好好的尊重她!”进门后鹤田族长对若子正色道。

      而若子则好像抓住了机会,可以对熏的无视进行报复,只见她仰着头,用轻蔑的声音说着,“只要她能够生出父亲大人亲生的孩子!”

      “若子!”
      “若子!”

      一声苍老,一声阴郁的怒喝打断了若子。若子抬起头,用含着蔑视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又用一种饱含失望和委屈的复杂眼神看了一眼鹤田族长,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房门。

      纸门因为被粗鲁的对待,发出了很大的声音,一时间,房内的空气非常凝重。熏依旧低头不语,鹤田家主和鹤田族长也一时没了声音。

      鹤田族长低头观察坐在一边的熏,她的皮肤非常白皙,与淡粉色的和服相映衬,宛如从樱花花瓣中出生的美人。端坐在那里的姿态,好像与自己同处一个空间,又好像在自己触不可及的远方。

      一时间,鹤田族长也有点分不清楚,熏到底是真人,还是三五七人偶中那个端庄的皇后。不不不,熏没有那么成熟和妩媚,反而透着一股少女的清纯,鹤田族长长出了一口气,还是一个小孩子啊。

      “嗯,熏真是一个绝色的女子,婚后要听从你丈夫的教训,好好为鹤田家开枝散叶才是。”沉吟了一会儿,鹤田族长说道。

      “是。熏明白了。”好像处在不同时空的熏终于回过神来,向鹤田族长弯腰行礼,细细的声线,恭敬的回答,声音不会太大,但是刚好能让屋内的人都听到,一看就是出自有教养的人家。

      “嗯”鹤田族长好像很满意,点点头,拉开纸门出去了。

      见过熏,鹤田族长并不着急回去,而是绕过了鹤田本家气势恢宏的院子,在若子自己的房间中找到了她。

      当看到若子的时候,若子正用和服的袖子擦掉眼泪,眼角撇到鹤田族长走过来,小女儿娇态十足的转身背对鹤田族长。

      “多大的姑娘了,还用衣服擦眼泪。”说着鹤田族长递过了一条手帕给若子。

      可是过了一会儿,若子仍然没有要接过手帕的意思,鹤田族长只能叹了口气,把手帕放到若子的身边。

      “若子还在气我刚才吼你么?”鹤田族长席地而坐,“还是在怪我不理解你?”

      “我以为族长爷爷会明白我的……”倔强的声音伴着哽咽,从背影中可以看出,若子正用袖子努力的擦掉眼泪。

      “若子,在这个世上,很多时候,你要被迫承认你不愿承认的事情。很多时候,你要去适应它,因为你没有证据。”族长喟叹一声,“但是你可以收集证据,比如……”

      “比如我能找到她的奸夫?”若子快速的转过身来,“到时候,族长爷爷还会像刚才那样袒护她么?”

      “不会,只要你能找到她对你父亲不忠的证据,我什么时候,都可以为你做主!”

      熏和鹤田家主的婚礼很快便举行了,婚礼十分热闹,虽然不及鹤田家主娶正妻时那么排场,但是给足了野口熏面子。

      毕竟连年打仗,几乎每次龙丸号归港总会带回岛上青壮年的骨灰,更有甚者连骨灰也没有,只是单单传来死讯。近几年压在卫门岛上空的气氛是那样压抑。现在,战争结束了。不论结果如何,至少已经不会有军部的人再来岛内抽调男丁,零星的也回来了几个人。岛上的人家急需办一场气派而又喜庆的典礼,让渔民稍微打起些精神。

      理所当然的,分家家主还有他的家人也受到邀请参加本次婚礼。一直以来,分家无论是地位,还是经营水平都略逊于本家。在几十年前,分家甚至险些被本家吞并。但是这一代分家的家主倒是娶了一个颇有些能耐的妻子,现在分家的势力虽然依旧不如本家,但是已经可以勉强和本家保持对立。

      不过有一件事却像一根鱼刺一样哽在分家家主的喉咙里,本家家主一共生了三个儿子,个个出落得大方有为,看看自己家只有独苗一根,还被他的母亲惯的骄纵跋扈,不是没考虑过娶一房小妾为分家开枝散叶,但是无奈自己的妻子太过强势又只好作罢。到是鹤田本家那边,一共娶了一个正妻、两房小妾,日子过得煞是让人羡慕。

      然而一场战争却让这一局面发生了变化,岛上能够拿得起枪的男人全部被征调走了,因为鹤田家的几个儿子认得字,听说还在队伍里做了小官。至于自己的儿子,因为妻子的钻营勉强进了后勤部队,保住了性命。

      随着本家几个儿子死讯的传来,本家两房小妾都悲伤过度,相继过世了。正妻也因为本家家主长期的精神虐待,数年前早已撒手人寰。鹤田本家现在只剩下家主和若子两个人了。而自家的儿子却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这件事着实不能不让鹤田分家的家主得意洋洋。

      今天的分家家主,说是来观礼,不如说是来看热闹,他真的想看看这位年事已高的本家家主,在有生之年到底还能不能育有自己的孩子。不过大哥找的娶得这房小妾还真是绝色,虽然这个小妾隐藏在婚服的帽子下,但是隐约的也可以看出颇具风华。眯着眼睛抿了一口酒,分家家主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熏,他在考虑着,要不要去对岸城市里,找一户死了男人急需钱财的人家,也买一房小妾回家。

      正做美梦的时候,一旁的正妻给了他一拐子,碗中的酒全部洒在了衣襟之上,迅速消失在深色的和服中。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夫人,她正用狭长的三角眼瞪了自己一眼,分家家主心中一紧,刚才的花花肠子已经消失殆尽。拿出被自己握的皱巴巴的手帕,紧张的擦掉了衣襟上的残酒,再也不敢有所造次。

      若子今天一扫平日的粗野,也打扮的像模像样坐在主人家的位置上。但是从她的表情中,看不出一点开心的痕迹。鹤田族长作为整个家族的最高权力的象征,居中坐在最前面,身边坐着的是岛上最有声望的人——唯一一座寺庙里的住持,他正主持本次婚礼。

      若子眼睛扫过鹤田分家的席位,最末席坐着分家那个不争气的表哥,和他从战场上带回来的战友。据说这个战友曾经在战场上救过表哥的命,而且家乡已经被炮弹夷平,就跟着表哥回到了鹤田分家。

      自己小气的婶婶之所以能够收留这个异乡人,恐怕是把手已经伸到自己这里了。因为自己的亲哥哥都死了,鹤田本家想要生存下去,就要靠自己招一个上门女婿了,而一个受过教育、又仪表堂堂的年轻男人来到了岛上,肯定能够捕获她的芳心。

      从鼻子里轻轻的挤出“哼”的一声,可惜分家打错了算盘,自从这个男人来到岛上,曾通过侍女给自己递过几次条子,但自己却从来没有回应过,全部选择烧掉了事。她鹤田若子,从来没有想过做一枚棋子。现在父亲大人娶了一房小妾,若子倒是很奇怪分家会有什么新的动作。

      鹤田家每个人心中都暗潮涌动的时候,生活在最底层的那些渔民倒是没有任何烦恼,一边大口吃本家为他们准备的食物,一边趁着谁也没看到的时候,偷偷往衣服里藏。

      自己的父亲大人从头到尾都阴郁着一张脸,没有任何喜色,而那个跟木偶一样的野口熏,也还是没有一丝表情,好像事不关已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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