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决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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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茨威廉站得身板笔挺，恭送昂头走过没分给他一个眼神的凯瑟琳夫人。
自从安妮落难那日已经过了五天了，今天的他依然承受着姨妈的冷待。
“妈妈已经消气了。”
一个稚嫩的女音幽幽响起，把他吓了一大跳。
他抚着胸口回头，看着自己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表妹，长叹一口气：“都说了你走路好歹有点声音啊……她真的消气了吗？我觉得她还是很生气啊。而且我这次确实犯了大错。”
安妮抬头看他一眼：“嗯，你确实犯了大错。”
菲茨威廉苦笑着：“喂。”
安妮语气平平：“怎么？作为你疏忽大意过失下的受害人，我难道还会嫌你的内疚太多吗？不过，比起所占过错比例更大的家伙，你受到的惩罚也算差强人意了，我就大慈悲地告诉你吧，妈妈不理你只是出于高傲的惯性，等你的恭维和讨好积累到足够的程度，她自然就会纡尊降贵地同你说话了。”
菲茨威廉再次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一口气叹完，突然想到一事：“占据过错比例更大的家伙……你说的该不是威廉姆斯先生吧？他前天仓促告辞…难道是因为你？”
安妮面无表情斜瞟他一眼：“我不过是把他的那些话向妈妈复述一遍罢了。”
菲茨威廉这次连表情都无力摆出来了，把脸深深地埋在手掌里。
安妮自顾自向前走，看都没看他一眼：“你知道吗？在我看来，他胡说八道时义愤填膺地踹了车厢一脚致使木板在行车过程中松动我被从车里甩飞到大雨天的泥地上，还不是他最大的罪行。”
菲茨威廉跟在她的身后，为了保持同她一致的步速，只能减小迈步的频率，用他袖珍可爱的表妹形容为酗酒巨人般的左摇右晃步伐前进着，把叹气的冲动压回心底，不耻下问：“那是什么？”
“他玷污了我亲爱的表哥的纯洁心灵。”
巨人的步伐停住了。
安妮并没有停下。
很快，那双长腿三两步就追了上来。
一双大手放在了她的头上：“其实，他的那些阴私的打算，很多人都有。”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你一向聪明敏锐得不像个孩子，我也不瞒你，我的父亲总催我来罗辛斯度假，未必没有那样的打算。”
“那不一样。”
安妮看着菲茨威廉，严肃的表情与她精致的小脸一点都不相配，让他不禁有了笑意。
菲茨威廉为了遮掩这点可能会让女孩感到被轻视的笑意，赶紧在她手指所指的位置铺上棉布和绒毯，等尊贵的小姐侧跪坐好，才一伸长腿潇洒地手肘撑膝坐下，占据了方毯的另一半面积。
“那个可恶的家伙完全把未婚女士们当作了能够任他挑拣的货品——除了增加他的财富、权势、地位和虚荣心之外，没有任何价值的物品。她们在他的眼里没有语言，没有感情，没有自由意志，压根就不是一个人。这样的混蛋根本不配踏入罗辛斯一步。”
菲茨威廉听着他的表妹用平静的语气诉说极致的愤怒，不由自主地微微蹙起眉头、撇了下嘴唇，但没有接话。
“你才不是这样的。”安妮突然转过眼，认真地看着他。
“我知道，很多男人都这样想，但我的表哥豁达善良，本不会被这样的想法影响的。你虽然已经感觉到，自己必须寻到一个富有财产的妻子，但你仍然相信爱情，还没被片面的事实蒙蔽，如果没有那个卑鄙又粗俗的家伙的话……”
“那我也很快就会意识到了……”
“不，你还太小，还不够明白，也不够坚定，等你再大一些再听到他的胡言乱语，一定不会动摇了，现在，你也只能无谓地痛苦罢了。”
菲茨威廉这下真被她说得笑了。
他看着那个掷地有声的小姑娘，她才勉强有他的胸口高，左下看他时还仰着头，却毫不犹豫地刺破了他数日来自己都没能名状的那层阴翳，她翡翠色的瞳眸深得像能吞噬所有的暗和光。
就这样，自那日他听过威廉姆斯的狂言，心底无意识积压的郁气、自厌和不甘，一扫而空。
既然连一个小姑娘都知道这不是现在的他该烦心的事情……那他，总不能连这么一个小姑娘都不如吧。
安妮一直在看着菲茨威廉，发现他的表情恢复正常之后，狠狠地松了口气，从篮子里拿出一块甜饼，望向坡道上树木边像星星一般纷繁散落的黄紫野花，专注得就像在鉴赏上了图录的名品玫瑰。
“费茨威廉，我必须与你通牒，你不努力寻找一个爱你的妻子都不行，因为我绝对不会遂了舅舅的愿。”
菲茨威廉故意做出一副捧心痛呼的样子：“你就这么讨厌你亲爱的表哥吗？”
安妮咽下嘴里的食物，镇定地说：“我只喜欢作为表哥的菲茨威廉，但讨厌作为…结婚对象的菲茨威廉。”她嫌弃地别开了脸，“啊，实在无法接受，连把‘爱人’这个词和菲茨威廉并列起来都做不到。”
“我说，”菲茨威廉哭笑不得，“我真的要开始伤心了。”
“所以啊，”安妮又咬了一口，“你一定要努力找到喜欢的姑娘结婚才行啊。”
菲茨威廉无奈：“是，谨遵您的建议。”
他看着先前还严肃地教训他的小表妹现在全神贯注地咬掉多加了两倍奶油的甜饼，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一只撕下咀嚼上等牛排肉的小猫，不禁生起了一点逗弄的心思：
“万一你找不到喜欢的丈夫呢？不会后悔没有通情达理的未婚表哥挽救你的婚姻吗？”
菲茨威廉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毕竟对年纪这么小的女孩开这样的玩笑还是太过分了，他果然总是容易被她的老成误导啊。
不料，安妮一点慌乱都没有，享用美食的动作节奏同这句话前一般无差。
“那我就不结婚了呗。我才不需要连自己的婚姻都料理不好的没用表哥来拖后腿呢。”
菲茨威廉这下真的惊讶了，他定定看了她片刻，确定她是认真的，不禁急道：“旁人会说闲话的。”
“那就说嘛，他们总要有闲话可说的。”安妮一口叼住最后一块甜饼，用被凯瑟琳夫人和詹金森夫人看到肯定要大呼小叫的样子边咬边说，“反正，只要我还这么有钱，她们就不能当面对我说，还会拼命对我说其他讨我欢心的话。”
菲茨威廉瞠目结舌，就像看到了大怪兽。
久久，他闭上了眼睛，呻吟着说：“你一定不能让凯瑟琳姨妈知道这个念头，不然，她一定会以近墨者黑的理由打断我的腿的。”
毕竟，这种不靠谱的想法，怎么看都不像安妮另一个黑锅对象达西能怂恿出来的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