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阴侯》月无疆

11、半魂令

　　陆杳打车赶往南江市人民医院。

　　赵阳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令崖。令崖如果是忘川君，他手上的伤会马上痊愈。遇到危及生命的紧急状况他一定能轻易化解。
　　找机会证明这两件事。

　　肖虎肥肥的身子陷在座位里，嘎吱嘎吱嚼着着薯片。
　　“虎虎，你说令崖会不会注意到我俩在跟踪他？”赵阳握住方向盘的手微微出汗。

　　“如果他真是忘川君，那还用说？”肖虎翻了翻白眼，拍了拍身上的碎薯片，纷纷扬扬掉了一层在坐垫和脚垫上。

　　“诶诶，你注意下卫生好不好，下午才清理完你磕的瓜子壳。”赵阳盯着令崖的车，不敢丝毫懈怠。

　　“马脸怪，这任务艰巨又紧张，吃点小零食放松放松。”肖虎转身从后座上取出一包焦糖瓜子，一声牛皮纸清脆的撕裂声，焦糖瓜子雨点一般洒了出来。
　　焦糖瓜子被肖虎暴力撕开了。

　　赵阳火气上窜，手脚都用上了劲:“你不能消停一会吗！”

　　一抬头，红灯！令崖的车好像停下来了。赵阳的车速加快，直直撞了上去。赵阳脑子瞬间空白，本能打方向，慌乱踩刹车……

　　砰的一声，赵阳抱住头伏在方向盘上，肖虎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副驾驶的肖虎被变形的车门卡住了大腿，血水从裂开的皮肉渗出，座位脚垫上的各种零食杂屑被血染得惨不忍睹。尖利的玻璃划破了肖虎的脑袋和手臂，肖虎一整个重灾难现场。

　　令崖的车给生生撞变了形，车门断裂凹陷，玻璃窗碎了一地。破碎的玻璃窗口努力探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叼，怎么开车的！”
　　是助理□□。
　　赵阳心中刚庆幸令崖没事，却听到车里人惊慌失措:“快叫救护车……令崖晕过去了……”

　　陆杳赶到医院的时候，令崖已被推进了抢救室。赵阳和肖虎呆呆地坐在门口。肖虎一脸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清除。

　　肖虎的腿其实被挤压断了，赵阳慌忙之中施展法术让肖虎迅速恢复，留下小伤口不让人起疑。

　　杨舟从医院走廊跑过来，怒火冲天，一把薅住赵阳的衣领:“你开车睡觉，还是眼瞎！”

　　赵阳还没从事故现场回过神来，他失魂落魄地任由杨舟又推又搡。 肖虎愁眉苦脸地埋怨道:“都怪老大，不早点买个车给我们练练手。”
　　神补刀的节奏！

　　杨舟一听，更加火冒三丈:“合着你是第一次开车上路啊？你不知道挂着实习牌子，在郊外开一开？跑到市中心来制造交通事故啊？你这白痴，长没长脑子？”

　　肖虎:“我们倒是想去郊外，可关键……”

　　后面还有几个字:你们不去郊外，被急急赶到的陆杳狠狠瞪了回去。

　　肖虎眼泪盈眶，老大来了，救命的来了。

　　杨舟气愤之下，举手朝着赵阳劈头盖脸的打下去。举着的手被陆杳轻轻握住:“兄弟，打人解决不了问题！”

　　杨舟红了眼:“我不想解决问题，我就想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肖虎有了底气:“你还敢杀了他？”

　　杨舟:“杀一万次不解恨！”

　　赵阳见到陆杳垂下眼帘:“哥，对不起……”

　　陆杳拍了拍赵阳的肩安慰:“事故正在调查处理中，现在希望令先生没事就好。”

　　“这事故，会给他造成多大损失，你们知道吗？”助理□□提着一个小箱子过来。他脸上的伤口已经处理过了，头顶绕了一圈纱布。让他吃惊的是，这个陆杳跟令崖是朋友，陆杳的兄弟撞了令崖。

　　事情发生时，□□坐在令崖旁边，紧急之下他护住了令崖的头，令崖的身子却被断裂的门挤压伤。

　　“李助理，我真的很抱歉发生这样的事，令崖的任何损失我都愿意赔偿。”陆杳沉痛地说。如果令崖不是忘川君，他从此残废，陆杳愿意照顾他一辈子。

　　“你赔得起吗！”□□不屑地瞧着他们三人。他们的明星令崖有一个高贵的出生，有那么多的人喜欢。这些不能用钱来衡量的，他们怎么赔！

　　赵阳感激得眼含热泪，老大不仅没有责骂他，还安慰他。他更加自责了，要不是肖虎那损货，自己至于怒火攻心，导致这场事故吗？

　　肖虎则不然，他睥睨着□□，老大说能赔，就能赔，叽叽歪歪啥咧。

　　嘴里还是没敢说出来。坐在这里无聊，从口袋里又掏出一包小零食，刚想拆开，被赵阳充满杀气的目光一瞪，吓得放了回去。模糊觉得，刚才的车祸好像跟他脱不了干系。

　　几人都冷静了下来。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充满煎熬。
　　□□和杨舟软软靠在墙壁上。陆杳正襟危坐，思考着什么。见老大这副模样，赵阳肖虎规规矩矩坐着，等着老大指示。

　　走廊深处传来一阵笃笃笃扣击地板的声音。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缓慢地走过来。一个保镖模样的人紧紧跟随其后。后面还跟了一个中年男子，他长着双吊眉，俯首帖耳的同时，左顾右盼打量着过眼的每一件物事，像是个江湖术士。

　　赵阳轻轻地在陆杳耳边说:“令成功。”

　　令成功近年来身体每况愈下，他努力地保持着年轻时候的笔直身板，腿疾却让他拄上了拐杖。与发妻生的两个孩子，没有一个让他不揪心。女儿死后连尸体都没找到，儿子没病死，这次难逃厄运么？

　　走廊里的五人，除了□□和杨舟，其他人三人……一看就是肇事者。

　　令成功隐忍地打量陆杳他们三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你们是什么人？”令成功面上罩了一层寒霜，目光犀利。他似乎要看透陆杳他们三人的灵魂。

　　“对不起，老先生，我们不是故意的……”肖虎陪着笑脸。

　　“你们当然不是故意，是特意，是阴谋！说吧，幕后主使是谁？”令成功眉宇之间布满十万怒火。

　　阴谋？

　　赵阳惊得全身一阵萧瑟，跟踪令崖的事他已经知道了？确实自己做得不对，赵阳低下了头。

　　陆杳伸出了手，想跟令成功握手:“令先生，您一定误会了。小弟赵阳是新手，因为紧张才导致了这场事故。令崖的一切损失我愿意承担。”

　　“你是什么人？”令成功吸了一口气，森然打量着陆杳。身旁的保镖似乎随时准备将陆杳他们几个大卸八块。

　　“我是正和医院的医生陆杳。他俩是我弟。”陆杳缩回手。习惯性想要派发下名片，及时阻止了自己。

　　医生？这年代做杀手的兼职人员，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你们这么明目张胆，太无法无天了！JC查不出凶手，不代表就没人知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啊！”令成功低声细语，却咬牙切齿。

　　肖虎抬头看看天花板，不以为然地扁扁嘴:“举头三尺是有监控吧。”

　　赵阳使劲掐了一把肖虎的胳膊。肖虎吃痛张嘴,含在嘴里的一颗糖掉了出来

　　令成功将陆杳三人假想成谋杀令崖的凶手一般。

　　谁想杀令崖？

　　陆杳猜测，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人杀令崖，无非几种人。第一，跟他争财产的人，目前只有令力符合条件。第二，事业上的竞争对手。第三，半魂令的持有者。
　　如果令崖是忘川君，这三条对他无法构成威胁。如果他仅仅是令崖，任何一条都足够伤害他。

　　令成功如此说，肯定怀疑令家继承人。富豪家的狗血剧，大多如出一辙。

　　“我警告你们，再不收手，你们所有人都会后悔莫及！”令成功说出这话的时候，颇有金戈铁马纵横天下气概。

　　“您一定误会了……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任何事的。”陆杳解释起来突然有些苍白，自己的目的确实不单纯。他确实因为自己的决定而受伤，不由得越发愧疚。

　　“他最好没事，否则……”令成功眼中闪过一丝狠毒，那绝不是虚张声势。

　　看似虚弱的老人，脸上浮现的杀气让肖虎不由自主缩到了陆杳身后。

　　陆杳抱歉地点点头，跟着大家一起默默守在手术室外。

　　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要让令崖平安无事！

　　陆杳从来没有如此心烦意乱过，有那么一刻，冒出冲进手术室的念头。

　　一个贵妇模样的女子焦急地冲了过来:“崖儿，我的崖儿……我说老令，出这么大事，你怎么也不告诉我？”

　　令成功纠起眉头:“我也是收到消息就赶过来，没来得及。”

　　“通知了小力没有？他哥出这么大事，得赶紧过来看看。”贵妇急着拨打电话。

　　“不用了，他在北美，回不来。”令成功沉声说道。

　　陆杳打量这个贵妇人，她就是小三上位的令夫人寇丹玉了吧？当年偷偷逼死令崖的生母，嫁到令家只生下令力。保养得非常好，比令成功看起来小了至少十岁。

　　寇丹玉很快注意到陆杳:“你是崖儿的朋友吧？我家崖儿交的朋友个个俊美非凡啊。”
　　令成功一听便攒起火气，关于令崖喜欢男色的传闻他也看过不少花边新闻。由寇丹玉嘴里说出来，有那么点嘲讽的意思。

　　“他是肇事者的哥哥，你们认识？”令成功冷冷的唇边多了一丝警惕，怀疑毫不掩饰地爬上眼睛。

　　“老令，看你说的，我们怎么能认识……绝不认识……你在想什么？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寇丹玉伪装的关心瞬间消散，气急败坏地提高了音调。看着陆杳的眼神恼怒起来。

　　“这里是医院，请保持安静。”陆杳站起来，低沉而威严。

　　手术室的门打开了。

　　令成功和寇丹玉一起围了上去。

　　“病人左边三根肋骨折断，手术后有个漫长的恢复期。”医生对令成功和寇丹玉说道。又仔细交代了一些病人注意事项。

　　令崖无生命危险，陆杳松了口气。可是他又无比失望，令崖竟然被撞断肋骨，怎么可能是忘川君？

　　令崖是忘川君也罢，不是也罢，自己犯下的错，还得自己来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