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羡仙》双酒

96、过去

　　太多的疑问积压在了心头，但迟亦竹和琳琅并不能立时得到答案，两人只能将心中的疑惑暂时压下，开始为之后的事情考虑起来。

　　“眼下九眼宝洞之行算是告一段落，我们接下来该去无尽血海了，”琳琅想了想她们一开始的计划，“只是现在时间还算充裕，我们是立刻启程，还是先休息几日再动身？”

　　她们在这九眼宝洞中的消耗不算多也不算少，但若是匆匆赶去无尽血海，兴许会过于疲惫，迟亦竹稍一考虑，便决定先在此处暂留一些时日：“距离九眼宝洞关闭的时间还有几天，无尽血海的事不算急，我们可以先缓几天再出去。”

　　琳琅点头应和：“也好，正巧我感觉到自己境界有一些松动，应当是要突破到凝神中期了，可以借助这里充足的灵气来冲击瓶颈。”

　　迟亦竹闻言，眉梢轻挑，笑道：“巧了，我也正有此意。”

　　之前那一番顿悟，算是打通了迟亦竹和琳琅的任督二脉，将之前运转起来还稍显滞涩的日隐诀和月沉功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让她们的实力又上了一个台阶，她二人本就在凝神初期停滞了一段时间了，眼下有了突破瓶颈的机遇，自然要好好把握住。

　　迟亦竹和琳琅向来是说做就做，决定先留在这里后，便立即寻好各自打坐的位置，离得不算远，中间隔了两颗树的距离，能够很好地屏蔽对方给自己带来的影响。

　　她们如今心系彼此又各自不知，若是对方在修炼中遇到了些许困难，说不定自己的心境也会受到影响，贸然插手修炼过程对对方而言也并不是好事，是以两人不约而同地都选择了保持距离。

　　既然自己不能对她有所帮助，那便全心全意地相信对方能独自解决冲击境界中的所有问题，迟亦竹和琳琅是这样想的。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提升自己的实力，不能拖另一个人的后腿。

　　怀着这样的心思，迟亦竹和琳琅同时闭上了眼睛，将全副身心都放在了冲击凝神中期上。

　　她二人前世便已经历过这一过程，虽说凝神期每一次冲击境界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危险，但今生再经历一次突破并没有她们想象中那般危机四伏，一是心境上已不再同前世突破时那般稚嫩紧张，二是两人的身体经脉强度相较于前世已经大大提高，不会出现一般凝神期修士突破境界时经脉爆裂的危险。

　　于是突破到凝神中期的时间比她们预料中要短得多，不过一天的时间，琳琅便已经冲破了瓶颈，到达了凝神中期。

　　金银两股灵力在体内自然地流转，琳琅通体舒泰，身心舒畅，她缓缓敛气停下修炼，深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阳光正好，不远处的温泉水汽缓慢地腾升着，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出些许斑斓的色彩，琳琅看着眼前安宁平静的一幕，忽然感觉有些恍惚。

　　前世她突破到凝神中期时，已经是五十岁了，修仙之人生命漫长，五十岁的凝神中期算得上是绝世天才，可重活一世，她竟然在十六岁便就跨过了凝神中期的门槛，只怕说出去没有人会信。

　　琳琅并不觉得前世和今生的自己资质有什么不同，不变的天赋，夸张的境界差距，改变这一切的原因，只会是今生忽然出现的机遇。

　　新出现的功法，新发现的秘密，新遇到的人……明明眼下所在的地方是如此的宁静祥和，但琳琅却莫名感到了一丝危机，心中怀中隐隐的不安，如野兽嗅到血腥味一般的直觉。

　　那些不断推动她和迟亦竹成长的力量，究竟是运气好才碰上的机遇，还是风雨欲来前的蠢蠢欲动？

　　她说不清，想不明，这个问题现在并不会有答案。

　　琳琅有些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强迫自己暂时不要再去思考这个没有回答的问题，将注意力放在了一直没有动静的迟亦竹身上。

　　她和迟亦竹是同时开始修炼的，按理来说现在也应该成功突破凝神中期了。

　　琳琅从草地上站起来，尽量减轻自己走动的声音，以免打扰到迟亦竹修炼。

　　她走到迟亦竹所在的地方，却发现迟亦竹仍然双眸紧闭，没有一丝要睁开眼睛的迹象。

　　琳琅顿觉奇怪，但也并没有多想，心道每个人突破所需的时间长短都不一样，兴许迟亦竹花的时间就是会比她长一点呢？再等等看吧，想来过一会便能醒来了。

　　琳琅心里这样想着，便稍稍挪开一些，在迟亦竹不远处盘腿坐下了。

　　琳琅本以为不需要多久迟亦竹便能结束修炼，可她这一等，便直接从正午等到了黄昏日暮。

　　突破时间再怎么有差异，迟亦竹都不可能这么久了还不睁眼，定然是出了问题。

　　迟亦竹也是重生过一次的人，也有突破境界的经验，按理来说不会出现什么困难，眼下却迟迟没有醒来，琳琅看在眼中，焦虑得完全坐不住了。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情况，迟亦竹出事，她只能看不能帮，再怎么焦急也没用，唯一能做便是守着迟亦竹，时时刻刻注意她的状况。

　　迟亦竹双眼紧闭，神思内锁，根本不知道外面的琳琅有多着急。

　　其实早在琳琅结束修炼后没多久，她也一样突破到了凝神中期，迟亦竹原本打算停下功法运转，却忽然感觉到神魂处传来了一丝异样，迟亦竹心头一跳，也顾不上睁开眼睛了，直接凝聚神念，去查看神魂出了什么问题。

　　迟亦竹心里咚咚打鼓，她莫名有了一种预感，觉得这次神魂的异常动静，也许和她之前忽然失灵的魂眼有关。

　　魂眼对迟亦竹来说有多重要已经无需置疑，她急急忙忙用神念往魂眼处一看，灵台处立刻传来一阵刺痛，周围原本漆黑的场景顿时扭曲起来，渐渐幻化出了另一个模样。

　　烧焦的树枝尸骸，灼裂的土地山川，浸染土壤的鲜血，响彻天地的哀鸣，迟亦竹身处其中，站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仰头看着眼前惨烈悲状的一幕，鼻间都是浓郁到恶心的血腥味。

　　金红的羽毛不断从天空中飘落下来，带着血与肉，带着痛苦和绝望，缓缓落到了迟亦竹的脚边，她呆滞地低头看了看那根羽毛，整个人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到失语，大脑一片空白。

　　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茫然四顾，周围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有金乌的，有人类的，还有……面孔狰狞的食魂附骨兽的。

　　迟亦竹看着不远处一具食魂附骨兽尸体上的尖利獠牙，浑身忽地一个激灵，隐隐猜到了眼前的景象是怎么回事。

　　她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从战场的角落中走了出来。

　　土壤已经被满地的鲜血浸湿，迟亦竹一步踏上去，只觉得脚下一软，土壤已经带着恶心的濡湿陷了下去。

　　迟亦竹顿了顿，面不改色地继续往战场中心走去。

　　若是没猜错，她现在看到的场景，应当是当初金乌一族的灭族之战，那些食魂附骨兽的尸骸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明白了眼下的一切都只是幻象，迟亦竹便坦然了许多，大着胆子直奔战场中心而去，天空中仍然频频有食魂附骨兽和金乌的尸体落下，却都巧妙地避开了迟亦竹所在的位置，没有一具尸体砸到她。

　　迟亦竹初初的震撼感已经散了去，取而代之的事难以言喻的激动，这是史书上从未记载过的场景，是此次九眼宝洞之行中，诡异之处的来源，为什么树林中会有盛满食魂附骨兽血液的大坑，为什么祭坛之上会有万尸坑，为什么万尸坑中会有食魂兽和五行槐变异而来的怪物，这一切都能在这一段幻象中找到答案。

　　数千金乌在天空中和数不清的食魂附骨兽殊死搏斗，鲜血像雨一般自空中落下，仿佛把天空也染成了刺目的血色，甚至地上还有奄奄一息将要死去的金乌在拼命挣扎，想要用金乌神火烧掉自己的身体，不想成为食魂附骨兽的寄宿对象。

　　迟亦竹抬头，看着数千金乌之上，那只体型最大，羽毛最亮眼的金乌，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悲哀。

　　她知道这场战斗的结果，金乌一族全军覆没，这是一场不可能胜利的战争，可空中那只带领全族的九眼金乌并不知道，它的九只眼睛熠熠生辉，眼底没有丝毫的退怯，额头的翎羽在猎猎狂风中飘动，羽尾带着灼热的金乌神火火苗。

　　它的眼中没有那些卑微的、恶心的食魂附骨兽，它的目光穿过了这成千上万的入侵大军，直直落在了最后那个被黑袍遮住了面容的人身上。

　　九眼金乌威严的声音响了起来：“人类，你是在自取灭亡。”

　　黑袍人闻言，忽地一笑，声音在漫天的惨叫声中模糊不清：“我就是天，谁能亡我？”

　　九眼金乌眼神一肃，还欲再说些什么，却又听那黑袍人冷冷地开了口：“老老实实把天道玉碑和你的第九眼交给我，你们金乌一族还能苟延残喘。”

　　九眼金乌目光立刻冷了下来，翎羽高昂，浑身金乌神火烈烈燃起：“天道玉碑乃我一族至宝，岂能容尔等小人肖想！”

　　它说罢，张口便是一团金乌神火，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那黑袍人冲了过去。

　　黑袍人见状却没有丝毫慌张，他双手一合，黑色灵气萦绕在指尖，竟顷刻间便结出了一个阵法，轻松挡掉了金乌神火的攻击。

　　九眼金乌看见他使出的阵法，眼中的震惊再也掩饰不住，不由出声道：“你、你竟是——”

　　“哎呀，被你认出来了，怎么办呢，”黑袍人的语气里没有半点被认出来的紧张，像是说了一件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漫不经心道，“那就把你们都杀了吧……一个也不准留。”

　　铺天盖地的食魂附骨兽们得到了命令，顿时兴奋起来，原本就猛烈的攻势变得更加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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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金乌灭族这段剧情非常重要，前后的一些关键点都会出现在这里面。
以及……猜猜看迟亦竹为什么会看到这段幻象，我之前其实有写过一个很小的细节，看看大家有没有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