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羡仙》双酒

189、合作

　　小世界的天地法则因为飞仙与尺非寒而变得一团混乱，尺非寒不入轮回，飞仙残魂不灭，只要这两者还存在于小世界中一天，世界规则就不可能有回到正轨的可能。

　　而尺非寒一心成仙却因诅咒生生世世含恨而终，飞仙残魂苟延残喘被天地法则约束不得动弹，这一拖，转眼就过去了几十万年。

　　相比于飞仙残魂的窘迫境地，尺非寒虽每一世都凄惨死去，但因为拥有记忆，他终归可以用漫长的生命去一点一点为成仙铺路，而他为成仙偏执疯魔的后果，就是迟亦竹和琳琅上一世世界濒临崩溃的模样。

　　尺非寒用整个小世界的生机为代价，强行破坏天地法则，他认为在摧毁了规则的约束后，小世界与大世界之间的登仙通道就会被打通，天地之间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他成仙。

　　这样血腥的手段能不能让他成功登仙暂且不提，燃尽小世界生机这样的代价却是确确实实地粉碎了世界的生命之源，若真让尺非寒献祭成功，那么世界破碎就成了无法逆转的结果。

　　事实上，在迟亦竹和琳琅的上一世，尺非寒几乎已经成功了，他培养的魔族将一方天地搅得不得安宁，尸横遍野生灵涂炭，修仙者被尺非寒杀了个七七八八，只剩下极少一些人还在试图阻止天地覆灭。

　　迟亦竹和琳琅成了这些人最后的希望。

　　然而仓促灌溉而成的修为怎么比得过几十万年的贪婪经营？迟亦竹二人在沉仙山的滚滚雷云之下已经看到了自己的死亡，雷劫属于三千大世界的法则，不受小世界意志影响，它认为迟亦竹和琳琅应受到更严峻的考验，于是破例降下了第十道天雷，彻底灭绝了小世界留存的最后希望。

　　小世界意志为求存续，不得不拿本源力量作赌注，强行逆转时空，让迟亦竹和琳琅带着记忆重生，好提前阻止尺非寒的成仙大计。

　　“因为我强行在此开辟出一方空间苟延残喘，小世界意志视我为异物，忌惮我的力量，这么多年来牢牢地将我困在这里不得脱离，却忘了去监视尺非寒的活动，”飞仙残魂说起这些事的时候表情非常平静，仿佛遭受这些苦难的人并不是她自己，“等世界意志意识大事不妙的时候，已经迟了。”

　　而猝不及防之下听了这些秘密的迟亦竹已经呆在了原地，饶是以她的接受能力，也要对这些秘辛消化好一会儿。

　　她可从来没想过自己和琳琅重生是因为世界意志最后孤注一掷的赌博，甚至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背负了拯救世界的责任。

　　她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想同琳琅谈论这件事，却又立刻想起琳琅目前还在沉睡中。

　　迟亦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在脑中仔细理了一下这些事情的前后逻辑，发现了一些令她疑惑的点。

　　她抬头看向飞仙残魂，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您被困在这里这么久，是怎么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的？”

　　她所听见的事情太过虚幻，以至于迟亦竹本能地提高了警惕，不由怀疑起眼前这位飞仙化身所说的话的真实性来。

　　飞仙残魂被规则约束，困在这一方空间里这么久，连外面时间流逝都毫无感知，又怎么会对小世界即将覆灭的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

　　飞仙被她怀疑了也并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隔空点了点迟亦竹眉心的位置，迟亦竹只觉神魂一颤，有什么东西自神魂空间中忽然窜了出来，一抹红光划过，迟亦竹定睛一看，竟是这些日子以来安静到她都快忘了的天道玉碑碎片。

　　边缘不甚规则整齐的玉片像遇见了亲人般，亲昵地绕着飞仙残魂转，直到飞仙伸出手摊开了手掌，它才安安稳稳地在飞仙手心落下。

　　迟亦竹想起天道玉碑与飞仙之间的关系，终于恍然大悟。

　　“这玉碑是我用心头血炼化而成，仙玉本就有记录事物的特性，又在这数不清的时间里因我的心头血而拥有了灵性，从你刚进来开始，它就在无声地同我沟通，让我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才能彻底明白小世界意志让你们来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飞仙含笑摸了摸天道玉碑，分了一缕灵力去蕴养它，惹得玉片惬意地轻颤。

　　她说话说得漫不经心，听在迟亦竹耳中却又无疑是一道平地惊雷。

　　“是世界意志让我和琳琅到四海来的？”迟亦竹已经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了，“那之前被送到北荒也是……”

　　飞仙却摇摇头，道：“北荒是天道玉碑送你们去的，你应该知道，天道玉碑碎片分别镇守八荒，它们无形之中有着某种联系，你们在东荒接触到碎片后，它无意之下顺着这种联系将你们送了过去，就算不是北荒，也会是其他荒域。”

　　她轻轻一抬手，让天道玉碑碎片重新漂浮起来，指尖轻盈一弹，经过她蕴养的玉片就又从迟亦竹的眉心窜了进去，她看着迟亦竹眉间的金红云纹，莞尔一笑：“你不会以为小世界意志拼尽全力让你们重生，就什么都不会再做了吧？”

　　若只是单纯依靠迟亦竹和琳琅的力量就想阻止尺非寒的疯狂行径，那无疑是天方夜谭，小世界意志即使因为让时空逆转而失去了大部分力量，但也能在一些微妙的节点给迟亦竹和琳琅提供帮助。

　　甚至可以夸张一点来说，迟亦竹和琳琅如今都是受到世界意志眷顾的人，在这一方天地里，规则会自然而然地对她们宽容一些。

　　“不然虚空传送这种九死一生的情况，若不是小世界意志在暗中助力，你们又怎么会四肢健全地抵达四海？”飞仙淡淡道，“小世界的本源之力因为逆转时空而虚弱了太多，连带着对空间的掌控也变弱了，八荒之间重新产生联系是它没有预料到的，你们重生之后产生的变数太多，情况与上一世已经大不相同了。”

　　尺非寒暗中筹谋这么多年，其他几个荒域的天道玉碑碎片不出意外的话都应该被他收入囊中了，而如今八荒有重新连通之势，对尺非寒来说行事更加方便，世界覆灭的时间被提前，小世界意志无奈之下，只能向它一直忌惮着的飞仙残魂寻求合作。

　　所以它将迟亦竹和琳琅送到了四海，让她们见到了一直被困在这里的飞仙残魂。

　　在飞仙感应到迟亦竹身上属于天道玉碑的波动时，她就明白了小世界意志想要做什么。

　　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解决尺非寒，就需要从一切的源头开始。

　　这算是小世界意志和飞仙的一次无声交易，它可以放飞仙残魂离开这一处囚牢一般的空间，而与之相对的，飞仙需要帮助迟亦竹她们阻止尺非寒献祭世界生机成仙。

　　毕竟论起对尺非寒的熟悉程度，这世上不会有人比得过这位飞仙化身。

　　“我的力量眼下已经不足以再去对抗尺非寒，所以最终还是要靠你和琳琅姑娘，”飞仙难得叹了一口气，“你们如今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修为到了凝神后期已经很是惊艳，可要拿去对付尺非寒却实在不够，前世你们体验过灵力灌顶，应该也明白这种办法并不能真的提升你们的能力，所以如今首先要做的，就是让你们提升修为。”

　　迟亦竹听后，神色有些沉重，确实，她和琳琅自离开东荒后就再也没有精力和时间去静心修炼，在北荒时日夜警惕，在四海却又苦于灵气枯竭无法修炼，以至于她和琳琅的境界都停滞在了凝神后期。

　　可要现在开始修炼，那也来不及了啊！四海与外界的时间流逝速度并不一样，她们在这里待上几天，外面就已经过了十年，若再在此处修炼，只怕还没等到她和琳琅突破到预想的境界，世界就已经被尺非寒毁灭了。

　　飞仙见她脸色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轻轻一笑，道：“至于时间的问题，你不用担心。”

　　等迟亦竹疑惑地看过来，她才眨了眨眼，笑道：“仙力开辟出的空间不受小世界规则控制，这里为了保证我这一抹残魂可以留存，时间是停止的。”

　　毕竟时间之力也会对神魂进行消磨，她这一点点残魂可经不起哪怕一丝的消耗。

　　原本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残魂，才用最后一点仙力强行开辟出这样一方空间，没想到现在还能派上别的用场。

　　迟亦竹立刻明白了飞仙的意思，停滞的时间无疑能给她和琳琅提供极大的助力。

　　“不过这个空间我也支撑不了太久了，”飞仙话音一转，语气严肃了起来，“小世界意志同我合作，它会输送足够的灵气进来供你们修炼，但与此同时，这里的屏障也会自动向小世界打开，天地法则会感应到这里的存在，规则天然排斥法则之外的异类，这里会在规则的压迫下坍塌，所以留给你们修炼的时间不会太长。”

　　简而言之，迟亦竹和琳琅能在这种环境里修炼到什么境界，全看她们自己的造化。

　　“而在此之前，”飞仙又看了迟亦竹的眉心一眼，纤指遥遥一点，迟亦竹陡然感觉到神魂深处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令她毫无防备地闷哼一声，“我觉得你需要同琳琅姑娘好好聊一聊，你神魂中有魔种的气息，新旧皆有，新的种子被洪荒录挡下，可旧种的气息证明你前世与尺非寒接触过，且那时你负面情绪颇深，不然不会像这样没有实际的种子，气息却留到了现在。”

　　没有真的种子意味着迟亦竹并没有和尺非寒有什么深入的接触，但即使这样神魂中却留下了魔种气息，至少证明迟亦竹那一段时间里杂念颇多，而以迟亦竹这样的性格，能让她产生杂念的，也只有和琳琅有关的事了。

　　飞仙意味深长地看了迟亦竹一眼：“我想你们现在，也是时候开诚布公地谈一次了。”

　　说罢，她的身影飘然散去，而琳琅像是受到了召唤般，从昏睡中朦胧地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