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羡仙》双酒

188、因果

　　迟亦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她睁开眼时，只觉得周围亮得刺眼。

　　她难以承受地闭了闭眼，大脑昏昏沉沉的，还隐隐带着刺痛感，记忆一片混乱，她按了按额角，正想睁眼仔细打量一下周围，便听见一道温和的声音响了起来：“你醒了？感觉如何？”

　　仿佛一阵无形的风拂过，迟亦竹脑中的胀痛缓解了不少，纷乱的记忆碎片也整合到了一起，琳琅被黑雾吞噬的画面重新出现在眼前，迟亦竹心神一震，担忧之情立即浮了上来，也不管这声音的来源是什么，便急急问道：“琳琅呢？她怎么样了？”

　　那声音平稳地安抚道：“且安心，她没事，守了你七天，刚睡着不久。”

　　说罢，便像是为了让迟亦竹安心一般，一缕风穿过，将周围若隐若现的雾气拂开，现出琳琅躺在地上沉睡的身影。

　　“你们的神魂联系太紧密，她一直在你身边放心不下你，反倒影响你神魂的恢复，我便让她睡得远了些，”飘渺的声音由远而近，迟亦竹反应过来，抬头去看，却见到一道半透明的人影浮在空中，正注视着她，“你与日隐剑的融合状况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竟然这么快就能清醒过来。”

　　迟亦竹一怔，心底恍恍惚惚浮现一个猜测，试探着问道：“您是……？”

　　那人影莞尔一笑，道：“以你们的称呼，我应该就是你们口中的飞仙。”

　　迟亦竹登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虽说在想到夏融青说尺非寒也许囚禁了飞仙后，迟亦竹就想到飞仙存在于此地的可能，但没想到这件事居然真的会发生在眼前，甚至此时此刻她正在与飞仙面对面地交流！

　　“不必太过惊讶，如今在你眼前的，也不过是我一道化身的残魂罢了，”飞仙淡笑道，“只是被困于此处不知过了多少年，没想到我竟还有见到外人的一天，倒真是令人意外。”

　　这话里包含的信息太多，迟亦竹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化身？残魂？堂堂一介飞仙又怎会被自己的徒弟囚禁？迟亦竹满脑子的疑惑，可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琳琅的身上移不开，嘴张了又闭，最终吐出来的只有一句：“前辈，我能去看看她吗？”

　　飞仙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缓缓飘走，道：“当然，她睡着之前也很担心你。”

　　全身上下还泛着疼，可迟亦竹却管不了那许多是，她咬牙起身，跌跌撞撞地往琳琅所在的地方挪，又不敢闹大了声响吵醒琳琅，她小心翼翼地跪坐在琳琅身前，见她安稳地呼吸着，又轻轻伸了手在她温暖的面颊上一触，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温度，迟亦竹才终于松了一直悬在心口的那口气。

　　琳琅被吞噬的那一幕一直让她提心吊胆坐立难安，只有亲身感受到琳琅还活着的气息，迟亦竹才能稍微缓过一些来。

　　她还活着，她还在自己身边。

　　迟亦竹垂眸，安静地看着琳琅的睡颜，仿佛就要这样将琳琅的模样刻进心里，过了许久才又重新抬起头来。

　　修仙之人很少需要通过睡眠来休息，琳琅眼下睡得这般沉，显然是累极了，迟亦竹收了想要抱抱对方的心思，只想让她好好休息。

　　她习惯性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件披风，轻手轻脚地将披风盖在琳琅身上，等做完这一切，迟亦竹才忽然反应过来，她竟然能重新自如地调动灵力了。

　　直到这时，她才终于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一个与四海截然不同的空间。

　　迟亦竹悄无声息地从琳琅身边挪开，环湖四周，却发现周围空荡荡一片，朦胧的雾气遮蔽了视野，整个空间都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充满着纯净的气息。

　　迟亦竹试着运转了一下灵力，经脉传来程度不一的刺痛感，迟亦竹倒吸一口冷气，忍着痛完成一个周天的灵气运转，这才发现自己眼下的状况有多糟糕。

　　经脉破损、神魂震裂……这种程度的伤，放在平常少说也要养上好几年，可她在这空间里，竟然只是昏迷了七天就能清醒过来，行动上也并无大碍，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奇迹。

　　“不必惊讶，你的伤势恢复，最大的功劳在日隐剑上，”飞仙的声音再度响起，“你唤醒了日隐剑的灵胚，仙剑自有灵气，它与你神魂交融相互滋养，你的伤才会恢复得如此迅速。”

　　“灵胚？”迟亦竹又听到个自己不知道的词，顿觉头痛，一觉醒来仿佛整个世界都变了个样。

　　飞仙便与她解释起在她失去意识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来。

　　迟亦竹听得瞠目结舌，她前世还苦苦寻找唤醒日隐剑剑灵的办法，却没料到此番阴差阳错之下竟铸成了剑灵的灵胚，只能说个人因缘际会，冥冥中自有定数。

　　“自行唤醒的灵胚会比正常的剑灵更加脆弱，需要你用神魂好生培养淬炼，才能成为真正的剑灵，但眼下以你神魂的情况，也不用去想怎么淬炼了，只要不在融合时被剑意夺了心智，便已算是万幸。”飞仙提醒道。

　　迟亦竹慎重地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才又问起别的事情：“前辈，我们眼下是在什么地方？要怎么样才能离开这里？”

　　中洲的情况她一直记在心上，她和琳琅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此处依旧是在四海之中，”飞仙像是知道迟亦竹想要追问什么一般，继续解释道，“融青既然在你们身边，想来你们应该知道了我是被尺非寒困于此地……”

　　远古时期无人知晓、引无数后人遐想的秘辛就在飞仙的讲述一一展示在迟亦竹面前。

　　没有人知道，飞仙下界开蒙，只是为了了却俗世因果。

　　仙之上，有三千大世界，仙之下，有三千小世界，每一个世界都独立发展，或兴盛或衰落，灵气充盛时，有无数的修仙者飞升，灵气枯竭时，千万年也不出一个仙人。

　　而飞仙则是她所在的那个小世界里，最后一个飞升的人，此后世界之源枯竭，陷入了长久的沉寂期，如同每一个循环往复的世界一样，又从荒凉渐渐复苏起来。

　　飞仙感受到因果羁绊，便分出一个化身进入小世界，将修仙之法教与后人，以此了断因果。

　　却没想到化身竟在小世界里遭了毒手。

　　尺非寒确实是天纵奇才，以凡人之身化用怨气邪气，飞仙化身被小世界规则约束，限制极大，一时不察竟被尺非寒得了手，被贪婪的尺非寒囚禁起来，想慢慢逼问出飞升的秘密。

　　尺非寒觊觎三千大世界，他认为天才应该享有优待，小世界灵力不足，若想成仙不知要多少年，若是能到灵气充盈的大世界去，以他的资质，不需要费多少工夫就能成仙，他又何苦在小世界蹉跎岁月？

　　飞仙化身嘲笑他痴心妄想，尺非寒大怒之下欲吞噬化身神魂夺其造化，却不料化身就算被世界约束，亦有通天之能，化身以神魂为代价诅咒他，尺非寒重伤逃走，而飞仙化身也只留下了一缕残魂被困在这里，不知外界时光流转，沧海桑田。

　　仙毕竟是仙，小世界虽然压制她，但也对她有所畏惧，四海这样不同外界的空间里，残魂也凭借剩余的力量开辟出一方空间，勉强不受时空干扰，这才防止了残魂溢散。

　　她在等，等诅咒的应验，等复仇的契机。

　　仙的化身被凡人囚禁，这是莫大的耻辱，真正存在于大视界中的飞仙本身不会就这样放过尺非寒。

　　而迟亦竹等人的闯入，则昭告着复仇正式开始。

　　迟亦竹听完，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困惑也随之而来：“可这么多年过去，尺非寒应该已经死了……”

　　即使上合宫的人继承了尺非寒偏激的意志，但几十万年过去，尺非寒本人是不可能活下来的。

　　更何况，尺非寒还中了化身以神魂为代价施加的诅咒。

　　可眼前的残魂却语气平静地说：“正是因为那个诅咒，所以他才不可能死。”

　　她看了看沉睡中的琳琅，又看了看迟亦竹，道：“你们是诅咒的最后一环。”

　　尺非寒不是渴望成仙渴望到不择手段吗？那她就诅咒尺非寒生生世世不得成仙，只要他神魂不灭，他就永远不可能有成仙的那一天。

　　仙的意志影响了小世界的法则，从而产生了错误，尺非寒被诅咒生生世世不可成仙，这便导致小世界让他永远跳不出轮回，他死了一次又一次，带着记忆一次又一次地重生，他换了一个又一个身份，在漫长的生命里却从没触摸到成仙的希望。

　　为此他彻底疯魔，在迟亦竹和琳琅的前世想以整个小世界的生机为代价助他成仙，小世界感受到危机，无奈之下回转时间寻找生机，而这生机就在迟亦竹和琳琅的身上。

　　她们的重生是小世界的意志，也是结束这长达几十万年诅咒的希望。

　　“只要你们先于尺非寒成仙，并抹杀他的神魂，一切就会回到正轨。”

　　小世界所有人的命运，此刻都系在迟亦竹和琳琅两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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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迟亦竹和琳琅重生是因为小世界意志，她们灵魂互换则是因为洪荒录。
准备换个轻松点的工作好摸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