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羡仙》双酒

117、丹门

　　迟亦竹说出这句话后，琳琅登时便愣在了原地。

　　无尽血海是下合门的培植地？这个猜测实在是太大胆了！

　　无尽血海广袤无垠凶险万分，谁会将需要悉心培养的灵植种在这种难以控制的地方？

　　琳琅忍不住皱了皱眉，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

　　迟亦竹见她表情便知她心中所想，只微微一笑，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小声道：“别急，听我说完。”

　　“自我们进东荒以来，无论是在葬魂谷，还是在三生镜湖金乌坟冢，这些地方的灵气浓郁程度都不比无尽血海低，但为什么只有在无尽血海才有这么多灵植？若非刻意培植，我也实在想不出其他原因了，”迟亦竹回想起一路上看见的那些异常情况，将纷杂的线索一点一点串联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无尽血海范围太大，土地又少，在这里培植灵药并非合适之举？”

　　琳琅乖乖地点了点头。

　　迟亦竹了然地笑了笑，轻声道：“你还记得我们刚进无尽血海时，我腿上那个难以愈合的伤口吗？”

　　琳琅闻言，疑惑地看向迟亦竹：“这和培育灵植有什么关系吗？”

　　自然是有的。

　　原本迟亦竹也没将血色海水的古怪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某种变质，但如今想来，那些海水和零星小岛处处都透着诡异。

　　“下合门之所以会建在这座岛上，主要的原因应该是因为这下面有一条巨大灵脉，”迟亦竹半敛的眸子里藏着洞察一切的精光，“而这样一条大型灵脉，怎么会有人甘心让下合门独占，不去觊觎呢？”

　　琳琅听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恍然道：“你是说，无尽血海便是下合门用来自保的手段？”

　　迟亦竹颔首一笑，并不意外琳琅能这么快便听懂她的意思。

　　下合门发家极快，自然挡不住彼时各大势力的窥视，占据一条巨型灵脉的事便也因此而走漏风声，一时虎视眈眈的人无数，下合门便只能想尽办法来自保。

　　这一片血色海域便是他们最强大的自保手段。

　　“看这里下合门这样舍得用长青玉柜来保存灵植，数量又如此之大，便知他们定然十分重视灵药一类，对培育、使用灵药应当十分熟练，”迟亦竹指尖轻轻点了点冰凉的白玉柜，慎重而仔细地措辞理清自己的想法，“下合门的人为防外人侵袭，便在海中的各个小岛上想法设法地种上灵植，凶兽们自然会被这些灵植的气息引来，为其护法，等待它成熟的那一刻。”

　　也正是因为如此，凶兽们才会渐渐在这海上停驻下来，灵植越多，吸引来的凶兽越多，对外界的威慑力便也就越大，那些想要进海与下合门抢夺灵脉的人，都要先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在众多凶兽的围攻下全身而退，否则进来便是送死。

　　“但这还不够。”迟亦竹说到这里，眼底划过一抹冷色。

　　手动种植的灵植总有被消耗光的一天，而凶兽们那时在各个岛上盘旋，短时间内还不会散去，下合门不可能再去岛上重新种下灵植，所以便得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于是他们研究出了某种法子，让海水能够渗进入侵者的伤口，阻止伤口愈合，若在这时使用寻常的伤药便会令伤口流血更多，最终让受伤者失血而亡。

　　能在这海上受凶兽围攻而毫发无损的人何其少？这种人一般都是当世大能，修为已经到了一个境界，不会再为一条灵脉而轻易出手，而那些对灵脉心生贪欲的人，修为也不会高到哪里去，注定会被这古怪的海水阴到。

　　当一个人受了伤，血流不止，伤药无用，又有凶兽在身后虎视眈眈时，这个人便算是半条命进了棺材里。

　　下合门这法子不可谓不阴毒，但却意外地管用，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这危机四伏的海中，再也没能回去。

　　琳琅听到这里，隐隐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她想起迟亦竹腿上的那条狰狞伤口，情不自禁地握紧了她的手，轻呼道：“那你的伤——”

　　“并无大碍，”迟亦竹用令人安心的力道回握过去，声音十分沉稳，“是普通的伤药没用，想要将海水逼出来让伤口愈合，便得用那些已经对海水十分适应的灵植才行。”

　　下合门的人想要岛上的灵植自然生长，便想方设法地改变了岛上的土质，海水的效力渗透进土壤中，灵植在这里生长出来自然便能够对海水产生相应的抗性，用这些灵植制作出来的伤药才能够让伤口痊愈。

　　是以当时琳琅采来那些灵植碾成药泥，倒真是误打误撞帮了迟亦竹大忙。

　　迟亦竹观察着琳琅的表情，见她松了一口气，自己便也安下心来，继续解释道：“死去的修士和凶兽无论是葬身海底还是埋骨岛中，最后都会变成那些灵植生长的养分，如此便形成了一个循环，无尽血海便变成了下合门一道最坚固的防线。”

　　即便有漏网之鱼最后能够抵达下合门所在的最深处，但那时的下合门依傍灵脉修行炼，门中弟子实力强盛，又怎么会打不过一个遍体鳞伤只剩下半条命的入侵者？

　　“布置这些的人，当真是好算计。”迟亦竹轻叹一声，字里行间不乏对当年布置者的钦佩。

　　改变海水，改动土质，这些事情说起来简单，但真正做起来不知道有多难，能完成这一切的人毫无疑问是个绝世天才。

　　琳琅却并不关心这些，她反应一向很快，不需要迟亦竹多说什么便能想到其中关键，挑眉道：“下合门这样辛苦布置，应该不会只借用灵脉修炼、种种花草吧？”

　　迟亦竹含笑看她一眼，并没有立时回答她的问题，反而牵着她登上楼梯去了第三层。

　　迟亦竹看着第三层中央摆着的巨大炉鼎，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炼丹炉？”琳琅眯眼看清那黑乎乎的东西，有些惊讶，但也不是很意外。

　　这么多灵药，用来炼丹也是情理之中。

　　但迟亦竹却摇了摇头，示意琳琅往边缘看去。

　　琳琅这才将注意力放在那些贴在边缘处的书架上，那上面满满当当地塞满了书，她走到最近的书架前抽出一本书来看，书名叫做《基础转灵丹百种炼化方式》。

　　她又抽了几本出来，基本上都是关于炼丹的书。

　　这么多丹书……

　　琳琅心念电转，转头朝迟亦竹讶然道：“这是个……丹门？”

　　迟亦竹无声地点了点头。

　　所有弟子只专注于炼丹的门派被称为丹门。

　　如今修仙者修炼的方式各有不同，无论是修剑法、修术法，亦或是修阵法，各有其强势之处，但专注于修丹道的人却十分罕见。

　　无他，只因炼丹与其他修炼方式不同，没有攻击手段也没有自保能力罢了。

　　史书记载中也不是没有人试图以丹登仙，但寻常丹药对修士的实力提升十分有限，而那些能让实力大涨的丹药都是世所罕见的仙丹，若只专注于炼丹，还没等实力达到能够炼出仙丹的地步，通常自己便先寿终正寝了。

　　是以如今虽也有人炼丹，但大多都是辅修，并不专注于此，中洲里也没有任何一个门派是只炼丹的。

　　但这下合门却诡异至极，无论是这第三层里成山的丹书，还是那被珍而重之放在中央还用阵法保护起来的炼丹炉，无一不昭示着他们对炼丹一事的重视。

　　“这简直……”琳琅秀眉紧蹙，眼中满是困惑不解，“坐落于灵脉之上，无论是哪种修炼方法都能够迅速提升实力，为什么要选择最困难的炼丹？”

　　这样的做法毫无疑问是暴殄天物。

　　“或许是对炼丹有某种执念，才会坚持到这种地步。”迟亦竹松开了琳琅的手，也在书架前站定，随手抽了一本书出来翻看，不出意料的，那上面仍然是炼丹的内容。

　　琳琅却仍然感到迷惑：“若是一个人对炼丹有所执念倒也能说得通，但这全门派上下都……不会这么巧吧？”

　　迟亦竹用一种令人震惊的速度快速翻阅着书架上的书籍，不一会儿便翻过了整个书架，听到琳琅的话她稍稍分了分神，偏头思索道：“又或许是他们已经习惯了炼丹？”

　　这猜测简直没头没脑，没有任何依据，琳琅只当迟亦竹是在说笑，不由地瞪了她一眼。

　　迟亦竹却没有察觉到她的恼气，她的注意力高度集中，目光紧紧落在书页上，好似想从这些书里找到些什么。

　　琳琅这样想着，便也这样问了：“你在找什么？”

　　迟亦竹手上的动作没停，口中却很快答道：“丹方。”

　　琳琅闻言，顿时了然。

　　既然下合门是个丹门，那么这里一定会有许多丹方，迟亦竹想找的便是那些在中洲已经失传的丹方。

　　如今丹道式微，丹种也逐渐变少，那些能惊艳世人的仙丹神丹更是久未出世，主要的原因还是丹方的遗落。

　　有了丹方的积累，才能演变出更多的丹种，寻天门的十分堂中亦有司炼丹一职的合灵堂，迟亦竹若是能寻到一些上古丹方带回去，定然能使寻天门的实力再提升一些。

　　大劫当前，提升实力才是重中之重，距离前世天地大劫的时间还有两百年，已经足够合灵堂弟子将丹方好好琢磨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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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合门弟子日常——泡澡（天然灵泉），种菜（奇花异草），玩球球（炼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