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与飞鸟》李昊川

7、Chapter.4

　　刘子涛喜欢喝酒时的气氛，每次酒局他都是最活跃的那个人，话很多，笑声也最多。他喜欢酒吧和夜店里枯黄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的烟味和啤酒味，还有姑娘门白皙的大腿和起伏的胸脯。不过他的酒量很差，上大学时宋桥说他是外强中干，看似能喝酒，实则两瓶啤酒就倒。李煜城说他是饮酒界的华雄，喊声最大，倒毙最快。
　　昨晚他与宋桥和李煜城多喝了几杯，两人都没事，他却吐了好几次。早上起来不仅头疼犯呕，而且上班还迟到了。
　　不过刘子涛并不在意迟到，因为公司里不会有人追究他迟到的事。大学毕业后，刘子涛过了两年所谓音乐人的生活，但是靠音乐真的很难吃饱饭，看似潇洒自由，实则充满艰辛。生活最落魄时，他只好认清现实——自己并不是搞音乐的料，还是回老爸的公司上班才是正途。
　　刘子涛当初不想在自家的公司工作，是因为这是一家生产和销售各种工业品原件的公司，这些和他所学的专业以及兴趣爱好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不喜欢现在的工作，但是为了有钱花，只好坚持每天上班，在老爸的面前表现成为一个勤奋上进的有为青年。但是在下班之后，他一定会把过剩的精力消耗在各种姑娘身上，当然，还会将一部分精力消耗在游戏上。
　　刘父刘母见他马上三十岁了还没一个正常的女朋友，不知劝过他多少回，收收心，认真找一个可心姑娘结婚。他每次都是嘴上答应，但是转身就抛到脑后。找个姑娘结婚？得了吧，难道让我放弃自由自在的生活，给自己套上解锁吗？再说了，可心的姑娘那么多，我怎么找的过来。
　　昨天上午公司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一个年轻工人——没记错的话是叫方雨良，伙同他人偷走了库房里价值九万多的锡条。这两个家伙大概分三次，趁工作之便实施的盗窃。今天这两人还想偷，被保安发现，抓住了方雨良，却让另外一个家伙跑了。
　　刘子涛的父亲正在广州出差，得知此事后，让儿子认真处理这件事。刘子涛告知落网的方雨良，这件事可以暂时不报案，但是人不能离开厂里，限他和那个同伙三天之内把偷走的东西全部交回来，或者拿钱补还公司的损失，否则的话立刻报警处理。按照这个盗窃数额，判个六七年没有问题。刘子涛见到了方雨良，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他觉得挺遗憾，这个小伙子也算是一表人才，为什么会做偷盗这种事情。
　　上午在办公室里，刘子涛给自己泡了一杯清茶解酒。这时前台妹子打来电话，说方雨良的家属来了，想和您谈谈。他心想，方雨良终于跟爸妈喊救命了，不知来的是老爸还是老妈，或者二老一起来，看来今天上午有的谈了。他让前台妹子把方雨良的家属领进来。
　　一分钟后，两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刘子涛喊道。
　　房门打开，一个二十多岁的清秀女孩走了进来，身体很拘谨，表情也腼腆。刘子涛一愣，只想着来的应该是方雨良的家属，没想到是个年轻女孩。这个女孩留着乌黑又容易打理的短发，大眼明媚，皮肤白嫩，站在那里亭亭玉立，就像是美丽的邻家妹妹。她的下巴上还有一颗小黑痣，就像是给美人画卷点上了灵魂，看起来楚楚动人。
　　刘子涛忽然觉得她和方雨良长得有点像，于是大概猜到她是什么人。
　　“你好刘总，我是方雨良的姐姐。”女孩的声音带着怯懦，一定是因为弟弟所做的不光彩的事。
　　“哦，你好，你先坐吧。”刘子涛心想猜得不错。
　　她在椅子上坐下，说道：“刘总，我是为弟弟的事情来的。”
　　“我知道，肯定不是因为喝茶而来。”
　　“真对不起，刘总，我弟弟太傻了，做了错事，给公司造成损失。我，我跟您道歉。”说完，她站起来给刘子涛鞠了一躬。
　　“别，不用这样。”刘子涛有点不自在，“有问题咱们就解决问题，用不着鞠躬。”
　　方雨良的姐姐坐下。刘子涛问：“怎么称呼你？”
　　“我叫方雨婷。”
　　“好的方雨婷，那现在就说说你弟弟的事吧，你弟弟做的这件事的确非常傻，我们公司对待员工一向是很好的，工资比别的地方都要高，管吃管住，还有奖金，逢年过节还有福利。他真不该做这种事，说实话，老板对这件事很生气，你想想，监守自盗，情节多严重。”
　　“我知道，真的对不起，刘总。”方雨婷的脸上尽是内疚和羞愧，“公司，公司准备怎么处理我弟弟。”
　　“不是跟你们说过了吗？”刘子涛说道，“三天之内赔偿公司的损失，我们就不报警。否则，我们只能报警处理。”
　　“公司有多少损失？”
　　“被你弟弟他们偷走的锡条价值九万八，这就是损失。”
　　方雨婷感到失望与痛苦，显然这个数字让她难以承受。刘子涛看得出女孩没有钱，她身上的衣服虽然干净得体，但都是廉价货，挎包也磨破了边缘的皮，鞋子只是简单的休闲鞋。还有，如果不是家里没钱，方雨良为什么要来工厂打工，还沦落成了偷东西的贼。
　　“这么多钱，他怎么偷了这么多？他还给我说不多。”方雨婷几乎是在自言自语。
　　刘子涛继续说：“我们考虑过他的前途，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报警，给他机会。但是给公司造成的损失，他必须得承担。如果这是在别的公司犯的事，可能早就报警了。”
　　“刘总，我……我们可能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钱。”方雨婷为难地说。
　　“方雨良的同伙呢，他们把锡条都卖了吗？如果卖掉了，钱在哪？如果没卖掉，东西在哪？”
　　“雨良跟我说，东西都当废料卖了，钱全都让那个人拿跑了，现在也联系不上。”
　　“那就没有办法了。”刘子涛靠在椅子上，点了一支烟，“九万八不是个小数字，既然他被抓住了，他就要为自己犯的错误买单。盗窃这样金额的锡条，大概会被判六七年。”
　　虽然对面是一张楚楚可怜的美人脸，但是刘子涛明白此事不能有妇人之仁，如果不拿此次偷窃事件好好做文章，给其他员工敲响警钟，怕是盗窃的事还会发生。
　　方雨婷轻声说：“刘总，你能帮帮我们吗？”
　　“怎么帮你们？”
　　“能不能，多给我一点时间。”
　　“我理解你做姐姐的心情，但是时间就是三天，你要抓紧时间了。”
　　“求求你了刘总。”方雨婷流下眼泪，“我弟弟那么年轻，他不能去坐牢。”
　　“你弟弟成年了，是成年人就得为自己的过错买单，我想方雨良也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方雨婷哭得更伤心了。刘子涛见不得女人哭，但是也不可能帮她，只好走到身边拍拍她的肩膀，“回去吧，去求求你们父母、亲戚、朋友，九万八没那么难凑，毕竟这关系到你弟弟的前途。这是公司的决定，我不是老板，只能按照命令办事。”
　　方雨婷擦了擦眼泪，起身微微给刘子涛鞠了一躬，然后伤心地离开。刘子涛坐下喝了一口茶，心想这些年轻人何苦呢？为了弄点零花钱，让自己陷入坐牢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