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与飞鸟》李昊川

5、Chapter.2

　　“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商蕊问。
　　“我嘛，还可以。”
　　“我听说鼎秦公司是你未来岳父的企业。”
　　宋桥不好意思笑了笑，“你都知道了。”
　　“是啊，有人告诉我了。看见你现在生活不错，有事业又有爱情，我真的挺高兴的。”
　　“谢谢了。”宋桥喝了一口酒说道。
　　“她对你好吗？”
　　“谁？”
　　“你未婚妻。”
　　“哦，她啊。她对我挺好，不过现在还算不上未婚妻，毕竟还没有订婚。”
　　“那也是迟早的事，不是吗。”
　　“大概，应该是吧。”
　　“你说的这么勉强，是有什么心事吗？”
　　宋桥看着商蕊的眼睛，依旧美丽清澈，“没有心事，因为没结过婚，所以并不太期待。”
　　商蕊笑了，“你这话说的好奇怪，难道结过婚才会对结婚有所期待吗？”
　　“好啦，我开玩笑的。”宋桥说，“我挺期待结婚，因为结婚之后每天会有人陪着你，还会有小孩，我喜欢小孩。”
　　“你以前不是说不喜欢小孩吗？”
　　“我以前是这样说的，后来我发现，我只是不喜欢别人家的小孩，但是喜欢自己的小孩。”
　　“你的愿望很好实现。”商蕊和宋桥碰杯。
　　宋桥说：“你呢，你结婚了吗？”
　　商蕊摇摇头。
　　“有男朋友吗？”
　　“嗯……有男朋友。”
　　“哦。”虽然早已猜到，但是听到商蕊有男朋友，宋桥内心还是有一丝失落，这种失落很无谓，商蕊比他小一岁，已经二十九岁了，当然应该有男朋友。
　　“他是做什么的？”宋桥问。
　　“在银行上班。”
　　“工作挺好，你来西安常驻，他放心吗？”
　　商蕊喝了一口酒说道：“不放心也得放心啊，我的调动是公司安排的，身不由己。”
　　“在西安的这段时间，如果你需要什么帮助，或者需要有人陪你聊天，你就给我打电话。”
　　“你还愿意经常陪我聊天吗？”商蕊温柔说道，“当年我离你而去，你不恨我吗？”
　　宋桥沉默了片刻，“恨，但更多是想念。”
　　“对不起。”商蕊小声说。
　　“嗨，没关系，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宋桥将一杯酒干完。
　　“你应该恨我，毕竟是我伤害了你。”
　　“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如果你一意孤行留在西安，就会伤害你的父母。谁都不愿做伤害父母的事，对吧？”
　　“你真的这样吗？”
　　“真的。”宋桥点点头，“我不能太自私，你爸爸当时为了这件事都气得住院了，我知道你的困境。”
　　“谢谢你理解我。”
　　“嗨，不说这些了。”宋桥摆摆手，“聊点别的吧。”
　　两人聊了很多当年的事，接着话锋一转，两人又聊了各自在八年中的经历。当商蕊问到宋桥是否还画画的时候，后者摇头说不画了，画画的日子太艰难，曾经想作一辈子的画家，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商蕊觉得很可惜，因为宋桥为了绘画付出那么多，如今放弃了等于以前的努力都白费了。但是她也表示理解他，毕竟理想与爱好也不能当饭吃，人总该活在现实中。
　　不知不觉时间走到十一点，明天还要上班，今晚的叙旧只好作罢。
　　宋桥喝了酒不能开车，准备找代驾，商蕊说她住的酒店不算远，散散步就到了。两人离开酒吧，在护城河边幽幽的灯光下散步，那感觉就像是多年前在学校的湖边，同样是幽幽的灯光，青草与花香，只是那时多了几分爱情的滋味。
　　此时两人的话语都变得不多，各自的思绪在旧日与现实中闪回。简单寒暄几句，而后又被沉默中断。此时的两人倒像是初次约会的少男少女，在羞涩与无语中漫步。快走到酒店时，晚风吹起，一粒灰尘迷住商蕊的眼睛，她用手指搓揉，却没什么作用，灰尘让脆弱的眼球很难受。宋桥轻轻搓起她的眼皮，一口一口在眼睛上吹拂。
　　“好了没？”宋桥问。
　　“还没，东西还在。”商蕊说。
　　宋桥又继续吹，直到那粒灰尘被吹走。
　　“嗯，好了。”商蕊终于感觉到轻松。这时她看到宋桥距离她不过几寸，正在深情地看着她。
　　月光下，商蕊美得让人窒息，那是宋桥无数个夜晚想念的人，他曾以为今后只剩想念，但是在这一刻，她就在他的面前，离得那么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宋桥忽然将商蕊抱入怀中，亲吻她美妙的嘴唇。商蕊没有抗拒，任由他拥抱和亲吻，感受到他的情感越来越强烈，那种感觉陌生又熟悉。
　　过了良久，宋桥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商蕊温热的朱唇，他知道自己太冲动了，不敢直视她的双眼。
　　“你有什么感觉？”商蕊问。
　　“感觉？”宋桥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做，我没控制住。”
　　“我不怪你。”商蕊摸了摸他的脸，“我怎么会怪你呢？”
　　“不好意思，刚才，刚才……”
　　“好了别说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好的。”
　　“你比原来变帅了，会打理头发，也会选衣服了。”
　　“都是自己慢慢学会的。”
　　“是女朋友教的吧？你自己不会弄这些，我了解你。”
　　宋桥挠头发掩饰紧张，“有一些是她教的。”
　　“前面就是酒店，我走两步就到了。你也回家吧，女朋友还等你的。”
　　“好的。”宋桥说，“那你早点休息。”
　　“你也是。”
　　“那我走了。”
　　“嗯。”商蕊点点头。
　　宋桥转身离开，这一刻，他忽然黯然失落，仿佛丢失了人生中最宝贵的东西。他知道商蕊在身后目送自己，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他也很明白，如今两人的生活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有时会怀念过去，怀念过去没有错，但过去终究是过去，回不来了。现在自己有秦楠，商蕊也有在银行工作的男朋友，两人都有各自的生活，也有各自的未来，不能把这一汪清水搅浑，刚刚亲吻的行为已经很冲动了，还是应该保持成年人的克制。
　　宋桥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家，广播里响起那首《Orange Sky》。夜晚空灵，春风醉人，路边的霓虹划出彩色的曲线，音乐声一直流淌进人的心底，冲开表面的浮土，裸露难忘的往昔。他想起大学时的第一节美术课，汪老师让同学们用照相机去记录下自己认为的，周围最美好的事物。同学们的作业上交后，有夕阳的美景、有湖水与野花、有古迹还有名车，而宋桥拍摄的照片里全部都是商蕊。他那时还不认识商蕊，每一张照片都是偷偷拍摄的，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觉得商蕊就是身边最美好的事物，独一无二。
　　所有同学都嘲笑宋桥花痴，汪老师却说，敢于表达真实的想法是真诚的，艺术需要真诚，而敢于追求美好的事物是有勇气的表现。宋桥，你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