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与飞鸟》李昊川

12、Chapter.6

　　宋桥忙完下午的工作时，时间已经走到七点。他开车回家，一进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餐桌上摆了六七道菜，都是他喜欢吃的东西。不过这些并非秦楠的手艺，应该是从酒店叫的外卖。

　　“你回来了，饿了吧。”秦楠说，“我没做饭，从外面叫了一些你喜欢吃的东西。”

　　看着可口的饭菜，宋桥立刻有了食欲，拿着筷子尝了一口，味道不错。

　　“好吃，不过菜有点多，咱俩吃不完。”他说。

　　“我不小心点多了。”秦楠从酒柜拿出一瓶红酒，“要不要喝一杯。”

　　“好吧，喝一杯。”

　　宋桥开酒，醒酒。两人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不一会儿，将红酒喝了一大半。两人吃饱后，宋桥正要收拾餐具，秦楠说：“等一下再收拾，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什么事？”宋桥起身又坐下。

　　“今天，山果集团的那个叫商蕊的女人，你们以前认识，对吗？”

　　宋桥不由得一愣，他从未对秦楠提过商蕊，也从未说过两人之间的事。她应该根本不认识商蕊才对，为什么会忽然提及她的名字？他想了想，秦楠既然能突然这样问，应该是知道了一些事，所以再隐瞒也无益。

　　于是他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猜的，你什么时候变成福尔摩斯了？”

　　“吃饭时，她看你的眼神和别人不一样，你看她的眼神也很奇怪。”

　　宋桥笑了笑，想把话题往轻松的方向聊：“是不是我多看了几眼美女，你生气了？”

　　“哼，我有那么没自信？我什么时候因为你看别的女人生过气？”

　　“知道吗，楠楠，我就喜欢你这种自信。”宋桥说，“放心吧，我以后不看了。”

　　“你们以前怎么认识的？”

　　“哦，我们是大学同学，不过毕业后就再没有见过，都七八年了。”

　　“既然是同学，为什么要瞒着？”

　　“因为场合的原因，今天是两个公司谈合作，是公事，没有必要扯出以前的同学关系。”

　　秦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这个回答不置可否，然后她又问：“商蕊以前在学校一定是校花，你以前有没有对她动过心思？”

　　“没有。”宋桥摇摇头，他打定主意不让秦楠知道以前的事，因为鼎秦公司与山果集团的合作刚刚开始，她的介入会让事情变得麻烦。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那时我喜欢的是别的女孩，我跟商蕊只是认识而已。”

　　秦楠叹了口气，“亲爱的，你真的不会撒谎。”她说完，走进卧室拿出那张封藏已久的画，宋桥看到画后，立刻不做声了。

　　秦楠又看了一遍油画，说道：“我还记得，当初我要买这幅画，你不卖，说这幅画是留给自己的，画中是你喜欢的人。后来我听刘子涛说过，你大学时谈过一场恋爱，女朋友很漂亮，不过最后她抛下你出国了。我当时猜测你画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前女友。这幅画我只见过两次，你一直把它当宝贝一样藏着。商蕊就是那个人，对吗？”

　　宋桥觉得尴尬，没想到秦楠一直记着这幅画，而且已经将这些事都捋清楚。这件事早已是过往，再隐瞒下去也没有意义。于是他点点头说：“好吧，我承认，商蕊就是画里的人，是我大学时的女朋友。”

　　秦楠又把目光移动到画上，“画得真好，每一笔都那么仔细，居然可以把一个人画得那么美，我都吃醋了。”

　　看着她的表情变得失落，宋桥立刻走过去轻轻扶着她的肩膀，说道：“对不起啊，亲爱的，今天我不该瞒你。”

　　“其实也没什么，我能理解你。如果我是男生，上大学时遇见商蕊，说不定也会爱上她的。”

　　“这些事都过去了，现在我只有你。”

　　“可是，这幅画你一直都保留着。”

　　“这只是一幅画而已。”

　　“这不是一幅简单的画，这是一个你爱过的人，你留着它，不就是因为想寄托某种……或者，你根本忘不了她。”

　　“不是你想得那样，你不理解一个画家的想法，画里的人虽然是商蕊，但是这幅画只是一件作品而已。应该说，它是我许多作品里发挥最好的一件，我保留它的原因就这么简单，你明白吗？”

　　“这只是借口吧？”

　　不，是事实。我保留的画又不止这一幅，它们都是这些年我最满意的作品，你手上的只是其中一件而已。”

　　“好吧。”秦楠说，“就算你只是用画家的眼光看待它，但我不是画家，我看到它就会联想你们以前恩爱的场景，心里不舒服。”

　　“把画收起来，别再看了。”

　　“宋桥，收起来是没有用的。我已经知道它在家里，放在哪里我也知道，我不可能不去想它。那种感觉就好像……好像我们俩住的房子里还有一个别的女人，而你不经意间会想起她。”

　　“宝贝，你想得太多了。”

　　“把这幅画送人好吗？别留在家里了。”秦楠恳请道。

　　“不行。”宋桥没有犹豫，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行，你都已经不再画画了。”

　　“好吧，正因为我不再画画了，我更不想把这些画送人，不管是哪幅，一幅都不想送。”

　　“你还留着它们干什么，等升值去卖钱吗？”

　　“不，留着这些画至少可以证明，我有过那种单纯的、只是追求艺术的生活，那种不为钱，只为梦想而过的生活。”

　　“你还是怀念以前是吗？”秦楠失望地说。

　　“我不是怀念以前，楠楠，我学画十几年，就算以后不画了，也总得留下点什么。”宋桥几乎是在恳求，“求你了，让我留下这幅画，别把它送人。”

　　秦楠沉默了片刻，心里左右摇摆，她受不了宋桥的恳求，只好轻声说：“好吧，那就留下来。”说完，她将那幅画重新放进柜子里。

　　“谢谢你理解我。”宋桥平复了心情，轻轻吻了一下她。

　　秦楠收拾完碗筷便去洗澡，换睡衣，然后躺在床上插上耳机，用ipad看电视剧。这一夜两人几乎无话。

　　翌日，宋桥早早就去上班，秦楠没有打电话，也没有来公司找他。他觉得秦楠无非就是有了点小女人的醋意，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过去。可当他下班回家时，发现那幅画不见了，柜子里和房间各处都没有。

　　秦楠知道他在找什么，于是说道：“别找了，那幅画我送人了。”

　　宋桥来了火气，“为什么要送人，我们昨天不是都说好了吗？”

　　“是说了好了。”秦楠说，“但是我还是不想把它留在家里，对不起。”

　　“你把画送给谁了？”

　　“一个你不认识的人？”

　　“到底是谁？”

　　“难道你还想把画要回来吗？”

　　“是的，我要把它要回来！”宋桥用了很重的口气。

　　秦楠满心委屈，认识宋桥这么久，他从未如此对她厉害过。秦楠几乎要哭了说：“不就是一幅画吗，至于你这样凶？”

　　“我今后可能再也画不出这样的画了。”

　　“画不出又怎样，你又不靠画画吃饭。”

　　“你到底告不告诉我画在哪？”

　　“我不说，反正你找不回来了。”

　　宋桥怒瞪秦楠，心中的火气就快压不住。秦楠也来了脾气，寸步不让。两人对峙了十几秒，宋桥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他无法与秦楠继续争吵下去，因为他没有底气，环顾四周，这套房子，
　　还有房子里的一切都是秦楠的。如今他的体面工作，丰厚收入，都是秦家给的。他几乎没有属于自己的筹码，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资格与对方闹下去。

　　尽管胜负已分，但是他心中的怒气却无法消散，这间房子忽然变得极其压抑，空气都好像凝固了。他一秒钟也待不下去，打开门便走。秦楠喊道：“你要去哪？”

　　“喝酒！”宋桥撂下一句话，甩开大步走了。秦楠目送他离开，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下来，

　　宋桥走到小区里，此时天色渐暗，乌云压顶，一场大雨随时会下来。他拿出手机翻到商蕊的电话号码，纠结的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有拨打。现在的心情糟得像一团麻，约商蕊出来能聊点什么，难道告诉她，自己生气的原因是因为秦楠把她的画像送人了？

　　他想了一下，拨通了刘子涛的电话。刘子涛正在开车，问他有什么事。

　　宋桥说道：“找个地方，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