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曙》misono初

78、番外·回忆录·part 1

　　“花寒，虽然还没有正式追字，但是叫我玉茗也是可以哒。”
　　少女坐在滑雪场酒店大厅的一张圆桌旁，可爱的笑容丝毫没有要掩饰自己身份的意思。
　　大玄的一些约定俗成的规则，比如说贵族才会称「字」，虽不限制无头衔的平民也如此，但绝大多数的正常人只会觉得要那么多名字很麻烦。而且乱取被了解的人听到，也只会徒惹笑话。
　　「字」多在年幼时就已取好，等到成年时会正式写在名册上。少女自然是还未成年。
　　坐在她对面的成年男子只是笑了笑，出于礼貌自报了家门：“容臻，只是个普通商人。”
　　少女一脸狡黠，上下打量着容臻，“你看起来不像你说的那样啊。”
　　容臻保持着微笑，没有回答她。
　　花寒没打算就这么放弃，她刨根问底起来，“不知道容先生平时都做什么买卖？”
　　“玩具。”
　　“玩具？”
　　容臻点点头，“成|年|人的玩具。”
　　有些杀伤力，使用不当会很容易出人命。
　　容臻没有继续说明下去，任由花寒一个小孩在那里浮想联翩。
　　少女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叫了一声，面色薄红，极其羞恼的瞪向容臻，“你一个大男人竟然说这种……”
　　容臻无辜的眨眨眼。
　　坐在两人中间的男孩忽然站起来，对着不远处招手，“妈咪——”
　　花寒扭头向身后望去。
　　从楼梯上缓缓走下来的女人穿一袭香槟色的抹胸鱼尾长裙，女人的身上没有太多的佩饰，只有修饰脖颈的一条宝石项链和作为点缀的两只耳坠。虽然相貌只是中上，气质却十分高贵优雅。
　　花寒转过头来看向容臻，“这是你的妻子？”
　　容臻点点头，“我们结婚有十年了。”
　　花寒挑起细眉，语气带着恶意，“那条项链起码二十万，耳坠虽然不起眼，但一对也要三十五万。裙子既然不是什么品牌，就只能是手工定制。你一个卖成|人|玩具的普通商人，这么多钱，是哪里来的？”
　　容臻还没回答，女人已经走过来，满面微笑的看向花寒，“不知这位怎么称呼？”
　　容臻起身为太太拉开座椅，还帮忙把手包放好，示意侍应生可以开始，一副居家好男人的德行叫花寒看了就莫名生气。
　　花寒没有回答女人的问题，女人只好看向容臻。
　　容臻会意，两人落座，他便问花寒，要不要留下来和他们一家人一起吃饭。
　　还特意强调了一家人。花寒更恼了。
　　容臻潜台词就是在赶人，花寒却摆出一副不识趣的模样，“好啊，能和容先生的家人一起吃饭是我的荣幸。”
　　气氛微妙的尴尬了一瞬，容夫人巧妙的将话接过去，干脆就顺了花寒的意，大大方方叫侍应生多准备一人的餐具，还贴心地问了对方要不要点些自己爱吃的。
　　花寒继续散播恶意：“我今天没带钱欸。”
　　“没关系，这顿饭是我和我丈夫请小姐的。”
　　“是吗。”
　　花寒招招手，叫来侍应生，把最贵的点了个遍。
　　这点钱对容臻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但是看到花寒那个赌气的模样，就不由觉得好笑。
　　终于，坐在一旁没怎么说话的男孩开腔了，“爸爸不是说这顿饭是请妈咪的吗？为什么这个姐姐要坐在这里？”
　　花寒瞥向那个也就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小破孩，“大人的事，小孩子插什么嘴？”
　　“这位姐姐，我也是这个家庭的成员，为什么不能关心我家的事？”
　　“你的妈咪自己说要请我的啊。”
　　“那你也可以换到其他桌去。”
　　“凭什么？我就喜欢坐这里，外面雪景多好看。”
　　“好吧，既然姐姐都这么说了，爸爸，妈妈，我们把这个可以看到雪景的地方让给姐姐一个人好了。”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坐在这里打扰了小姐赏雪。”这提议一说出来就被容夫人接受了，她是成年人，不好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但是儿子可以啊。她唤来侍应生，“很抱歉麻烦你，可以为我们换一个位置吗？”
　　侍应生眼观鼻，鼻观心，听到这话立刻领着一家人换到了餐厅另一侧的空位置上。
　　临走前，容夫人还不忘说了一句，“这位小姐的费用还是算在我们账上。”
　　花寒气的跳脚，“不用，谁差你一顿饭钱。”
　　“萍水相逢也是缘分，既然只是一顿饭钱，小姐又何必放在心上？”
　　花寒冷哼一声，“谁知道你的钱是怎么来的，依我看，不是什么正经路子吧？”
　　容夫人脸色微微一僵。
　　还是男孩拉着她的手走了，“妈咪——”
　　容夫人意识到根本没必要和一个小孩子置气，但是花寒那句话还是搅动了她心底的不安。
　　“乖晔儿。”
　　她反握住儿子的手，强迫自己忽略这点不安。

　　这是花玉茗和容臻父子的第一次会面，毫无愉快可言。
　　却让她牢牢记住了这个男人。

　　次年春，圣清高中迎来了一名转学生。少女是高一生，自我介绍名叫花寒。这所有名的私立学校里无外乎各大世家各路势力的继承人，只是听到那个姓氏就很清楚来了个什么人物。
　　说是人物倒也没那么夸张，毕竟花寒没什么名声，只是家族有地位。
　　彼时，整个垂云市暗流涌动，正处于一次清洗变革之中。花家人的到来也令各路势力暗自忖度了一番。
　　他们派人去调查，结果谁也没想到。这位千金竟然只是为了追求一个男人才特意转学的。但那个男人是谁，却没人知道。花家对此绝口不提，只因为对方是个已婚之夫，说了都嫌丢脸。
　　花寒在垂云研究了几天，最后决定从那个牙尖嘴利的小兔崽子身上下手。
　　容晔也在圣清读书，小学一年级，每日上下学必有车辆接送，光保镖开的车就有四辆，可谓是严防死守。
　　花寒每天放学的时候都蹲在校门口，她观察数日，心想这样还不如老老实实回家请家教呢。但她很清楚那样也没什么意义，学校对他们来说是一个社交场所，是为了父辈的生意也是为了自己未来的关系在铺设一条道路。
　　既然放学没有机会接触，那就只好考虑上学的时间。可是圣清的小学部和高中部是分开的，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他们连休息的时间都不一样。结果就是这条路也走不通。
　　花寒愤而拍桌，忘了正在上课，收到了老师一个警告的眼神。
　　“对不起，我身体不舒服，去医务室。”
　　花寒找了个借口离开班级。
　　她推开医务室的门，忽然想到这个时间好像正是小学部的小崽子们午休的时间，于是扭头就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操场上还有上体育课的其他班级，花寒尽量避开了可能的耳目，偷偷翻过两个校部的围墙，跑到食堂去找容晔。
　　可她还穿着高中部的校服，一进食堂的大门就被小学部的一名教师给带了出去。对方通知高中部过来领人。回去后花寒接受了一次深刻的批评教育。圣清对很多方面的管理都不算严格，比如很多普通中学严格要求的学习成绩，绝对禁止的男女关系，圣清一概不管，但在原则上的问题却是半分也不容逾越。
　　校方认为，青少年具有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优势，一旦有所冲突，儿童是处于完全劣势的，所以严格禁止往来。
　　花寒狡辩：“我是少女。”
　　校方：“青少年指的是一个发育阶段，不分男女。”
　　花寒：“你是阴阳人？”
　　校方建议花寒去接受一次完整的生理课教育。
　　教育完，花寒又去校门口蹲点。她决定跟上容小少爷的车队去看看，来了这么久，她还不知道容家在什么地方呢。
　　她不担心被发现，第一对方发现她的可能性很低，第二就算真的发现了，凭她的能力，总跑得过。
　　可很快，花寒发现还有其他人跟着容家的车。
　　对于本地的势力，来之前花寒也勉强做过一点功课。父母拒绝她的要求，本来就有很多重因素的考量，除了有妇之夫这一层之外，还有垂云局势动荡，花家根本不该在这个时候入局。
　　可是容臻的动作很快，花寒还在计划怎么勾搭这个男人的时候，他就几乎已经把垂云彻底扫荡了一遍。
　　是扫荡。
　　是赶尽杀绝。
　　如此手段，肯定也是树敌无数，但那些敌要是真能奈何得了容臻，也就不会被容臻连根拔起。
　　也不知道现在跟着这趟车的人是谁。花寒认为对方是没有发现她的，不然的话，这会儿可能不能明目张胆的继续追下去。她既然好奇对方是什么人，为了免被发现，动作比之前就更谨慎了一点。
　　容家的车队正经过一个路口，红灯换绿灯的时候，两侧和前方突然冲出来数辆不起眼的白色面包。司机当机立断，一脚油门打算直接撞过去。容家的车都是特殊设计，防弹防爆。他们要是真被截在这里才要命。
　　挡在前方的白色面包直接被撞翻，但对方的意图显然不是如此，这样的突发事件，所造成的是大面积的交通拥堵。
　　容家，不可能出的去。
　　他们被围困。从面包车上下来的人拿出不同的枪支，对那些胆敢下车的保镖一通扫射。后方，有个光头肌肉男扛着一个火箭筒，对准了容晔所乘的那辆车。
　　花寒躲在楼顶拍了拍胸口，这场面，刺激。她只听说过，还从来没真的见过。
　　那个火箭炮发射出去，容晔肯定会死吧。
　　她要去救人吗？
　　花寒查看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忽然发现之前一直跟踪容家的那个人不见了。
　　她定了定神，决定再观察一会儿。
　　光头的火箭炮没能对容晔乘坐的车造成什么伤害，车被轰炸变了形，却没有露出里面的人。
　　容晔坐在后座，听到保镖慌张的通知容臻，他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沉默不语。
　　司机以为他在害怕，出言安抚。
　　容晔不是在害怕，他只是不知道要做什么。这情况他从未遇见过，也没有任何应对的知识，这就是他现在全部的状态，空白而茫然。
　　司机说，救援的人很快就能到，只要再等等。这辆车很安全。
　　可保镖没联络上容臻，他谁也没联络上。对手已经在附近布置了信号屏蔽的工具，对手准备充足，对手不可能没有办法对付这辆车。
　　容晔沉默的想着。
　　他每天放学回家的路线不是固定的，但是对手仍然在合适的时候拦截成功了，所以对手在跟踪他们。
　　就在今天下午，父亲去港口那边迎接一位客人。这件事是早晨时父亲对管家说的。对手清楚父亲的行踪，时间也是挑选过的。
　　管家不可能背叛父亲。不过谁的背叛并不重要，对手也许为了盯紧父亲的行踪，已准备了许多时日，他们一直在蛰伏等待。
　　没人敢正面对父亲出手，哪怕是那些拥有特殊能力的「御者」。
　　父亲似乎永远都能将他们的弱点拿捏在手中，而无人知晓父亲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对手连针对的对象都是挑选过的，作为父亲的儿子的他，还有只是普通人的母亲。
　　容晔猛然握紧拳头。
　　对手一定已经对母亲出手了。
　　而为了对付他，对手一定会派出一名御者。
　　这么想着，眼前寒光一闪，刀锋已贴近他的喉咙。
　　坐在前排的司机和保镖都被这一刀切断，喷涌的血液粘在玻璃上，汇聚成一条条，缓缓流下。
　　手持兵刃的男人站在车外，敲了敲车窗。
　　容晔打开车锁，主动从车上走下来。男人抽回兵刃，那辆号称无坚不摧的车散成一堆废铁。
　　男人用刀背拍拍容晔的脸蛋，“不愧是容臻的儿子。接下来知道该怎么做吧？”
　　容晔皱起眉，缓缓点了点头。
　　对手不想直接在这里杀了他，对手需要用他去威胁父亲，这样的话，母亲也许是安全的。
　　容晔被带到一辆自始至终都只是停靠在路边的车上，他扫了一眼车牌，男人注意到他的眼神，讥讽道：“现在没人会用真的车牌了。”
　　容晔不说话。但是车辆的型号是不会骗人的。而且受刚刚的冲突影响，这辆车的一侧车门还是出现了流弹擦过的划痕。
　　上车后，容晔遭到了搜身。坐在里面的男人把他身上所有可疑的东西都收走，然后用一块黑布蒙住了他的眼睛。
　　外面隐约传来警车鸣笛。这辆车很快就趁警察没来之前离开。
　　花寒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私心里她根本不想管这件事，追男人和避免家族缠上不必要的麻烦，这两件事谁轻谁重她自然分得很清。
　　要说拉拢，依家族的立场根本不屑于这种出身背景的男子。觉得什么有妇之夫丢脸不过是堂皇之词，如果对方是那风头鼎盛的凌家的人，只怕鳏夫他们都不在意。
　　她不过是有些初次遇事的好奇心理，心说只是追上去看看情况，不插手应该没什么问题。
　　如果此刻她手中有容臻的联系方式，倒是不介意趁早把这件事通知容臻。只可惜，她没有。
　　那辆普通的银灰色小破车绕了大半个垂云，中途换了另一辆车才往目的地开去。
　　是还未来得及完全改建的旧城区的一个废弃工厂。
　　花寒观察了一下，窗户要么被木板钉死要么被墙砖封死，门口的卷闸门在车进去后也已经放下来。
　　她找到靠近角落的一个被木板钉死的窗户，趴在窗户上透过木板间的缝隙看向内部，确认没人后从裙底抽出一条银色长鞭，卷上一条木板，悄无声息地绞断了那条木板。
　　如此反复绞断钉死窗户的所有木板，花寒小心把断裂的木板从窗内拿下来，清理出来一条足以通过的开口，爬了进去。
　　这里似乎是工厂的某一个房间，如今满地废屑，门框摇摇欲坠，墙壁上还有拆卸机器时留下的窟窿。
　　花寒走出房间，沿着走廊小心摸索着。因为窗户被封死，仅有很少的光线透过缝隙照进来，这里非常昏暗。
　　看起来倒不是传说中的什么犯|罪|团|伙|窝|点，只是那伙绑架者临时盘踞的一个据点。
　　她从工厂上面下来，找到楼梯，一路沿着楼梯走下去。忽然一个古怪的声音闯入了她的耳中。
　　花寒顿住脚步，耐心倾听了一会儿。没法确认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声音，但听得出来那不是一个人的声音。
　　她继续向下走去，更加小心。
　　楼梯间内十分昏暗。
　　她躲藏在阴影里。
　　在看到上演在昏黄的白炽灯光下的一幕，几乎忍不住要尖叫出声。
　　她捂住自己的嘴巴，用尽全部的力气才稳稳地站在那里。
　　那个时候她才忽然发现，比起眼前这一切，容臻那个隐含色情的对话根本什么不是。

　　甚至是之后很多年，容晔用那种残酷的手法杀死容乔恩的时候，她都觉得不算什么。
　　因为那只是容乔恩的悲剧。
　　而现在她看到的，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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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可能含有令人心理及生理不适的内容，请确认自己能够接受再选择是否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