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刀与枪》柔元

5、第五章：医人难自医

　　方柔柔就差跪在院长面前了，她脸上鼻涕一把泪一把也不擦，一个劲的在院长面前哭。院长从来没看过方柔柔这样，自己也没说什么啊，具体情况他也了解，只是和方柔柔说了让她先把手头的工作放下。
　　方柔柔扑腾一声真的跪在了地上，“院长，我求求你别停我的职。哪怕，哪怕，你就让我当个手术室护士都行。”
　　院长赶紧把方柔柔扶了起来，“你这么大牌的手术室护士去了，别人哪还敢工作了，柔柔啊，我知道你委屈，但是没有办法啊，现在人言可畏。等过段时间就好了，现在的人啊没多长时间就忘了。”院长其实一直以来很欣赏方柔柔，总是觉得神经外科的喻成瑞太没有性格，反倒是这个方柔柔，手术技术好，有什么说什么，加上院长也知道方柔柔父母还有哥哥的身份。他特别的欣赏方柔柔，本来还打算年底等她论文发表了，就给她提成教授。
　　方柔柔刚想再说什么，突然有人敲院长办公室的门。院长让方柔柔一会再说，拿起了办工桌上的面巾纸让她先擦一擦，就对外面喊了“进。”
　　方柔柔背对着门在那里擦干净眼泪，听见院长在那里招呼着，“何上校，你好你好。”方柔柔这才转过身去，两眼哭得像是兔子一样看着穿着军装进来的何光岩。
　　何光岩也看了眼她，对院长说，“军区领导都听说了。他们非常的震惊，也非常的不好意思，这次专门派我来向贵医院，还有喻成瑞医生，方柔柔医生道歉。我们请求你们的帮助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敢当不敢当，何上校。我们虽然不是军区医院，但是作为神经外科在全国顶尖的科室抢救我们受伤的解放军战士，也是我们应尽的职责。”
　　“这次的事情我们也没想到，在我来之前，军区的领导刚刚在新闻上看贵医院停了方医生的职，是这样吗？”何光岩又看了看在一旁小声抽泣地方柔柔。
　　“是这样的，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现在网民非常的愤怒，你不知道，那个叫刘月月的女明星粉丝还不少，已经有跑到医院来闹的了。说是什么一定要彻查方医生到底收过患者多少钱。还有向市纪检委举报的，刚刚纪检委还给我打电话问我怎么回事，一会儿他们还得派个人来。”
　　“嚯，还挺强。其实本来呢，领导的意思是方医生本身和这件事没有什么关系，事件因我们军区的伤员而起希望不要牵连方医生，不希望贵医院对方医生又任何处罚，不希望寒了救治病人的医生的心。但是我看，现在事情已经闹成了这样，纪检委的人都要来了，也没有办法了，要不这样，您也别停方医生的职了，让她先放下手头的全部工作，专门负责观察我们军区病人的情况，不是顶替喻医生，就是当个护工，不工作。您看看怎么样？”
　　听了何光岩的话，方柔柔简直是要破涕为笑，她也知道了卢新杰认出了自己，那年韩阳约他在军区见面的时候，韩阳请她吃饭却把钱包落在了宿舍里，还是韩阳偷偷给卢新杰打电话让他给他把钱包送过来的。
　　院长看了看在一旁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的方柔柔，一边看了看何光岩，“你们说的话好像啊，刚才方柔柔也说要当护士，不过是手术室护士。我一直没搞明白。。。”
　　“院长，没什么不明白的。韩阳伤势很重，您也知道子弹穿过脊柱神经意味着什么，尹清军医没法一直在医院留守，喻医生也还有其他病人，正好现在方柔柔医生没有事情，还刚好是神经外科的知名医生，又正好韩阳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神经外科医生帮助他。。。”
　　“行行行，我知道了。那方柔柔，今天晚上军区病人就能从重症监护室里转出来了，到时候就由你负责了。你手里的手术分给其他医生吧。”虽然院长还是没怎么搞明白为什么方柔柔这么想当护士，但是他还是同意了何光岩的请求。
　　“谢谢院长。”方柔柔深深鞠了一躬，头差点磕在了地上。

　　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后，何光岩和方柔柔一直没有说话，默默地向电梯走去，在电梯门口，方柔柔的眼神四处飘散不敢看向何光岩。
　　何光岩看了眼哭得两眼腥红的方柔柔现在像是个畏首畏尾的小鼠的样子一直严肃的脸上露出忍俊不禁的笑容。“方医生。”
　　“嗯？”方柔柔有点娇羞的回答。
　　“你就是，爆炸球？”
　　“嗯？”娇羞一下子消失，她震惊的看着何光岩，明白了。这是从前韩阳给她起的昵称，上大学的时候学校的学生会里空降了一个部长，而且还什么活不干，部长一直没敢说什么，因为大家都知道那人的背景很强，只有方柔柔，那个医大里貌美如花，心狠手辣的霸王花方柔柔在那人第五次拒绝了组织活动的时候，当着整个学生会的人把那个女孩骂了，骂完之后，方柔柔就不顾挽留辞去了学生会的职位。那次活动，韩阳刚好去学校里找方柔柔，碰巧见到了这一幕，他由衷的欣赏方柔柔这样什么都不忍着的性格，虽然嘴上说方柔柔像是个随时会爆炸的球，但是在方柔柔辞职和他一起离开问他，“我做错了吗？”的时候，深深地吻了下去，“你当然没有，我喜欢你这样爱爆炸的球。”
　　“你说我胖。。。”一吻之后，方柔柔委屈的舔着嘴唇看着韩阳说，“没有，没有。哈哈。”
　　“这种话他都和你们说？”方柔柔有点难过，自己虽然已经是韩阳前女友了，但是形象还是要的啊，这些这么帅的特种兵哥哥弟弟们，她不希望自己在他们心里是那样的形象，虽然自己确实是那样的人。
　　“没有，刚进突击队，有一次他说梦话说的。”
　　何光岩的话使方柔柔愣住了，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
　　“方医生，我不知道你们的过去，但是我认识韩阳八年了，他从来没谈过恋爱，虽然和他示好的人并不少。现在的情况，我也没法说什么，祝你们好运吧。”何光岩对方柔柔敬了个军礼，进了电梯。

　　方柔柔到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尹清刚好在那里，看到方柔柔来了，尹清笑了笑。“不骗人的白衣天使来了？”
　　“对啊，我来了。”今天的尴尬已经够多了，现在她对调侃已经麻木了，反倒还能调侃回去，“解放军姐姐骗人了吗？”
　　“解放军姐姐还真没有。”尹清耸了耸肩。
　　方柔柔和尹清说话时，韩阳一直盯着方柔柔看，方柔柔不敢看他的眼睛，那双氧气罩之上的眼睛，充满了红血丝，似乎他把所有的伤痛消化了，但是好像所有的伤痛又被融化进了他的眼睛里。
　　“你哭了？”韩阳宛如游丝的声音就像是触动方柔柔的开关，情绪早已平复的方柔柔差点又要哭了出来。
　　“没有。”方柔柔一边自欺欺人的回答，一边又白大褂的袖子擦眼泪。
　　尹清看着两个人，轻轻地摸了一下方柔柔，说，“有点事情想问你，出来一下。”
　　方柔柔点点头和尹清离开了重症监护室，“我看到新闻了，是我们疏忽了，我们没想到他们会这样做，早知道我们无论如何也会让他们删除视频的。我们太久没有接触这些人间百态了。对不起。”
　　“没事，是我不冷静。”
　　“但是这个事情韩阳不知道，他刚醒过来，还是别告诉他了吧。你是他最爱的女孩子，我怕他情绪激动。”
　　“我只是他前女友而已，尹军医，你别这么说。”
　　“好吧。方医生，我和韩阳真的是无法再纯洁的战友情了，我们休假一起喝酒的时候，我问过他，问他为什么还不谈恋爱，不结婚。他说他曾经辜负过一个他最爱的女孩子的感情，他想为那个女孩子一辈子守身如玉。从前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现在我也许知道了。”
　　方柔柔低下了头，眼泪一滴一滴的滑出来。
　　“医生，别人的感情你这样干涉不好吧。”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方柔柔和尹清身后，不太高兴地看着尹清。
　　“哥？”方柔柔惊讶地看到自己的哥哥站在自己面前。
　　“我是方辰，方医生的哥哥。”穿着西装的男人向尹军医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军医尹清。”尹清收回了自己悲天悯人的神态，又恢复了原来一副冷漠的表情。
　　“军医呀，那就是韩阳的战友？”方辰挑着眉说。
　　“是的。”
　　“这么说吧，尹军医。我方辰是个商人，商人讲究的互惠互利，如果我的客户曾经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那么今后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再和他合作的。我曾经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但是现在大家都是年纪不小的成年人了，还是现实些好，你说是吧，别怂恿别人做不该做的事，那不是你的人生，也没有经历过别人这么多年经历的痛。”
　　“哥。”方柔柔发现自己家的人真的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起话来咄咄逼人不给别人一点情面。
　　“方先生，我只是有什么说什么而已，没有替方医生决定什么。我们是军人，我们有自己的职责和信仰。但是我也希望我的战友得到理解。”
　　“理解？我妹妹是个医生，她也有职责和信仰，她得到过谁的理解？韩阳一出现，她就得停职接受调查。说句心里话，我现在甚至觉得韩阳变成现在这样有点该。”方辰已经有点急了，口不择言。
　　“哥！”方柔柔真的被哥哥的话气到了。
　　“对不起。”方辰知道自己的情绪太激动了，拉着方柔柔走了。
　　留下尹清一个人，深深地叹气。

　　“你刚才在胡说什么？韩阳是执行解救人质的任务受伤了，你是杰出青年企业家，说这种话，是脑子有泡吗？你对韩阳再有怨气也不能说这种话吧。”
　　“是，我知道我刚才说错话了。但是，说到脑子有泡，我看你脑子是有泡吧。你骂刘月月干什么啊？你不知道刘月月那个八流女演员最近名气已经不行了吗？到处在找热度，这下可好，她现在靠撒泼把自己完完全全剪辑成了一个向社会不公平反抗的模范人物。”
　　“我哪知道，平时我也不关注娱乐圈。她真的太气人了。对了，你怎么知道是她撒泼，不是我撒泼啊，我看完视频我都要信了，我就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女医生。”
　　“我不信我妹妹难不成信那个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的小女明星？”方辰的表情写满了对妹妹的嫌弃。
　　“还是我哥好。”方柔柔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你放心吧。我已经派人去他们的经纪公司了，许诺给她一个大制作的女一号，给了他们一大笔钱。放心很快就能摆平了，你就能正常上班了。”方辰宠溺的看着妹妹。
　　“没，军区的领导已经和院长通过气了，不希望我被停职。让我正常上班。”
　　“是吗？我还以为你能歇两天，还准备让你和妈出去玩儿一趟呢。”
　　“你可算了吧，妈不得絮叨死我让我谈恋爱。我还是喜欢工作。这段时间我就负责韩阳的事情。”方柔柔若无其事地说。
　　“什么？”但是方辰却爆炸了，“你负责韩阳？他我听说是你们主任和那个军医负责啊，有你什么事情啊。”
　　方柔柔嫌弃的看了眼自己这个已经身家上亿但是仍轻易炸毛的哥哥，说“那个女明星的粉丝还和纪检委举报我，说我收红包，所以我就必须停职啊，但是军区领导还有他们的指示啊，所以院里面综合了一下，决定让我安安静静的负责韩阳，放下其他的工作。”方柔柔露出讨好方辰的笑容。
　　“现在的军区还有月老的功能？”方辰听了方柔柔的话，挤出了一句话。
　　“谁知道呢。”
　　方辰觉得自己需要和妹妹好好谈谈了，他从来都承认韩阳是个很好的人，他曾经也视韩阳为好兄弟，无人能取代的妹夫。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韩阳抛弃了方柔柔这本就是他不能忍的了，如今他回来了，还变成了一个残疾人。如果他是一个局外人，那么他对韩阳这样的军人是无限的惋惜和敬仰。但是他是方柔柔的哥哥，他必须从妹妹自身的幸福考虑，他不希望妹妹因为一时的冲动嫁给一个英雄，而拖累的后半生。其实这不仅仅是他的意思，在他来之前，方柔柔的爸爸就给方辰打去了电话，方爸爸看到新闻也是生气到不行，但是他身居要职，实在不能替女儿做什么，把一切的事情交给了方辰去做，也向他表达了自己和方妈妈对待现在韩阳情况的态度。他们都是善良的人，打心里认为韩阳是个英雄。但是他们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把后半生交给一个可能站不起来的人。
　　“医院的决定我无权干涉，但是，柔柔，我希望你一定要冷静。来之前我都知道了，子弹击穿了韩阳的脊柱神经，他站不起来了。”
　　“康复治疗还是又可能的。”
　　方辰听到方柔柔的话知道现在的妹妹正向着自己最害怕的趋势发展，“你这句话就很危险。”
　　“他辜负了你，不是你辜负了他。不要因为这份感情拖累了你的一生，把希望寄托在只是有可能而已的事情上，即便通过康复治疗又站起来了，我问你他会有后遗症吗？”
　　“会。肌肉痉挛，疼痛，等等。”
　　“那他还能回到狙击手岗位吗？他还能继续做特种兵吗？”
　　“狙击手肯定是不能了，我问过尹清，她说狙击手需要控制狙击枪的后坐力，而且经历这么大的创伤他的很多器官都受损了。狙击手应该是不行了。”方柔柔实事求是的说。
　　“那你告诉我，他不是狙击手了，他能去干什么来养活自己和你？他在航空航天大学念到大三，现在三十了回去搞科研是不行了。他还能干什么？你别忘了，他现在已经是个残疾人了，这个社会有多残酷你会不知道？英雄又有什么用？”
　　“我觉着他做不了狙击手了刚刚好啊，我自己有工资为什么要他养活？他做不了狙击手，可以退役啊，军队里也有很多文职岗位的，我不相信像他这样立了这么大功，做了这么大牺牲的的人军区会不给安排。再不济，我的工资也能养活我们两个啊。”
　　“你别搞笑了，行吗？是你不了解韩阳还是我不了解韩阳啊，他要是能忍受被女人养活的命运的人，他今天会躺在这吗？还有，就你那点工资。带着他？我怕到时候你收病人红包的谣言变成事实？”
　　“哎呀呀，好了。”方柔柔实在是说不过方辰了，“现在韩阳刚醒，重症监护室还没出，我俩也没说过几句话呢，人家现在还能不能看得上我还不一定呢，就别在这一厢情愿了啊。”方辰看着妹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能够做到真正善良的人，但是现在看来一旦涉及到至亲至爱的事情，他还是不能做到不夹杂一丝私心。

　　被方辰咄咄逼人的训斥了一番，尹清心里有点郁闷，现在他有点对方柔柔一家充满好奇，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家？本来方柔柔觉得自己和韩阳有事就已经够让她哭笑不得的了。也就是韩阳刚刚入队的时候，队里的几个人曾经撮合过他们两个，其实她心里住着的一直是何光岩，但是何光岩刚刚和自己谈了很多年的初恋女友结婚了。何光岩的妻子是何光岩少年时的玩伴，现在是小学老师。论起姿色，她并没有尹清漂亮，但是她笑容纯朴，不像她在一次又一次任务的凶险中涤荡，早已没有了那份纯真。她看过的血色太多了，即便阳光再明亮，她也无法忘记那些她曾亲历过的血雨腥风。也许，何光岩不需要一个和他自己一样看惯血腥的人做妻子，他需要的是一朵生在太阳底下的鲜花，而不是幽暗处的妖艳的紫罗兰。
　　她想起了自己曾经的代号，毒玫瑰。那是自己在执行一次渗透任务时的代号。救活一位正在遭受严刑拷打的污点证人，配合突击队里应外合搜集恐怖组织使用化学武器的证据，那一次她扮演的是一个贩卖人体器官的黑心医生，她要老练的抽着香烟，魅惑地在不经意间向要她取出污点证人肾脏的恐怖组织头领眉目传情，那人果然上钩了，褪去了自己的上衣，在那间残破的手术室尹清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祈祷突击队快点到来。她很幸运，在恐怖组织头目刚刚脱掉上衣的时候，突击队冲了进来，她一脚踢翻了恐怖组织的头领，那人也很快反应了过来，尹清很生气，力量上她不是那男人的对手，但是最后她还是在气愤之下用绞腿结束了那人的性命。
　　很多事情，她在成为军医的那天起就做好了准备。但是，她发现自己终究还不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女强人，她的心里似乎还住着一个小女人。
　　尹清一直觉得军医是世界上最矛盾的结合体，她是医生，所以治病救人是她的天职。她是军人，上阵杀敌也是她的责任。杀与救，这太难了。
　　“刚刚怎么了？”喻成瑞赶到了重症监护区。
　　“方柔柔医生的哥哥来了。”
　　“然后，说话很难听？”
　　“你怎么知道？”尹清问。
　　“他们一家都那个样子，就像俄罗斯套娃，方柔柔就是个小娃，他哥就是一比一放大原汁原味的大娃。”
　　“你这比喻精辟。”尹清被喻成瑞的话逗乐了。
　　“我听说院里对方柔柔的处理改成了负责韩阳是吗？”
　　“是。”
　　“那还行。你们军区不错啊。”
　　“哈。”尹清敷衍的回应了一下。
　　“你怎么了？我看你好像有心事。”喻成瑞看到尹清心不在焉，问道。
　　“刚才方医生的哥哥说我干涉别人的感情。我有点难过。”尹清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是不是大多数人都不喜欢我们这种职业是要与死亡站在一起的人？”
　　“没有啊，现在社会上大多数人都是很尊敬军人的。最近还有军旅剧很热门呢，然后有不少小姑娘嚷嚷着要嫁兵哥哥呢。”
　　“不需要实践的话总是说的好听。也是，我觉得韩阳的伤痛需要人理解，那是我和韩阳一样都是军人，所以我可以感同身受，但是我不能要求别人啊。不能要求别人拿自己的幸福去弥补军人的牺牲。”尹清变得有点消沉。
　　喻成瑞听了尹清的话坐了下来，说，“其实我和你一样，也开始有些怀疑了。我为了医学，为了患者。婚姻失败了，甚至就要失去女儿了。难道因为我们的职业承担着责任，就理所当然的该失去吗？”
　　“你怎么了？要离婚了？”尹清问。
　　“是啊，我老婆以前也是个医生，一次医闹事件之后，她辞职去了医药公司，说是对医院心冷了也想给孩子更好的生活。因为我不同意她通过我进他们公司的器械，要和我离婚。还要带走孩子。现在孩子都新爸爸都要找好了。今天我刚刚因为不知道孩子芒果过敏，把孩子送进了急诊室。这又是法院上证明我不是一个合格父亲的呈堂证供。我没戏了，其实我和你们一样，不能因为自己的牺牲，就要求别人对我牺牲幸福。”
　　“不不不，喻医生。韩阳的牺牲是不可逆的，造成了就改变不了的。如果我是方柔柔的家属我也会劝她考虑考虑的。但是你这不一样，你想想你的妻子在医药公司上班，她每天为了他们口中所谓的更好的生活，真的能比你陪孩子的时间多吗？不见得吧。”尹清看到喻成瑞意志消沉下去了，赶忙劝慰他。
　　“那倒是，之前她请了个保姆带孩子。闹离婚之后，就把保姆辞退了。”
　　“这样的话，就更好办了。我先问你，你想要孩子的抚养权吗？”
　　“我发现自己真的不想失去孩子。”
　　“那孩子想跟你吗？”
　　“倩倩好像跟我还挺亲的，昨晚我和孩子妈妈吵架的时候，孩子妈妈抢孩子她一直拉着我的手不松开。”
　　“这就结了。喻医生，你不能放弃。你不放弃，既是为了你自己，也是为了你的孩子。如果你和你妻子打官司你未必会输。”
　　“怎么说？”
　　“孩子现在在哪？”尹清问。
　　“被我妻子接走了。”
　　“现在没有保姆，你刚刚说你妻子现在已经有了新欢。”
　　喻成瑞被尹清的认真惊到了，说“应该是这样的。昨天她带着倩倩还认叔叔来的。”
　　“那么你想想工作繁忙，没有保姆，还需要和新欢交流感情的你的妻子能给你们的孩子幸福吗？”
　　喻成瑞听明白了尹清的意思，那一瞬间她他的希望之火又燃烧了起来，但是想了想今天在急救室的倩倩，他又亲自浇灭了那个念头。“算了，我给不了倩倩优渥的生活。倩倩跟着她妈妈就算缺了我，她的生活也不会有太大变化的。但是跟了我，吃穿都不会有以前好了，还有可能被我送进急诊室。算了。”
　　“喻医生，你千万不要这么想。孩子最想要的根本不是多么优渥的环境。再说你好歹是一个教授级的外科医生，还有行政职务，即便没有你妻子从商挣得多，但是给孩子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生活还是可以的。最重要的是，你能给你的孩子一个更纯净的环境，一个追逐金钱的母亲和一个心怀患者的医生父亲，我觉得孩子更希望拥有的是第二种。”尹清的表情十分的严肃，她义正言辞的样子，真的使已经绝望了的喻成瑞又有了动摇。
　　“你说的也有道理。刚刚我妻子的律师给我打电话，今天晚上约我面谈，他们已经准备好起诉手续了。”
　　“那你打算”尹清期盼的看着他。
　　“今天律师约我面谈肯定是对我最后的通牒啊。只要放弃孩子什么都好商量这种的。我本来是打算放弃了的，但是被你这么一讲我突然想再看看。”喻成瑞对尹清笑了笑。
　　尹清也笑了说，她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确实如方柔柔哥哥所说的那样。我是个多管闲事的人，总以我的意愿去教导别人。”
　　“那是因为你说的都是对的。”喻成瑞对眼前这个女军医愈发欣赏。
　　尹清看到喻成瑞好像开心了不少也高兴地笑了。“那你赶紧去和你妻子的律师谈吧。对了，我的闺蜜是北京知名的离婚律师，我给她打电话让她联系你吧。”
　　“没事，我自己能找到律师。”喻成瑞不好意思麻烦自己还不是很熟悉的尹清。
　　“没关系，法律界很讲人情的，我去找我闺蜜，因为她是一个能够理解我们这样行业的不容易之处的人。这不仅仅是你出多少钱的事情，你这样去找律师你们是无法沟通的。而且，现在很多律师都是为钱办事，不会理你这样没有大财的人的。”尹清一边说，一边拿出了手机。
　　“那，谢谢你了？”喻成瑞想想尹清说的话也有道理就没有再推辞她的好意。
　　“别客气，你是一个好医生。而且你也帮了我不少，在手术台上，没有你的帮助，我没法完成手术。”尹清拿起手机等待那头接听。“你先去吧，她刚刚没接，等她接了我让她联系你把。她会尽全力帮你的。”
　　“好，谢谢了。”
　　喻成瑞和尹清挥手告别，尹清看着喻成瑞离去的背影，笑容渐渐地消失了，苦涩渐渐又爬上了她的脸庞。
　　终究是医人难自医。她帮得了喻成瑞，但解不了自己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