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曲当年》清狂居士

2、初学医术

　　霎时慌乱的人群挤了进来，沈慕羽呆呆立在原地不知被谁拦腰抱起匆匆向屋外跑去，被抱在怀中，沈慕羽回首望向父亲，沈尘萧如同一只断线的木偶瘫软在原地，双目空洞，嘴巴微张，面上浮现着怪异的神色。
　　六岁的孩子也许还不懂得死亡是什么，但是沈慕羽还是感觉到了发自内心的恐惧，潜意识里她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母亲走了，她不会回来了，她不会再将自己软糯的身子搂进怀中，尽管母亲也很少这么做。
　　极少哭泣的沈慕羽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泪水鼻涕横流，而沈慕羽突兀的哭声似是一个引子，霎时间寂静的院子哭声四起，期期艾艾的啜泣之声不绝于耳，抱着沈慕羽的田氏加快了脚步，小跑着带着沈慕羽离开。

　　哭了一夜睡去后再次醒来的沈慕羽已经被田氏换上了一身雪白的丧服，田氏拽着双眼红肿的沈慕羽来到了沈家的正厅。
　　一惯冷清的沈家，此刻无数的学徒奴仆似是从各个角落钻出，熙熙攘攘挤满了整个院子，沈慕羽走进正厅，一口漆黑发亮的棺木摆放在正中，触目之下尽是白色的风幡和纸花，而沈尘萧呆坐在棺木的右下角，眼中没有一丝亮光，只是抚摸着棺木，似是温柔的爱抚着妻子。
　　“父亲，”沈慕羽啜泣着扑进沈尘萧的怀中，紧紧揪着父亲的外衫。
　　沈尘萧呆滞的眼睛动了动，抬手轻轻按住沈慕羽的小脑袋，低声道，“无殇，别哭，你母亲喜清净，别吵着她。”
　　“嗯。”沈慕羽坚定的点了点头，从父亲怀中站起来，乖巧的跪在沈尘萧的身边。
　　“你母亲是一个温婉而坚强的女人，她就如同天上的月光，只该时时仰望，可我却妄图将那月光私藏于怀。”沈尘萧摸着棺木低声的絮叨，“我爱她，敬她，我自以为带她逃出了樊笼，可其实她从未走出过，她的一生早已被困在了那里。”
　　泪水一滴接着一滴坠落，砸进了身下的垫子，沈尘萧一手紧握将头抵在棺木上泣不成声，“枉我沈氏一门精于医术，可我救不了她，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救不了她呀。”
　　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痛哭，沈慕羽很是惊慌，她伸出小手揪住父亲的衣角，怯懦道，“父亲。”
　　沈尘萧回头看着幼小的孩子，眸中的苦痛更深，他将沈慕羽搂进怀中自责道，“无殇，父亲无能，我救不了你母亲，也救不了你。”
　　沈尘萧搂着沈慕羽哭的像个孩子一般，他第一次将自己的情绪如此坦率的表露出来，沈慕羽也伸手环住父亲，两人抱头痛哭，站在院中的众人见状也都纷纷拭泪，低着头不曾言语。

　　自沐晴羽下葬之后，沈尘萧再也不曾坐堂出诊，他将自己关在药房之中日夜钻研，他的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可他却是毫无察觉，一边翻阅各种医书，一边喃喃自语，“时间不多了，时间不多了。”
　　每隔一日便有一碗浓稠的药汁送到沈慕羽房中，看着那团漆黑的药汁，沈慕羽也曾耍过小性子不愿喝下，但是此时一惯宠溺沈慕羽的沈尘萧却如同冰冷的石块一般不为所动，坚持让沈慕羽将一碗药喝的一滴不剩方才放心，坐在一旁直直盯着沈慕羽，记录着沈慕羽身体上的所有反应，而后便是长久的号脉，而最后往往是以沈尘萧摇头叹息结束。
　　这日沈尘萧端坐正厅将沈慕羽喊了出来，沈尘萧起身指着身后悬挂的牌匾，“无殇，跪下。”
　　沈慕羽跪在地上，抬头只见“济世救人”四个大字龙飞凤舞，正上方一块印章端端正正。
　　“无殇，我们沈家时代行医，沈家先祖就是以这四个字修身立家，沈家三代居于长摇悬壶济世，偏偏我年少气盛渴求名誉，也曾外出闯荡，可最终，”沈尘萧有些痛苦的闭上了双眸，顿了顿看着沈慕羽沉声道，“可最终，这里才是我们的归宿。”
　　“无殇，”沈尘萧直视着沈慕羽的眼睛严肃道，“从今日起，我便亲自传授你沈家的医术，但你记得，我传你医术，不为你济世救人，而是自救！”
　　沈尘萧摸着沈慕羽的脑袋继续道，“你的寒毒是母胎里带来的，我苦苦钻研这么多年却仍无大的进展，为父无能，不能解我儿的苦痛，你天资聪颖，只盼你能有所得。”
　　看着乖巧的沈慕羽，沈尘萧苦涩一笑，“你出生之日，替你诊脉的大夫，都断定你活不过十岁，这些年来我钻研无数药方，替你研制的归心丸虽说无法解你的寒毒，但至少可以护住你的心脉，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孩儿明白。”
　　沈尘萧叹了一口气，“无殇，只是为父必须提醒你一句，有些事是天定的，人力终究不可为，我不想你以后的人生耽溺于研制医药，我希望你的人生潇洒自在，即使短暂但却无悔。”
　　沈慕羽歪着脑袋，脸上有些疑惑但还是坚定的点了点头，“我一定会谨记父亲的教导。”

　　“小心。”一个身形欣长的男子一袭蓝色云翔鱼纹劲装，腰间的黑色腰带绣着金色的祥云，黑发束起以鎏金镂空金冠固定，棱角分明的面庞剑眉飞扬，一双眼眸熠熠生辉。
　　刚刚下了马车身形窈窕带着面纱的女子被男子拦腰揽进怀中，男子皱眉看着从女子身边疾驰而过的行人，而后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子，“没事吧？”
　　女子轻轻摇了摇头，依偎在男子怀中，即使听着那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却还是满心的愉悦。可很快男子便将女子放开，转向一旁等候许久的女子，“今日，出什么事了？”
　　“回主子，昨晚沈家的老爷去世了，今早大家都去沈家拜别沈老爷了。”水月不等男子开口，继续略带遗憾说道，“沈老爷医术高超，是个好人，可惜了。”
　　男子不耐烦的看着水月说道，“从今日起，晚娘便留在樊楼，你们好生伺候。”
　　水月有些讶异的看向那笼着薄面纱的女子，纤细的身姿着浅蓝色长纱裙，乌黑的长发及腰，盈盈一握的腰肢被白色织锦腰带束住，淡绿色的玛瑙手镯与浅蓝色长裙相照应。
　　女子盈盈施了一礼，朱唇微启宛转悠扬，“见过月娘。”
　　水月掩唇一笑，伸手扶起女子，触手之下只觉冰肌玉骨面上更添了几分喜色，“晚娘不愧是主子亲自调教出来的，今日一见果然不俗。”
　　男子眉头微微一皱，看着女子的侧脸无声叹了口气，“晚娘，我走了。”
　　“公子，”女子闻言慌忙转身伸手轻扯住男子的衣衫，一双美眸深情的看着眼前的人，“你，还会来吗？”
　　男子点了点头便甩开女子的手径直上了马车，看着马车飞快离去，女子站在原地，双手交握，眼中尽是痴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