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箫曲当年》清狂居士

3、初闯江湖

　　是夜，偌大的沈府仍然笼罩在悲伤的气氛之中，内宅深处，一袭素雅长衫的少年站在月夜之下仰天而望。
　　月凉如水的夜晚，少年如墨浸染的长发被一块晶莹的玉冠挽住，轮廓精美的面颊上一双眼眸淡然却又满含温情，略有些单薄的唇比常人少了几分血色，但飞扬的长眉却又添了几分少年的意气。
　　沈慕羽独自站在庭院之中，草丛中啼叫的蝉虫使得沈府更显落寞，一想到空荡荡的沈府再无父母的音容笑貌她心中的苦涩更盛。
　　自沐晴羽去世后，沈慕羽便再也没见沈尘萧笑过，似乎母亲的离去也将他的魂灵带走，只留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没有了情绪的波动，也没了生的欲望，想要替沈慕羽研制出药方的念头勉强支持沈尘萧撑过了八年。沈尘萧对于小小的风寒就夺走了父亲的生命毫不吃惊，为了自己父亲苦苦撑了八年，可是他早就疲惫不堪了，也许他是满怀欣喜的要去见母亲吧。
　　想到父亲临去之前抓着自己的手涕泪连连哀声长叹，“我对不起她，对不起你母亲，是我骗了她，我要去向她赔罪！”沈慕羽的心中又添了几分疑惑，父亲与母亲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自己此生都无法得知，她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力的闭上双眼，细长的睫毛剧烈的抖动。
　　“喂，小子。”突然一个清亮的声音打破了月夜的静谧。
　　沈慕羽回身而望，却什么也没看见，站在原地四下扭动着脑袋查看。
　　“哈哈，在这里。”
　　一颗小石子砸落在身旁，沈慕羽顺着那方向看去，这才发觉正对着自己的屋顶上坐着一个身影。
　　“你是什么人？为何私闯沈府。”
　　那人嘿嘿一笑，足尖轻点如同一只燕子一般轻巧的落在了沈慕羽眼前。
　　“小爷我想去那儿就去那儿。”
　　沈慕羽打量着眼前的人，那人年约十六，身材偏瘦，个子高高的，面庞棱角分明，笑起来露着两颗小小的虎牙，浓密的眉毛叛逆的向上扬起，乌发系着青色的丝带，一身劲装，袖口也被青色的丝带紧紧缠着，腰间坠着一块小巧的玉环。
　　少年扬了扬飞扬的发梢，走近沈慕羽问道，“小子，我问你，沈尘萧在哪儿？”
　　沈慕羽苦涩一笑，“他不在这。”
　　“不可能，”少年懊恼的挠了挠脑袋，“这就是沈家没错呀，你是不是在骗我？”少年逼近沈慕羽佯装狠厉的问道。
　　沈慕羽扬手一指，白色的丧布在夜风中缓缓舒展着身姿，“我父亲仙去了。”
　　“啊？”少年的眉头添了几分忧愁，低声自语，“那怎么办，我爹还等着沈尘萧救命。”
　　看着站在原地满脸愁容的少年，沈慕羽心中一动，上前轻声问道，“你爹生病了？”
　　“嗯，”少年郑重的点了点头，“很严重，大夫都说除了神医沈尘萧无人能救。”
　　沈慕羽想了想，莞尔一笑，“不如，我去替你父亲诊治。”
　　“你？”少年有些不屑的看了一眼沈慕羽，“你看起来比我还小，难道你的医术能比的上沈尘萧？”
　　“我六岁跟随父亲学医，如今已有八年，虽说比不上父亲的医学造诣，但也是拿的出手的。”
　　“你是沈尘萧的儿子？”
　　“正是，在下沈慕羽。”
　　少年看着眼前的人，虽然年岁尚小，但迎风而立那洒脱的神韵却是自然天成，尤其是一双黑色的眼眸在月夜中仍然熠熠生辉，不由得心中一震，双手抱拳，躬身道，“在下顾倾君，家父是落英山庄的庄主顾长亭，家父如今重病在床，还望沈公子出手相助。”
　　“顾少侠不必多礼，”看到顾倾君行此大礼，沈慕羽慌忙扶起顾倾君笑道，“我一定会尽力而为的，只是不知令尊现在何处？”
　　“家父在康阳。”
　　“康阳？”沈慕羽微微皱了皱眉，“那里距长摇还有一段路程。”
　　“沈公子，家父卧病在床，长途跋涉实在是不敢，劳烦公子与我一同去康阳。”
　　沈慕羽叹了一口气，转身环顾着寂静的沈府，良久之后点了点头，“好，明日我们便启程。”
　　顾倾君闻言大喜，伸出双手狠狠拍了拍沈慕羽的肩膀，朗声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好人。”
　　沈慕羽按着有些发痛的肩膀，笑着摇头道，“顾少侠轻点，你这一掌，我吃不消。”
　　顾倾君朗声一笑，“我比你虚长几岁，你就喊我大哥，我喊你慕羽。”
　　沈慕羽自幼长于沈府，家教甚严，也难有同龄的友人，今日看到顾倾君，只觉得他潇洒爽朗，又兼有少年人的顽劣天真，不由得心生欢喜，便也拱手道，“顾大哥。”
　　“嘿嘿，”顾倾君这下放轻了手上的力道拍着沈慕羽，“放心，你喊我一声大哥，以后我罩着你。”顿了顿，顾倾君看了一眼正厅，敛眉道，“慕羽，我也想去给沈大夫烧一炷香。”
　　沈慕羽脸色一暗，轻点了点头便领着顾倾君向着灵堂走去。

　　好不容易辞别了沈家的老少，顾倾君领着沈慕羽一路狂奔直至出了长摇的边界，方才放缓了速度。
　　顾倾君擦了擦额头的汗，往身后看了一眼，笑道，“慕羽，你是第一次出门吧？我看，沈家恨不得全体出动一路保护着你。”
　　沈慕羽腼腆一笑，“大哥莫要见怪，我自出生起便没出过沈府，他们只是有些不放心罢了。”
　　“嗯，我懂的，”顾倾君摆了摆手，“不过慕羽你放心，有我顾倾君在，不会让你少掉一根头发的。”
　　“那就多谢大哥了。”
　　看着马背上笑的一脸灿烂的沈慕羽，顾倾君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慕羽，你别怪我多嘴，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看着沈慕羽探寻的眼神，顾倾君更加尴尬，“我，我只是觉察到你体内气息紊乱，而且体温也比常人要低，所以，才```。”
　　沈慕羽微微一笑，淡然道，“不瞒大哥，其实我自幼身中寒毒，药石无用。”
　　“什么！”顾倾君勒紧缰绳，看着沈慕羽诧异道，“你父亲也不行吗？”
　　苦涩的摇了摇头，沈慕羽拽着缰绳，任由马儿肆行，“父亲苦心钻研十几年，也只是能暂时压制我体内的寒毒。”
　　沈慕羽抬头看着空中奔腾的流云，嘴角挂着一丝浅笑，“我的生命有限，剩下的日子我不想再窝在沈府任由生命虚耗，这大好的河山我还未曾领略，许多许多的事我都还未曾经历，所以我才想出去走一走。”
　　看着马上的沈慕羽一派淡然，顾倾君无声叹了口气，随即扬起笑脸道，“慕羽，往后我带着你去游遍大山江河，有我做你的护卫，绝对安全。”
　　“那我就提前谢过大哥。”
　　顾倾君哈哈一笑，一扬头发，佯装文雅，弯腰拱手，“贤弟客气了。”
　　两人抬头相视一笑，甩起马鞭意气飞扬的奔向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