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咳》牛伊万

62、《纽约咳》第60章 精神胜利法

　　直到GT班考试发榜很久，牛伊万才搞明白其中的门道儿。所谓GT(Gifted and Talent Education Program)被翻译成为了天才班选拔考试。分为纽约市级别和区级别的天才班。

　　牛伊万第一次从邻居们嘴里听说天才班的时候，完全是一脸懵逼的表情。回来马上给妻子汇报这个重大发现。妻子随手拿出了几本练习题和教材说，“我早就开始给牛艺芸做练习题了。咱们女儿没准儿真是个小天才。我监督下，似乎每个题都可以做对。”

　　听着妻子这样说，牛伊万放心了。咋看女儿都像一个“天才儿童”，而且是一个“稳定的天才”。听说在雷哥公园有一位俄裔犹太人女人，因为把自己孩子和附近一批儿童们都培养成为了“天才”。从此她就在自家开了天才班考试培训辅导班。面对送孩子去参加培训的家长。牛伊万总是笑着说，“我们自己就可以辅导了，还送去培训太折腾了。”

　　附近4岁的孩子们，即将迎来人生第一次大型选拔考试。为此大部分孩子们从3岁开始上补习班。部分比较狠的家长从孩子2岁半开始进行有针对性的培训。各种考试培训的宣讲活动，牛伊万一概没有参加，总觉得这些妈妈们也太夸张了。即使在中国国内也不止于此吧。

　　考试当天女儿第一个从考场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画。妻子问：“考试题做的怎么样，都答完了吗。”

　　女儿吱吱呜呜的半天没说清楚。显然对一个4岁孩子来说，完全没见过如此的考试场面。被考场的氛围震慑住了，根本没有搞明白应该做什么。一问三不知。只是把自己的画作交给了妻子。

　　女儿对画画痴迷。每天只要手里有了纸和笔，可以安静的画上大半天时间。估计考试时看到了纸和笔，直接就开始画画了，最后拎着自己画的作品出了考场。

　　成绩出来把妻子的鼻子都气歪了。女儿牛艺芸考的分数极差。听说别人家的孩子基本都在95分以上甚至满分。看着女儿嘻嘻哈哈满不在乎的样子，妻子连声哀叹自己的不幸。

　　事后牛伊万夫妻俩人总结经验。报补习班还是非常必要的，可以使孩子明白考试流程。只有经过若干次的模拟训练，才可以在考场上发挥出正常的水平。事后诸葛亮的分析前因后果，但为时已晚。

　　发榜那几天，牛伊万特别害怕遇到女儿同学们的家长。如果看到路边上有家长聊天。必定绕道快速离开。避犹不及，还是被问孩子的考试情况。

　　如此这般的场景，使牛伊万想起自己小时候。不论是小升初、初中毕业考高中，还是最重要的高考。发榜的时候，在西影厂大院里家长们的社会地位，往往因为孩子的成绩而上下调整。

　　单位里一些长期萎靡不振的家长，因为养出了“高分孩子”而瞬间抬头挺胸的行走在家属院和厂区里。获得可以长至几周到半年的兴奋期。若摊上分数平平或者因为发挥失常而考砸了的孩子，是一件非常不幸而令人气恼的事情。纵使“低分孩子”的家长刚从海外某电影节拿回国际大奖，也会因为孩子考试分数而黯淡无光。

　　空调还没普及的年代，众生平等的拥有闷热。扎堆谝闲传的吃瓜群众每天晚上一定要外出乘凉。无数个暑假纳凉夜，就是家长们比拼的战场。当年在他们的价值判断体系中。金鸡百花奖不值得一提，至多算考上普通高中。戛纳金棕榈或西柏林金熊奖的含金量，应该至多就等于西安师大附中或者铁一中的录取名额。奥斯卡奖最厉害，相当于孩子考上了清华北大。因为西影厂的子弟没人能考上清华北大，所以也就一直没人拿到奥斯卡。

　　当年牛伊万的考分时而极好、时而极差。不是赤道就是极地，在酷暑和严寒中切换。有时满分有时不及格。这给老牛同志增加了很大的精神压力，无法预测下一步应该是去找人活动关系，还是完全不用操心。本着防患于未然的基本行动准则。参考家长们的标准操作流程，老牛也必须联络一切可以使用的资源和关系。

　　对于这一套玩儿法，牛伊万早已烂熟于心。同样希望孩子未来先考纽约特殊高中（重点高中）再“爬常青藤”。认认真真的准备上八年十载，十拿九稳的进名校。

　　真是万万没想到，美国竞争开始的太早了。牛伊万事后总结。“轻敌了，这次太轻敌而导致了战略上的误判。考试刷题培训没有跟得上，因为战术环节出问题。最终导致了战略上的大失误。”

　　“你别再念叨战略和战术问题。天才班肯定没戏了。”妻子打断牛伊万的话。“明天你带女儿去Ps196小学，给学校摆事实讲困难。”

　　“我不去，这种事情都是妈妈领着孩子去的。我去了没用，我只能谈一些比较大的事情。我还是负责赚钱养家吧。”牛伊万坚定的回绝了妻子。

　　之后妻子带着女儿一次次的去学校。三番五次的给学校和教育局打电话发邮件。有时候女人爆发出的坚韧，比男人强大许多倍。中国有孟母三迁。美国有麦克阿瑟将军的母亲为了监督儿子学习，在西点军校附近的旅馆住了好几年，直到儿子毕业。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母亲一旦认准一个道理，就会全身心的投入。看着妻子又拉着女儿的小手去学校争取学位的背影。牛伊万又回忆起，当年母亲老郭也同样拉着自己，去厂长家里要房子的经历。

　　当时父亲老牛在保卫祖国，没时间管家里的小事情。牛伊万和母亲老郭住在一个几平米的小单间里。听着《十五的月亮》，等了一年又一年，还是没有住进带厕所的单元房。

　　母亲老郭经常带着牛伊万，去厂长家里“要房子”。每次都听到母亲在不断的重复，说了很多遍的车轱辘话。老厂长也是用同样的话来应对。听着大人们激动的交谈。牛伊万只对老厂长茶几上蹲着的金鸡奖很感兴趣。每次都想要偷偷扣下一块儿，却始终没有成功。

　　妈妈带着孩子的组合是人间存在“最强大的武器”。老郭带着牛伊万要到了单元房，妻子带着女儿要到了满分Ps196小学的录取通知书。毫无疑问在这件事上，妻子决策的正确、意志的坚定、执行的有力，简直就是这两年以来唯一值得欣慰的事情。

　　好几位花钱花精力，经过严格考试培训而考取天才班的孩子。最终因为受不了每天早上要面对令人绝望的堵车。或者因为分配的天才班所在区域治安实在太差。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的无奈之下，放弃了天才班。经过综合考量，转了一大圈又回来想要进Ps196小学。

　　从这样发展变化的角度来看，牛伊万心里简直就是乐开了花。没有花精力、耗时间带女儿去上考试培训班，省了不少的美元和时间。最终结果基本都是相同的，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妻子似乎有些看不得牛伊万高兴的嘴脸。“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还有几个小朋友的家长，每天轮着开车送孩子去上天才班。晚上再轮着接送。怪不得人家两口子都是双博士。就是比咱们强，重视教育。”

　　“幸亏咱娃体谅我没考上。我可没时间一早上开车往曼哈顿送。”牛伊万笑道。“要上也不是，不上也遗憾。这还让人纠结了。”

　　妻子总结道：“我就欣赏你这样没心没肺的盲目乐观。”

　　“这是精神胜利法。鲁迅先生说过的。” 牛伊万洋洋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