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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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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李中建的闹事,下午之后,赵莱月就没去上班。
她原准备再多休两天假,好去筹钱。但第二天早上,助手一直打她的电话,说是手头的事忙不过来,希望她能晚些休假,过来搭把手。
确实,赵莱月手头有两个案子,昨天下午就出了结果,原本应该当天下午就通知当事人的,但却因为李中建的事情耽误了。她这一请假,怕是要一两天才能回工作岗位,耽误了当事人的家庭要事,她也不好意思。
做亲子鉴定师,最重要的就是诚信以及责任感。当初进这行,赵莱月是发过誓的。
硬着头皮,赵莱月回到了工作岗位。
在结束两个案子的对接,从更衣室里出来时,她就明显感觉,在李中建一家闹过事之后,很多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更夸张的是,在她走向办公室的一路上,还有两个护士在对着她的背影窃窃私语。
“赵医生真是心脏够强大,今天还来上班。”
“是啊,昨天闹了那么大的事,多尴尬啊。”
“对啊,全院都在传赵医生的事呢。她那做前台的堂嫂也透露了点,说是赵医生学了医,当了医生,一家子现在高傲得很,根本不给面子,她给她介绍了那么好的对象,也完全不给面子,说分手就分手。”
“我也听说了赵医生家的事。说是她爸从小重男轻女,有了小三之后就不要他们母女俩了,缺乏父爱,才导致赵医生人虽漂亮,但心肠却是冷得很。还记得上次那个丈夫砍妻子的事情吗?那女的都流了那么多的血,赵医生也不愿意去帮一下忙。”
“对对对,我还听说,她爸还赌博。赵医生都二十八了,有这样的爸,还怎么找对象。她爸是个无底洞啊,听说这次钱也是她爸拿的。”
“嗯嗯,居然还有人传,盛警官和她有纠葛,真是笑死人了。”
“是啊,我也听说了,真是笑死人了。盛警官还不满三十,部队出身,前途无量,长得又帅,工作又好,家里也不错,哪里看得上她啊。听说副院长跟他们单位领导走得很近,就是想给盛警官做媒,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呢。”
“副院长女儿才二十四,大学刚毕业,家境又好。赵医生都二十八了,又还有那样一个爹,盛警官那么好,哪能看得上她啊。”
此刻,走廊里没几个人,周遭几近无声。两个护士的谈话声虽小,却一字不漏地传到了赵莱月耳朵里。
赵莱月平时最厌恶别人的闲言碎语,她咬着牙,紧握着拳头,已忍无可忍。
正当她回过头,准备发作时,却意外看见姜穗出现在她身旁。
姜穗没跟她打招呼,径直越过她,就往那两名护士那儿走。她在院内以好脾气著称,但此刻她却铁青着个脸,面色看起来很不友善,指着那两名护士,她开始大声斥责:“工作时间聊八卦,你们是嫌工作不够多吗?别人的事情,你们俩管得着吗?我不清楚盛警官会喜欢谁,但像你们这样,爱嚼舌根,嘴又碎,长得还不怎么样的,盛警官连看都不屑看你们一眼。”
两个护士也知道背后嚼舌根的不对,被姜穗这么一骂,也不敢回嘴。两人互看了对方一眼,各自回岗位去了。
姜穗这才朝赵莱月走过来,一把挽住她的胳膊,甜甜地朝她笑:“莱月姐,别当一回事,院里就是个大染缸,有点什么事就爱拿出来传。她们就是闲得嘴碎,也别往心里去。”
赵莱月从来都不把同事当朋友,在结束工作后,基本不会与任何人有联系。因此,她也从没想过,会有同事愿意替她发声。她虽无意救过姜穗一次,但也是发自本能,举手之劳而已。此刻,姜穗愿意这样维护她,她很感谢。
她朝她笑了笑,说:“谢谢。”
“工作都忙得差不多了?”姜穗问。
“嗯。”赵莱月说,“刚忙完两个项目,接下来准备休息两天了。”
“那正好。”姜穗戳了戳楼上,“盛警官正找你呢,他让我给你捎句话,他在天台等你。”
赵莱月纳闷,盛驰怎么不直接找她。后来她才反应过来,现在院里关于她和盛驰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盛驰不直接找她,估计也是不想给她惹了闲话。
赵莱月没犹豫,听了姜穗的话,就往天台去。
刚上电梯,她就碰上了闫院长。
闫院长问她去哪儿,她没说实话,就说去十楼拿点东西。闫院长看她也不着急,就索性把她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给她倒了杯茶。闫院长只有在找人谈话时,才会给人倒茶,这是他的习惯。赵莱月明白,他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他说,昨天李中建这么一闹,院里都在传他们俩的事,影响实在不好。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她请个几天假,平息一下院里的谣言。赵莱月直说,她已经请了两天的假,院长却说,还可以再给她多批个两天。
平时院里忙,她想请个半小时的假,院长都舍不得。没想到一个李中建,就让她实现了放假自由。如今院长开口,这多来的假期,赵莱月也只能应下。
走出院长办公室的时候,赵莱月忍不住自嘲。
她为这个鉴定中心,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她放弃很多高薪的工作,只为守住自己最后的理想。曾经,她也是院长眼中炙手可热的接班第二代,可到头来,因为李中建闹了个事,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泡影。
赵莱月这才清楚,职场是残忍的,没有付出了就能得到回报的事情。
墙倒的那一刻,是因为众人都推过。
*
因为被闫院长叫去谈话,赵莱月晚了半个小时才到了天台。
天台上风很大,赵莱月推门出去,就看见盛驰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靠着栏杆,手握着打火机,正在点烟。看见赵莱月来了,知道她不喜欢烟味,就主动收了打火机,塞进裤兜。
她走近他:“你今天没上班?”
“你怎么猜出来的?”
“你没穿警服。”
“你真聪明。”盛驰朝她笑笑,“有些事情,沾了那件警服就容易说不清。毕竟,我盛驰的事情,就该是我盛驰自己的。”
赵莱月没太听懂,“什么意思?”
他没回应,只是问:“有空吗?”
“嗯。”赵莱月自嘲似的笑笑,“刚请了两天假,又被闫院长叫去,多送了两天。我有空,有空的很。”
“那我应该谢谢他。”
“怎么说?”
他没直说,只是走近她。他比她高出半个头,正午的日光洋洋洒洒地落下来,他一低头,她就躲在了他的阴影里。他粲然一笑,眼中满是意气风发的得意,他说:“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赵莱月正想问去哪儿,他却已主动牵住了她的手,带她下了天台。
他一直没告诉她要去哪儿,直到他的车停在了李中建工作的银行。
赵莱月不懂盛驰意欲何为,但无论如何,她是相信盛驰的。从那天李中建在她家里闹事,盛驰担心她,为她守了一夜。再到那天她从孟文军家出去,躲在角落大哭时,盛驰不嫌弃她家庭破碎,一把抱住她的时候。赵莱月已经决定,从今往后,她都信他。虽然对于一个从小被父亲抛弃的人来说,要信任一个男人很难,但赵莱月愿意赴汤蹈火地,去试一试。
也因此,当盛驰从车里取了个包裹,领着她往银行大厅去的时候,赵莱月也没反抗。
虽然在赵莱月单位闹了那么大的事,但李中建在自家银行里,这事儿却被瞒得死死的。以致于银行大堂经理在一眼认出赵莱月后,连招呼都没打,就主动替她把李中建找了出来。
而李中建在看到赵莱月和盛驰后,很震惊。
李中建不想在行里生事,一看见赵莱月,他就立刻上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就要带她往外去。可他的手刚握住赵莱月的,就被盛驰反手制住。李中建吃痛,喊着疼,立刻放开了。
他俩赖在大厅里不走,李中建也拿他们没办法,好在他妈恶人先告状的功力,他学了十成十,“赵莱月,你和你这奸夫是想干什么?闹到我单位很好玩吗?当初我和你谈得好好的,你却因为这个奸夫要跟我分手,还怂恿你爸骗了我们二十万彩礼钱,你居然还有脸上门!”
银行里本就人多,此刻有人闹事,众人纷纷都凑上来看。场面和那天在鉴定中心如出一辙。只不过是从赵莱月的工作地点,变成了李中建的。
虽然李中建的话是添油加醋的,但赵莱月是个明事理的,她自知是孟文军欠了钱,自己还没筹到钱还他,她理亏,所以一直低着头没说话。
可盛驰却不一样。
眼见李中建如此,盛驰缓缓勾起唇角,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录音笔,摊在李中建面前:“你可以说,尽管说,我正在录音,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你将来诽谤赵莱月的证据。”
李中建察觉不对,立马上手去抢录音笔,“你拿来。”
盛驰多年的行伍生涯不是盖的,李中建一冲上来,他稍稍一闪身,李中建就扑了个空。
几次下来,李中建清楚自己抢不到,只能喘着粗气,恶狠狠地瞪着他。
盛驰抿唇一笑,指着在场所有人,继续说:“你知道赵莱月家的情况,所以你清楚,她向来最在意别人的眼光。你不是一向擅长制造舆论压力,把赵莱月压得喘不过气吗?现在她就站在你面前,你还有一次机会。你现在当着所有人的面,你说清楚,赵莱月她爸到底欠了你多少钱!”
李中建柜台里的同事也纷纷站起来,贴着玻璃,在看热闹。
一个好事的老太太凑上来,“是啊,欠债就是不对的,欠了多少,应该让人家还,更何况还是二十万那么多呢!”
“对啊对啊,说清楚。”众人附议。
一看事情闹成这样,李中建气得直跺脚。原本他还能继续胡诌,控制舆论,可现下盛驰录着音,他也没辙,只能咬着牙,装作不经意地说:“十万。”
盛驰说:“你大声点,大家都没听到。”
“十万,十万行了吧!”李中建紧闭着眼,歇斯底里地。
他话音刚落,大堂经理就忍不住皱了皱眉,有点嫌弃地跟同事说:“李中建这人平时假仁假义的也就算了,真看不出,居然还会讹人这一套,一会儿是二十万,现在打了个对折,成十万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怎么能净瞎说呢?”
“对啊。”有同事附议,“对方还算是他曾经的女朋友呢,一点情面都不留。”
李中建张开嘴,又想胡诌,盛驰压根没给他狡辩的机会,继续把他的脸面往死里踩。
盛驰嘲讽道:“没想到啊,你李中建的脸面就只值得十万块。为了这十万块,你居然和你妈脸皮都不要了,在赵莱月对借钱的事情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还闹上了赵莱月单位。”
此话一出,李中建行里的同事们众说纷纭,“早就听说李中建他妈是个事儿逼,为了十万块钱,居然还闹上女方家单位,她爸拿的,又不是她拿的,用得着吗?不是说家境挺好的,缺这么点钱嘛。”
李中建在行里人缘不好,出事了,众人踩,有人偷笑着:“可别说,李中建就是个妈宝男,他之前那个谈了好几年的女朋友,差点谈婚论嫁那个,也是被他妈搞分手的。”
舆论已经被掀起,李中建崩溃了,盛驰也满意了。
盛驰勾唇一笑,从身后拎出一个黑布袋:“你说她欠了你十万,今天我盛驰就连本带利地替她一起还了。”
他猛地一把把黑布袋撕开,露出里头成沓的人民币。
而后,毫不犹豫地,直接砸到李中建身上。
李中建没接住,一沓沓人民币散落一地。
赵莱月没想到盛驰会有此举,本能地从他身后站出来,试图阻止他替她还债的行为,可她刚走出去半步,就再次被盛驰护在了身后。
盛驰拦在赵莱月的面前,轻蔑地看了眼李中建:“这里是十五万,十万是我替赵莱月还你的,另外五万,就当是我从你手里,把她抢走,给你戴了绿帽子,送你的精神损失费。”
“你放屁!”李中建朝他吼,他已经因为钱的事情在行里颜面扫地了,他绝不允许盛驰再往他脸上踩一脚,“你和赵莱月压根没关系,什么戴绿帽,你胡说什么?!”
盛驰向来擅长刑侦,李中建毫无防备之下,已经掉入盛驰设下的陷阱。
他幽幽地笑了声,“那你为什么刚刚一开口,就说我是赵莱月的奸夫?”
“那、那是……”李中建是了半天,也没憋出来半句话。
“我确实不是她的奸夫。”盛驰不再理会李中建,反而转过身,面向了他一直护在身后的赵莱月。他伸出手,替她捋了捋凌乱的头发,眼神温柔宠溺,“但我盛驰喜欢她,喜欢了整整六年。我还要感谢你,我正愁着喜欢赵莱月,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借着你这机会,或许我还能腆着脸求她嫁给我了。”
“你!”李中建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盛驰却云淡风轻,“你尽管放心,我老丈人要是管我要彩礼钱,我盛驰给的起,也愿意给。我要是能和赵莱月结婚,我还要感谢你李中建帮忙撮合。到时候喝喜酒,你可一定要来。”
大庭广众之下,盛驰这样肆无忌惮的告白,让赵莱月整张脸通红。
她拽了拽盛驰的衣角,压低声音:“盛驰,你胡说什么呢?”
盛驰朝她做了个“嘘”的动作,趁旁人不注意,他轻声附在她耳边说:“我说过,我会替你解决的,你放心。你现在别说话,我有我的办法,到你该开口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嗯。”赵莱月点点头,她相信盛驰。
看着两人亲昵的举动,李中建恨得牙痒。柜台里头的同事,还在掩嘴偷笑,像是在嘲笑李中建的无能。李中建妒火中烧,他抄起一把椅子,什么也不管了,抡起椅子,就要往盛驰和赵莱月身上砸。
好在盛驰反应很快,带着赵莱月一个闪身,就躲过了李中建的袭击。
椅子砸到地面,瞬间碎成两半,可见李中建是起了杀心的。
盛驰察觉到危险,怕他再伤害赵莱月,索性一个健步上去,反剪住他的手臂,叫他动弹不得。盛驰告诉他,“李中建,我劝你识相点!现在我已经把钱替赵莱月还清了,我不要求你下跪道歉,但我要求你,在你和你妈上江海亲子鉴定中心闹事这件事上,给赵莱月道歉!”
“就是!应该道歉!”人群中有人附议。
刚才发声的老太太也说:“人家女孩子都没嫁给你,你就一口一个奸夫,伤人名誉,就应该道歉!”
被盛驰制住后,李中建的手臂疼得他脑门直冒汗。
现下,盛驰叫他做什么,他哪敢不从。他咬着牙,憋出一句,“对不起赵莱月,不该造谣你,不该故意上门闹事。”
李中建的同事看到他这样子,纷纷露出嫌恶的表情。
与此同时,盛驰抿唇一笑,回头与赵莱月对了个眼色。他说:“好了,换你了。换你告诉所有人,你和李中建要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赵莱月跨出一步,主动从盛驰身后站出来。
她指着李中建,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他,李中建,对我欺瞒婚史,对我动手,还曾有家暴史!”
此言一出,顿时掀起千层浪。
“什么?李中建居然结过婚?他不是说和之前那个谈了几年的是分手吗?”
“天哪,居然结了婚还离婚了,真是妈宝男无疑了。”
“要命,他看着斯斯文文的,竟然还家暴,还对女朋友动手。”
“是啊,衣冠禽兽。”
一人一口唾沫,足够淹死一个人。
此刻,所有人嫌恶、鄙夷的眼神,都被李中建看在了眼里。他向来好面子,爱在人前摆姿态,而此刻他辛苦佯装的一切都被彻底撕毁。他再也无法忍受,趁盛驰松手,就立刻挣脱出来,他骨子里的暴力因子被再次激发,开始疯狂在行里打砸,嘴里还振振有词:“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
李中建的行为已经严重影响银行秩序,保安人员终于上场,把他彻底制住。
盛驰没说话,只是静默地牵着赵莱月,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银行内,李中建已彻底疯狂。
银行外,盛驰牵着赵莱月含笑离开。
赵莱月的前二十八年过的已经够苦,盛驰决不允许她再哭。
当初李中建敢用舆论杀赵莱月,今天盛驰就敢用舆论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