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竹马要娶我》依依汉南

6、第 6 章

　　那天天气不错，江城难得没有下雨的夏日。

　　天是淡淡的蓝色，几片薄薄的白云，随着微风轻移，她沿着他们居住的南区走了好远的路，去了好多地方。

　　天湖公园、“方知”书吧、盛达电影院、甚至连因为暑假没有开门的江城中学也特意去逛了一趟，这些都是她和哥哥常去的地方，想着哥哥会不会突然出现？然后开开心心把她领回家。

　　后来到了榕城，她经常回想起这一天，才觉得很多事都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命运好像一只无形的手，能精准掌握遇到的每一个人，经历的每一件事。

　　那天她为什么会走那么多路，去那么多地方，原来是因为她马上就要离开江城，再也没法去了啊！

　　人生真是奇妙，永远未知，永远充满变数！

　　可是当时懵懂不自知，经过了才猛然发现命运转变的节点，但却再也回不去了。

　　世上如果有后悔药，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去换。

　　她逛荡了一天，没有吃东西，想惩罚自己，也想让哥哥找到她后，让他心疼。

　　到了傍晚，实在饿得受不住了，去了学校旁边的“枫林居”，准备吃一碗花甲粉打发晚餐，却看见程天茵和几个人也在店里。

　　她照例无视她，直接找老板点餐。

　　程天茵跑到她面前，指着她的脸恶狠狠说道：

　　“宁兮，你怎么这么下贱！昨天你跑去蜜悦破坏顾洵哥哥和我姐姐的约会，她回家哭了好久。今天我姐姐给顾洵哥哥打电话，顾洵哥哥态度就变得冷冰冰的，说马上要回学校去，你到底给他说了什么？”

　　“哥哥要回学校？”

　　她心里猛得一惊，却不愿意在脸上表现出来，挥手拍开了程天茵嚣张的手指。

　　“关你什么事？那是我哥哥！我爱说什么你管得着吗？他去哪儿更不用你管！”

　　程天茵气得又想动手，被同桌的朋友拉了回去。

　　宁兮挑了几口粉丝，实在没有胃口，把碗推到一边，快速朝家跑去，身后仿佛有烧红的铁索抽打着她，催她快点再快点，这次哥哥是真生气了，她要马上回去找他。

　　一路小跑到华府景园，却看见顾爸爸从单元楼出来，她下意识想躲开，顾怀义皱眉叫住了她，神情严肃。

　　顾爸爸怎么用这个眼神看着她？

　　宁兮心跳猛得加速起来。

　　难道昨天晚上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顾爸爸柯妈妈一直对自己很好，就和带亲生女儿一样，如果让他们知道了自己昨天晚上对哥哥做出了那样的事，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羞愧、内疚、懊悔的情绪一刹那混在一起，敲击着宁兮的心，那一刻她无比讨厌自己，垂下了眼睑。

　　顾怀义一脸欲言又止，终于开口道：

　　“兮兮，你今天看见你爸爸了吗？”

　　宁兮征了征，摇摇头，却也大大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说昨天晚上的事啊。

　　自从几年前爸爸从设计院离职后自己开公司，业务繁忙，见不到人不是常事吗？再说了他都那么大了，还能丢了不成？

　　顾爸爸真是小题大做！

　　顾怀义沉吟了下，告诉她：“兮兮，你今天好好在家呆着，见你爸爸回来让他马上给我打个电话。”

　　她点头答应，看着顾怀义匆匆离去的背影，才回过神想起忘了问哥哥去学校的事，不管了，上楼看看不就知道了。

　　她走进顾洵家，故意弄出些动静，柯静从厨房探出头来，见到她嗔怪道：

　　“兮兮，你跑哪里去了？你哥哥今天有急事回学校，他说早上和你说过了，你也不去送送他，哥哥真是白疼你了。”

　　宁兮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哥哥还会替她打掩护，那看来应该没什么事了。

　　她搂着柯妈妈的胳膊撒娇，“柯妈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她其实很想问顾洵去北京去多久，什么时候再回来，但又害怕柯妈妈看出什么来。

　　反正还有得是时间，不急，等哥哥消消气，她再打电话去道歉，反正还要和柯妈妈他们一起去北京送哥哥呢，她安慰着自己。

　　“对了，你知道你爸爸上哪儿去了？你顾爸爸给他打了一天电话也没接。”

　　“我给他打打看！”

　　她跑到电话机旁，打了两次，直到音乐响完，也没有人接电话。

　　宁兮有点诧异，爸爸这个号码是业务电话，从来手机不离身的，没有不接电话的道理啊。

　　“是不是信号不好，或者把手机落在哪里了？”

　　晚上九点过，顾怀义来敲门，让宁兮和他去南城派出所一趟，顾爸爸平时见到她总是乐呵呵的，那天脸上的神情只能用严峻来形容。

　　“兮兮，你爸爸电话一直没有人接，我去了他公司也说他今天一天都没去上班，我实在不放心，你带上户口本跟我去派出所报个案，现在你先给你妈妈打个电话，让她抓紧回来一趟。”

　　她当时不以为意，但还是听话地跟着顾爸爸走了，做笔录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不光爸爸联系不上，爸爸公司的行政助理，设计院一个主任工程师的老婆——孙丽萍，今天也没有来上班。

　　那个阿姨她见过，三十出头的样子，身材丰满，笑起来眉眼弯弯，看见宁兮到办公室去，非常热情，不但主动给她倒了果汁，还把自己带的进口巧克力分给了她。

　　柯妈妈曾经对她提过，孙丽萍生完孩子做了几年家庭主妇，小孩上小学了，她想出来工作。

　　她老公觉得你爸爸那儿福利待遇不错，就把她介绍过去，负责处理公司行政事务，协调各部门运作。

　　顾爸爸刚刚提到孙阿姨是什么意思？

　　她和爸爸的失联又有什么关系？

　　办案民警细细听完讲述，搁下笔对顾怀义说道：

　　“顾工，我们尚未接到女方家属报案，你说第一次给宁峰打电话他没有接的时间是今天早上9.25，但昨天晚上你们自分开后就没有联系，也就是说他具体失联时间到底是昨天晚上还是今天早上尚不确定。”

　　“另外，他和同公司人员孙丽萍两人是否一起失联也有待查证，目前不能断定为刑事案件。宁峰是成年男性，按照规定，成人失踪必须超过48小时后且有被侵害的迹象我们警方才能立案侦查。”

　　他看了眼紧紧依在顾怀义身边绞着手指一脸无措的宁兮，补充道：

　　“再等等吧，你们也多方打听下他可能去的地方，最近是不是和其他人产生过纠纷，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痕迹，比如是否携带大量财物或者与机动车一起失踪？今天也挺晚了，你们先回家去。后天早上，要还是联系不上人就再来所里一趟，到时候我们会研究是否符合立案程序。”

　　执勤民警和顾怀义认识，送他们到了大门口，拍拍顾怀义的肩头，安慰道：“顾工，你也别想太多，现在没有消息反而是好消息。”

　　宁兮回到自己家里，今天走了很多路，明明很累，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妈妈电话里告诉她如果明天早上爸爸还没有消息，她就回来一趟。

　　这两年父母的感情好像越来越淡了，妈妈长年累月跟着市艺术团到处演出，爸爸工作也是越来越忙碌，成天见不到人。即使他们都在家，夫妻俩也说不了几句话，哪像顾爸爸和柯妈妈那么亲热。

　　自己呆在顾家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刚才柯妈妈还担心她一个人害怕，让她今晚睡在那儿。

　　自从哥哥去北京上学后，他的房间就成了自己临时的窝，想哥哥的时候就抱着哥哥用过的被子，枕着他的枕头入眠。

　　哎，现在真得好想他啊！

　　可自己昨天晚上却做了那样的事，惹哥哥生气，她根本不敢再留在哥哥房间，灰溜溜地跑回了自己家。

　　今天一整天哥哥都没有给自己打电话，肯定还在气头上，她也不敢贸然给他打过去。

　　昨晚怎么就突然鬼迷心窍了呢？一股无法控制的悔意，在心里翻腾。

　　天气闷热，一直憋着想下雨，回来的路上起风了，现在大风刮得窗户棂子格格拉拉地响个不停。

　　她蒙上头，强迫自己睡觉，希望明天醒来就能联系上爸爸，哥哥也消了气。

　　那一晚她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爸爸在一个类似于大镜子的光圈里对着她笑，她飞奔过去，嘟着嘴埋怨道：

　　“爸爸，你去哪儿了？顾爸爸和我一直都在找你。”

　　可爸爸只是笑，不说话，她生气了，想去拉他的手，却发现爸爸的身体根本握不住，仿佛是带着光影的流沙一般从她指缝里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