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花乱》冷落殇秋

66、第六十二章 神医之死

　　(罪恶幽暗蒙心肺，妙手神医惨伤逝)

　　“不，晓——”犀利的哭喊惊飞了一树的禽鸟。
　　晓，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离开我！你说过要一辈子和我长相思守的，为何，你先我而去！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桑儿！”
　　“你饿了吧，这么瘦，来吃点东西吧！”
　　“谢谢姐姐！”
　　“天气凉了，可要多穿点哦！”
　　“恩，谢谢姐姐！”
　　“可不要老是姐姐的叫了，我才比你大一岁呢，就叫我晓吧，呵呵！”
　　……
　　往日里的记忆充斥在脑海中，一幕幕，一帘帘，挥之不去。她的音容笑貌，她的软语剪影，她的举手投足，她一切的一切，渐渐消逝……
　　不，不要，不要走！
　　他抬起惊恐的眸，突然抽出横卧腰间玄铁刀，怒吼如狂澜飞剑煞气凛然，刀剑无情，转眼已是枝折花调叶飘零。霜零冻涩，淫雨霏霏，所到之处，满目萧然，绵绵恨意无绝期。只道是情长短心肠断。
　　晓，为你，我要让这天为你哭泣，我要让这地为你震颤，我要让这世间所有的人为你殉葬……
　　他的眼中闪过恨意，绝望，夹杂着阵阵的阴森。于是那可怜的大夫成了第一个受害者……
　　“晓……”仰天长啸，萧索的长音回荡在茫茫夜色中。
　　清心的心猛然一抽，身边的惊云亦是顿了顿身子。
　　“怎么了，清心？”他挪了挪腿，搁了个舒服的姿势欲继续看兵法书。
　　清心微微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总觉得有什么不祥的预感，好像要出什么事情了一般！”
　　惊云淡淡一笑，温润的唇轻轻贴了上来，他的气息立即包围了过来，那般叫人温暖。她的心也稍稍定了定，她半倚在他宽实的怀中，有些无力，有些慵懒，然而神经却是十二分的紧绷着。
　　“姐姐不用怕，一切有我呢！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总在姐姐的身边的。为了姐姐，我宁愿放弃我的生命……”
　　然而还未说全，清心便支起身来，用纤细的指贴住了他的微翕单薄的唇。“不许你这么说，不可以，我决不允许！要是你……那我又活着做什么呢！”
　　这下倒把惊云骇了一跳，“不，姐姐不要！姐姐怎么可以！姐姐是绝情教的教主，是这武林的盟主，怎可轻易说出这样的话来！要是姐姐不在了，这好不容易有点秩序的武林岂不要土崩瓦解了！姐姐，我多么希望你只是惊云的姐姐啊，可是，惊云不可以这么自私，姐姐更是整个武林的姐姐！姐姐，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了自己的职责！”
　　最后几句话，惊云几乎是板着脸严肃地说的。她惊讶了一时，没想到平日里戏谑的惊云竟也有这样的一面。
　　心下一阵凄凉。
　　惊云，你可知道，如果可以，我宁愿什么都不要和你厮守一生！不要江湖的恩恩怨怨，不要武林的打打杀杀，我只要和你平平淡淡、幸幸福福地度过余生！膝下儿孙满堂，堂上果蔬充盈，这样的小日子足矣！
　　然而，她终是惨然一笑道，“知道了，我不会忘了的！只是，答应我，不管什么时候，你都要好好地照顾自己保护自己！我需要你，霖儿霜儿需要你！”
　　他望进她幽幽的眸，内心最柔软的地方顿然柔情肆意，他轻轻拥着她微微颤抖的身子，泪不禁慢慢滑落……
　　夜色幽暗，看不到星辰，亦没有柔媚蟾光。有的只是阴冷。
　　樱花岛的一角，星火阑珊。点点烛火轻轻摇曳，在墙上映出长长的人影。他伏在几案之上，纤长的指紧握着玉管（笔）簌簌地写着什么，那般专注，丝毫没有感觉到屋外的异样。
　　那道慑人的邪光幽幽泛着蓝，邪魅一笑，又隐入了竹树之间。
　　呀，松烟（墨）磨尽，他微微蹙眉，站起身来就欲寻得另半块松烟。这松烟是上好的墨，记得二十多年前，那时是萧湘还在的时候，她从江南特意带来了给他的。
　　“弟弟，姐姐知道你在著医书，特意请了人专门做的。听说也是千年不会褪色的呢，你就放心地用吧！”萧湘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淡笑道。
　　那时，她还没有认识什么“玉面公子”冷翌，她只是她，一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小家女子。
　　他俩本是氏族大家萧氏的后人，不想因为战乱，整个大家都被哄抢一空。好在他俩的爹爹有点手艺，找了一个当地勤快的女子成了亲，便有了他俩和另一个弟弟。可是，那场浩大的瘟疫要了整个村子九成以上人的性命，小弟随同爹爹和娘亲一同去了。之后的日子都是姐姐既当娘又当爹地将他拉扯大的。然而，童年的这段悲惨的记忆终是抹杀不掉，他后来发奋读中医，想要济世拯苍生，可竟不想这乱世之中，又能何去何从。
　　这些年漂泊不定的日子，让他看到了多少人间的疾苦、听到了多少苍生的嗟叹。他却毫无回天之术，这病可以除，这人心该如何去医，这满目疮痍又能如何疗愈？
　　唯有这绝情教才能做到济世苍生了吧。
　　于是，没有病人的时候，他专心地著书，希望能给后世积点殷德！
　　就要快了，也许今晚就可以完稿了。他不禁兴奋起来，多少年来的愿望终于就要实现了。这样，就算是死，也没有遗憾了吧！
　　突然，窗外寒光一闪，伴随着唰唰的响声冲他直面而来。他亟亟放下手中的笔杆，抄起几案上的针包便闪身应对偷袭者。
　　不一会儿，便见明晃晃的大刀已然闪到了自己的面前。他一个抽身，成功躲避了那寒气逼人的凶器。猛蹬一下椅子，人便蹦出了老远。在柜子前稳稳地站住了脚。
　　“谁？”萧溯冰冷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着。
　　那黑影渐渐浮现出来，黑色的面纱在幽暗的烛光中勾勒出他完美的脸型。
　　好熟悉，然而怎么想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你是谁？”萧溯又冷冷道。他想不出来这世上还有谁会要他的命！
　　然而，他只是温润地笑着，笑眼中那丝丝凉意却是怎也藏不住的。他并没有回答，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静静地瞅着萧溯。
　　萧溯诧然，但，仍是不敢松懈。
　　对峙良久，连空气都有点冻住了。
　　“你不需要知道！我过来看看大家，没想到你们还过得这么好！”语气中似有深深的怨恨。
　　萧溯闻言微微一愣。竟是熟人，难道是……
　　黑影淡淡一笑，“对，就是我！我回来了，难道萧大夫不欢迎我么？不欢迎我也得欢迎她呀！”
　　“谁？”见他阴沉地笑着萧溯不觉毛骨悚然，不易察觉地后退了一小步。
　　黑影一把扯下了脸上的黑纱，果然是玄桑。他从胸口取出一个小小的荷包，上面鸳鸯戏水的图案犹然隐隐可见。萧溯感觉好似在哪里见过，但，肯定不是在他的身上。
　　“这是晓东西，怎么会在你那儿！”萧溯凛然道。
　　“对，是她的。她的就是我的，怎可以在冷惊云那里！”玄桑不紧不慢道，至始至终，那眼神丝毫没有离开过萧溯，只看得他背脊一阵发麻。这孩子，怎有这样的魄力！
　　什么，竟是晓送给惊云的东西。可是，他怎么会有。难道，难道说他已然去会过清心和惊云了，不好！萧溯暗暗叫苦！
　　感觉到他心里的波动，玄桑轻松地步到他的几案上坐下，用手翻着萧溯已然快要完稿的医书。“哦，你还在写医书呢，果然勤奋啊！”
　　这，什么意思！萧溯著医书可是没有几个人知道的，他，一个魔教的教主，隔开天涯，他怎会知晓。
　　“是鬼医告诉我的。不过，真是可惜，鬼医已经不在了，诶……”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好像是这么回事的样子！
　　萧溯已然气得浑身颤抖起来。鬼医王肃，他的同门师弟，此人向来比较乖张。师傅曾经说他如若不能把持自己将酿成大祸，身败名裂不说，身死人手也是极有可能的。可是他自己傲于负有盛名便满不在乎……原来师傅果然都预料到了一切。可是他后悔的是，他没有问及自己的后路……
　　“恩，是该难过的！他没有治好我最心爱的女人，他让她成为了一堆粉末，于是，我让他变成了一堆烂肉。应该不亏吧，呵呵，萧大夫不必为了他感到难过，你看……”说着，玄桑解下了那只荷包，轻轻抖了几下，又换了一副姿态对着荷包说道，“晓，我们回来了。你不是要回来么，呵呵，看，我终于是还了你的愿了……呀，姐姐你哭了，可不要哭啊，你哭了我会心疼的……”
　　萧溯惊骇地瞪大了双眼，惊见细细的骨灰散落在地上凝成了一滴水露。
　　“姐姐，你不开心了，你是要我杀了这个男人么？哦，好吧，姐姐说啥就是啥！我说过的，我要让世间的人统统为你殉葬！”
　　玄桑蓦然收起眸中的温情，刀锋一转，直直向萧溯飞奔而来。萧溯不意，急忙转身已然被狠狠地砍了一刀，顿时臂上鲜血汩汩。他强忍着痛，欲要抽出针包里的长针，眼角一闪，惊见那滴水露渐渐转红，越发的妖娆起来。就在这一岔神的功夫，那罪恶的刀锋慢慢逼近。待到他觉察，锋利的口瞬间削下他的脑袋……
　　满腔热血喷洒而出，刹那浸红满案上凌乱的竹简。而地上那滴水露竟也红得如同鲜血一般，几案上一行血液蜿蜒而下，浑浊地朝下滴坠，与那水露搅在了一起，分不出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