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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雨纷纷 ...

  •   在安阳旭为了朝政而焦头烂额的时候,宫里的另外一些人却因为祭祀河神的河神祭的归家或出游而兴奋地做着准备。
      有些人忙忙碌碌忘了时间,有些人却急不可耐盼望着时间过的快点再快点。
      自从到了长乐宫服侍,我便很少出门,即使出门也只是匆匆经过,没有停下脚步好好的看看风景。一来是因为抽不开身,即使他不在宫中,有些事情还是要备好,另一方面也是忘记了,好像脑子里被许多事情占着,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件事情。
      而这一天,我终于在去往御膳房的路上看见栽在路旁的一株桃花树开了一树的桃花。
      此时,我才想到长乐宫的宫人们似乎越发地兴致高涨,经常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大概就是这“河神祭”的缘故吧。
      时间过得好快但时间又仿佛好长,在这样快的时间里,好多事情却都已经变了。有些人已经走的那样远了,有些人却走进了你的生命里。
      我感慨,又觉得可笑。
      “应该快到河神祭的日子了吧。”
      是安阳旭的声音。
      我闻声便转过身去,果然看见他穿着一身玄色衣袍若有所思般的看着那一树的桃花。
      “陛下。”
      我唤他。
      他回头,看着我,道:“今日明月就不必亲自做这些事了,孤陪你出去走走。”
      “陛下不必处理政务了么?”我问。
      “没什么大事。就当陪孤散散心,病的这些日子也太闷了些。”
      “好。”我说,“不过今天风大,拿上斗篷再去吧。”
      “不相干。”
      我也不听他说的,只看了眼福禄海。他是常常在安阳旭身边服侍的,自然会意,便小声让身边跟着的小太监快着拿去了。
      “你现在倒学会阳奉阴违了。”他一边笑着看着我给他系好斗篷的带子,一边嗔怪似的开着玩笑。
      “那陛下要如何罚我。我认了便是了。”
      他的笑容绽地更大,却故作正经地道:“孤罚你每次都要替孤系斗篷。”
      虽然对于他信手拈来的说情话技能我自认为早已经熟悉,但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听见仍然让我羞郝到无地自容。我只管低下头悄悄地揪他的手,不过也没用什么力气就是了。而他却顺势紧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今年的桃花开的尤其的好。”他忽然地赞叹。
      我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其他人或许也明白,所以都在忍着笑意。但如前述讲过的,他是说情话的高手,于是我对于他的爱,甚至他的其他的一切都处于一团迷雾之中。我不知道他的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话是假的,哪一句话是情之所至,哪一句话是故意为之。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世间永远是一团混沌。即使天神劈开了天地,使人间看上去似乎一片清明,然而人心中的混沌却非神的一把斧子可以撕裂的。
      河神祭前第三天,由于安阳旭的病好了许多,于是我便获准回了邀月苑。
      同一天,邀月苑便迎来了一位客人。
      清辉小亭内,茶香弥漫。
      “没想到你连茶泡的也这样好,难怪陛下如此喜欢你。”
      南宫宁轻啄一口茶,笑道,“这陈皮和普洱茶一同冲泡,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喜欢便多饮几杯。”我说。
      南宫宁放下茶杯,一手托腮,一本正经地凝视着我的脸,道:“你到底会多少东西?”
      我握着茶壶的手不觉得一顿,想了想,笑道:“不多。”
      “那你不会的呢?”
      “多不胜数。”
      我为她倒上茶。
      她笑了。
      炉子上的茶水咕噜咕噜地响。
      “我知道有一个人也懂得很多东西。”她说。
      说着,有顿了顿,特特地看了我一眼。仿佛在观察我的神情。
      “我也问过她,她到底会多少东西。她说,多不胜数。我又问她,有多少东西是她不会的。她回答说,也很多,但刚好也用不上。”
      “那她一定比我幸运得多。”我说。
      “也许。你不想知道她是谁?”她笑着问我。
      我沉默,只是看着她。
      “这个人你也认识。”她说,“她是南宫家的大小姐,我的好姐姐,南宫玉。”她特特地将“好姐姐”这三个字咬得尤其重。
      我依旧沉默。
      “哦,对了,她会是未来的欧阳夫人。”
      茶水溢出来,流到木炭上,“滋啦”地一声响。
      她轻声笑出来。
      显然我的表情取悦了她。其实这件事我早已料到,虽然我离开之前他们并未正式定亲,但双方的长辈皆有意愿结两姓之好,南宫家若是和欧阳家结为亲家,既门当户对又是强强联合。
      “毕竟是未来要成为西浦的第一大家族的公子的夫人的女人,不管是门第还是才学,自然不会差。”
      空气里普洱的味道越来越涩,壶里茶叶该换了吧。
      “那是自然。”
      “只是可惜我的那位姐姐是个气量狭小的女子。见不得自己的丈夫纳妾。估计欧阳大人未来的日子也有的受的。”南宫宁道。
      我苦笑。
      她轻轻一笑,瞧了我一眼,又道:“不过那些事情和你我到底是不相干了。,也不再提了。倒是妹妹近日来一直费心费力地照料陛下,可是辛苦了妹妹。”
      “没什么辛苦的。”我说。
      “那日在长乐宫,陛下待你果真是不同于他人。”她仿佛带着艳羡般的语气道,不过是绝对没有嫉妒的。
      “陛下待我和待你也没有什么不同,你多心了。”我随口分辨道。
      南宫宁只是微笑,也不和我继续辩驳。我们彼此沉默了一阵。
      终于她重又开口了。
      “想必你知道陛下的身子不特别好?”
      我点点头。
      这些天左右不离的照料,让我对他的身体情况几乎了如指掌。之前只是听闻他身体不够健壮,现如今才了解那是个委婉的说法了。
      “陛下少时生过一场大病,自那以后,他的身体才变得如今这般。”
      “生病?”
      “你可知道他那场病是怎么来的?”
      我忽然感到一阵惊疑和害怕,隐隐约约之中,我觉得南宫宁将要说出的应该是一个与皇室阴谋有关的故事。
      “这位陛下继位之时年纪尚轻,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虽然有几位先帝的忠臣在侧,终究是刚刚登基,本身实力并不稳固。而他的叔叔,现在的敬王安阳礼,觊觎皇位已久,他自然不敢行事。先帝一死,他便又打起了皇位的主意。可是他又好个面子,不愿意落得个谋反的罪名公开起事,而且虽然皇帝年幼,身边还有几个老臣辅佐,终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于是便想暗中除掉这个羽翼未丰的小皇帝。只可惜,他棋差一招,未曾料到当时绝世神医陆离正好借宿在先帝一位重臣家中,因此安阳旭才捡回了一命。只不过,安阳礼为了让皇帝的死看起来像死于病弱,下的是一种慢性的毒药,整整下了一个月,才使得毒素累积至毒发。因此即使当时幸运地捡回了性命,他的身子的根基却被损坏了。”
      我越往下听越感到无限的心惊。只觉得仿佛被谁掐住了咽喉越来越一般难以呼吸。茶水却在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我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敬王,安阳旭,就是那天早上还在叮嘱他注意身子的他的叔父。他的身边竟然一直围绕着一个时时刻刻想要谋害自己性命的人,而他却还被蒙在鼓里么?
      “既然是神医,那他难道没有告知陛下是有人下毒想要谋害么?”我问。
      “自然是有人背了这个锅。”
      “谁?”
      南宫宁没有立刻回答,她停了一会,才继续道。
      “当时赤节刚刚被加穆吞并,有不少赤节的旧部活跃,一直想着刺杀加穆的皇帝。”
      “于是罪名便被强推到了他们身上。”
      “没错。不过,自那以后,陛下的饮食,各方面的戒备都加严了,安阳礼自然也难有下手的机会。”
      我松了口气,心却还是咚咚地跳个不停,可是冷静下来,我终于还是察觉到了奇怪。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南宫宁十分冷静地微微一笑,仿佛早已经猜到我会有此一问。
      “皇宫里到处都是秘密,不过,只要你想知道,自然会有人告诉你?”
      我皱了皱眉。
      她继续道:“我只是听宫中人说陛下多年前曾得了一场大病,而且病的十分严重,又十分蹊跷,幸而得当时的绝世名医陆离相救才保住性命,不过身子骨从此就差了。因此觉得奇怪,就随便地问了这宫里的老人几句。”
      “只是问这么几句你就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了么?”
      “他们说起当时是赤节人下毒想谋害皇帝陛下。虽然当时宫中也查出几个名为赤节旧部的人,但是那些人在被抓当时就服毒自杀了。”
      “这又有什么奇怪?大概是死士。”
      “确实。不过他们服的毒很奇怪?”
      “奇怪?”
      “他们服的是绝命散,是加穆的药师研制出来的一种毒药。但是赤节也有一种比绝命散更强的毒,叫午夜曼陀。他们若是赤节人,且抱着必死之心入宫为何会携带加穆的绝命散,而不是午夜曼陀。这一点我觉得很奇怪。”
      “所以……”
      “若不是赤节旧部,那必定是他身边的人。若想谁最想要他的命,那答案就很明显了。”
      “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一个毒药你便猜出了一切。”
      南宫宁的嘴边又露出了那个熟悉的讳莫如深的微笑,道:“自然有人帮我。”她说的理直气壮,仿佛在说一件再堂堂正正的事情。
      “是南宫家?”
      她沉默不语,只是微笑。
      “欧阳家?”
      她依旧只是笑而不语。
      我也笑起来。
      “反正不管是南宫家还是欧阳家,总是为了西浦,是不是?在来这里之前,你们大概就已经说好了一切条件了吧。”
      南宫宁的脸上没有了微笑,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冷漠的没有表情的冷静的脸。
      “我不过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她说。
      “可是你为什么要把这些事告诉我。”我不解,同时我感到有某种我不愿意遇到的东西在向我迫近。
      “我想帮你离开这里?”她说。
      “什么?”
      “离开这里。”
      “离开?”
      “你想要的,不是吗?”她的一双凤眼忽然牢牢地盯住了我,这一次不再是带走探寻的情绪,是她的自信。
      然而我却不能肯定了。
      “如何离开?”
      她笑,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中,“你只需要求安阳旭在河神祭那一日陪你出宫游玩,只要出了宫,其他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安排好一切。”
      “为什么你突然改了主意?”
      “如果我说我只是突然改主意了,没有原因,你信么?”
      我笑。自然不信。
      她看了看我也笑了,又转过头看向窗外天尽头无尽的云海,沉思了一会,才道:“因为如果你不走,我就得杀了你。这很麻烦。”
      “为什么?”
      “我方才说过了,我的那个姐姐善妒,她容不下这个世界上还有她未来的丈夫惦记的女人存在。”
      我笑,摇了摇头,道:“你不会只因为她一己之私而行此险招。而且若是因为她,我恐怕早已不在这世上。”
      她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盯着我看了许久,道:“当然,若是因为这个,我倒希望你活着,而且,我还会想方设法的送你到他身边去。”她说着,又笑了,“不过,现在南宫哲同样希望你消失。他忽然担心起欧阳绪言会为了你做出冲动的事,当然,这顺便也如了他女儿的愿。大概欧阳绪言在西浦做了什么事让他感到不安。”
      他,做了什么?我的心有一瞬间被揪紧了,然而我的嘴上还是说:
      “他们还真是不了解欧阳绪言。”
      她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然而很快便被笑容代替。
      “只要有火星子,他就会把它掐灭。这就是南宫哲。”
      “呵!你把全部事情都告诉了我,难道不怕我早已改了主意,告发了你?”我冷笑道。
      “你不会!如果你不想看到安阳旭和欧阳绪言相互残杀的场面的话。”她说,又顿了顿,才继续道:“即使你还恨他。”
      南宫宁走了之后很久,我还愣在原处,听着茶水“咕噜咕噜”的声响,想着南宫宁最后的话。
      “即使你还恨他。”
      恨他?
      是的,一开始。
      现在,连我也说不清。
      仔细想想,即使我没有被送来加穆,即使我还能留在他的身边,即使没有南宫玉,我和他终究不可能永远厮守。曾经的我以为只要和他,这个我最喜欢最喜欢的男孩子一起便是我全部的幸福。那时的我根本不会明白,甚至不会想到,也许自己根本无法看着他牵别的女孩的手,亲别的女孩的唇,和别的女孩成亲,生子,而自己却只是在他身边做一个小丫鬟。现在的我才终于明白,那样的爱终究是我无法做到的,只要是人,终究还是逃不过嫉妒。
      “美人。”小竹喊我。大概喊了好几遍,因为看见了她担忧的脸。
      “撤了吧。”我道。
      小竹不再说话,只默默地叫来宫人撤下茶席。
      忽然间,我有些想念安阳旭,尤其在知道那个故事之后。我忽然觉得虽然从表面上看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实际上在某个方面,我们却如此相同,同样的孤独,同样的无所依归。
      这个夜晚,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一声一声地轻轻敲打着琉璃瓦,一声一声仿佛时间流逝的声音。烛火摇曳,灯光好像比平常时候更暗了些。安阳旭回来的时候,已接近二更时分。
      人未至,声先闻。他的咳嗽声。
      我站在宫门口迎接他,雨丝飘进来,空气中都是冷意。
      我终于看见安阳旭,他的脸在飘荡的灯火中忽明忽暗,但脸上依旧藏不住倦色。他也终于看见了我,下意识地微笑起来,却下一瞬间后又皱起眉。
      我知道他不开心我又站在外面等他。
      “下着雨就别出来。外面怪冷。”他走过来,拉我的手,嘴上虽然还是嗔骂,但是语气里却完全没有严厉,眼角眉梢还有藏不住的笑意。我知道他没有生气。
      我很想跑过去抱住他,事实上我也真的抱住了他。我把头埋进他的怀中,道:“不冷。”
      他身子略僵硬,似乎没想好如何承接我突如其来的热情,连我自己也解释不清的热情。他只好拥住我,道:“你的身子这么凉,还说不冷。”
      我不搭理他,只是赖在他怀里。
      他似乎有些无奈,还要说什么,却又咳起来。
      我赶忙拉着他进了屋里。
      进到暖阁,他见暖榻的几案上摆放丰富的菜肴,显得有些惊讶,问:“怎么,在等孤?”
      我点点头。
      “还没用膳?”他又问。
      我犹豫了一会,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便道:“我不饿。”
      “这怎么行。”说着,随即招来福如海嘱咐重新准备热的菜食,又转而对我命令道:“以后,我没回来你就先用膳,否则就罚你以后都不准到孤的宫中来。”
      哪有这样的皇帝,总用这样的话威胁一个妃子。
      我忍不住微笑,却还是乖巧地点点头。
      “陛下可用过膳了?”我问。
      “今日孤胃口不是很好。”
      他没说完,我便止住他,道:“好了,知道了。胃口不好吃不下是不是,我不管陛下能不能吃下,多少都得吃一点。”我吩咐小竹将我做好的粥拿去御膳房热了过来。
      “虽然知道陛下不甚喜爱喝粥,但是为了陛下龙体,也为了那帮为陛下龙体而焦灼不安的太医和宫人,陛下必须得好好吃饭。这个粥可是臣妾亲自查阅医书调制出来的,对陛下的身体很有益处。”
      他听着,只是无奈苦笑。
      他的苦笑也是温柔。
      忽然间,我很想问他,和赤节的战事如何了,朝堂上可有发生什么事,还有小心敬王。然而到最后,我终究没有说出口。
      “明月可是有什么想说的?”他仿佛见我神色有异,便放下汤匙,问道。
      “没有。”我说。
      我想起今天南宫宁的话。
      “若你不离开,我只能杀了你。”
      离开,我果真能离开么?也许,他们不过想在宫外找个地方杀了我。宫外总是比宫里简单。其实这个世界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归已无归处,来处我亦忘却,去处好像也寻不到。
      只不过,我还有一点留恋,留恋这不知真假的温柔。
      “孤吃完了,现在明月也得吃。”他说着,便亲手盛了一碗,放在了我面前。
      雨点滴答滴答地敲在琉璃瓦上,一声一声都是时间的声音。我知道前一秒已经不复返了,唯一可做的唯有珍惜此刻而已。
      “陛下,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我忐忑不安地吞下一口粥后问道。如果注定了我和他的时间已经不多,那么这件事无论如何我也想知道。
      “陛下喜欢我吗?”
      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有一瞬间仿佛愣住了,好像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又似乎他没有想过我会忽然问这个问题。
      “怎么这么问?孤自然是喜欢你,才把你留在宫中的。”他说。
      这不是我想要的回答。
      “那么陛下喜欢我什么?”
      这一次,他沉默了许久。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盯着我看了许久。
      “不知道。”
      我心里一阵失落。如果喜欢一个人却连喜欢她什么不知道还能算是真正的喜欢吗?
      “明月,过来。”他说。
      我只得站起来,走到他身旁坐下,然而还未等我坐下,他便一把把我拉进了怀中,把下巴贴在我的额角。
      “孤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必须是孤的夫人。”
      “骗子。”明明我入宫后,他根本不曾主动召见我。
      他呵呵地笑起来。我感觉到他胸膛的振动。
      “其实孤每天都有去看你。”
      “嗯?”
      “只不过孤都是偷偷地看着你。”
      我想转身去看他的神情,想确定是为什么?然而他却牢牢地把我固定在了他的怀中,不让我动弹。
      “为什么?”
      “大概是害怕吧!”
      “害怕?”
      “见到你的那一天,孤第一次懂得了什么是害怕。”
      害怕?
      我困惑。
      困惑后是恍然和感动。
      “那陛下后来怎么不怕了?”
      “孤更怕如果不只偷偷地看着你却不理睬,以后就再也无法接近你了。”
      我苦笑。
      “陛下终有一天不再如此惴惴?”
      他笑。
      “到那时明月会如何?”他问。
      我窝在他的怀里不语。我想起那一次欧阳绪言也同样问过我这样的问题。那时正值晚霞漫天,我望着那漫天的红霞,道:“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喜欢我,我会离开。我会忘了大人?”
      可是现在我想我的答案已经改变了。我会记得你,永远地记得你。
      人的一生说长也短,美丽的日子更加短暂的像云一样,时光的风一吹就散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看见阳光穿过雕花窗子亮灿灿地射到房间里。还是那个熟悉的房间,空气里依旧飘着熟悉的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我睁开犹自迷迷糊糊的眼睛,扭动脖子抬头的时候便看见了一张俊美的脸。他的下颌抵着我的额头,我从他的环抱中艰难的抬起头来。有光疏疏落落落在他的脸上,可以看见脸上细细的绒毛,他的眉心微微蹙着,睫毛长而密,在眼底投下一片淡淡的影子,高而直的鼻子发出匀称的呼吸声,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睡的如此之沉的样子,竟意外地安静的像个孩子。我看着看着,手便不自觉地描摹他的眉眼。然而有些事情还是不期然地闯进我的脑中,强硬地打断了此刻的温馨。
      此刻我已经没有了睡意,便试着从他的霸道的环抱中起身,但是他的手臂却更紧地扣住了我的腰,眉心蓦地蹙起,似不耐烦似的发出一声闷响,翻了个身,把另一条手臂也架在了我的身上。我不敢再动,生怕吵醒了他。只能缩着身子躺在一旁发呆。偶一抬眼,便看见他的眼窝处有一抹淡淡的阴影,应该是因为这几天他也没有好好的休息过吧?我想着,心底竟有些酸。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福禄海公公叫早起用膳的声音。安阳旭才终于醒来,揉了揉眉心,似乎还有些睡意。转头见我睁着眼看着他,难得的听见他带着慵懒的声音笑道:“那么早,爱妃睡好了?”不得不说,早晨他那特有的略带睡意的嗓音尤其的魅惑。
      “嗯。”我低着头红着脸低声呢喃。
      他只是笑,虽然声音里带着清晨的沙哑嗓音,但由于他笑声爽朗,反而显出少年人的朝气。
      “臣妾帮陛下更衣。”我说,不再理会他。
      他也不拒,不再说其他调侃我的话,只是淡淡地应道:“好。”
      虽说我帮着给他穿衣,但也只限于帮忙套上去,其余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弄。他的衣服无论那一套都厚重繁复,穿起来也尤其复杂。最后我也只落得站到一旁观看。只见他伸开双臂,两个小宫女在他身上忙乱,里一层外一层的一个一个地给他系好扣子,理好衣服。最后剩下领子上一圈扣子没扣上,他屏退了宫女们,招手要我过去,帮他把衣领上得扣子扣上。但他本身身高便比我高出许多,偏偏衣领上的扣子又十分难扣,即使后来我踮起脚尖也未能成功系上,额上却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俯视着我,嘴角含笑,自觉地弯下腰。不知花了多久,我终于帮他穿戴完毕,脸上已经有了汗意。当我最后帮他系好玉佩,一抬头,便撞见了他满是笑意的眼。我心中一动,脑子却有些恍惚,还没反应过来,却已经被带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他一手揽着我的腰,一手把玩着我的手指,低头看着玩着我的手指的手,低声在我耳边道:“以后,朕都要这双手帮朕扣扣子。”我脸一热,低下头,看见他的手指穿过我的手指指缝,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而我的手指却过于纤细,瘦弱得像风中垂败的柳叶。
      “陛下这衣服扣子可真是难扣。真难为人。”我不去回应他那肉麻的情话,只是嘟哝着假装抱怨。本来以为他会像从前一样笑我一句,或者干脆大笑离开,但他都没有。
      他伸手拨弄我的长发,刚起床,我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梳理,乱糟糟的垂落在腰间,他似乎也不介意,眼睛深深地注视着我,有那么一刻,我以为那一眼要看到我的心底去。
      “你的眼角有一颗痣,人们说长在眼角的痣是泪痣,有泪痣的人都爱哭。”他的手抚上我的眼角,轻声道。那样温柔的动作却带着能将冰雪融化的热度,让我失神。
      他忽然低头吻我的眼角。他的唇和他的呼吸一样烫。
      他的吻从我的眼角向下,吻过我的鼻尖,我的脸颊,最后到达我的唇。
      我红着脸笑,“陛下是想被臣民说白日宣淫吗?”
      他眼神一黯,动作忽然停住,有一瞬间我以为他生了气。正想抬头去看便听见他轻快的笑声,而他的呼吸正在我的耳侧。
      “孤也想听听他们怎么说。”他说着,唇便侵袭过来,狠狠地吻住了我。
      就在我快氧气耗尽的时候,他终于放开了我的嘴,手指抚过我被他吻得红艳艳的唇,道:“孤虽然不怕白日宣淫的骂名,但是孤不愿让明月担‘红颜祸水’的骂名。现在就暂时放过你。”
      这一次,我的头真是羞得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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