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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阴谋 ...

  •   雪天隔望,在浅蓝色的天幕下,云淡成烟雾,缭绕在积雪的山顶。
      在雪的尽头,有一片淡淡的红色,淡到看不见那片红色的边界。
      那里便是梅林花海。
      成片的梅花,连成海……
      在阿尔泰勒山的密雪中,没有任何人知道,还有这样一个世外仙境。

      花瓣飘落,入雪便化作晶莹的水,随着雪一齐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男子立在梅树下,长衫广袖,眉宇间焕发一股英气,宛若他头上偶尔飞过的雪鹰,冰冷中,夹杂几分幽怨。
      捻碎几瓣梅花,方低头看着脚下那一滩已经融化了的雪水。由于他太过出神,而忽视了一青衫素纱女子已经在他身后多时。
      “你怎么来了?”看到水滩中那女子的倒影,他才开口问道。
      女子妖娆妩媚,眉心一滴朱砂,微倾婀娜的身姿,方掩唇笑道:“二公子把我的花都弄坏了,我能不来么?”
      男子依旧低头不语,虽然听到青衣女子的抱怨,仍旧不停地捻碎那些落在他手中的梅花瓣。许久,他才开口:“楚婕,你说的办法就是这个?”
      女子脸上诡异,忽地莞尔笑道:“二公子所言何事?”
      “哼,你何必再装下去。”那男子冷哼一声,便转头,脸色冰冷阴沉,仿佛暴雨突来前的天空。猛地一挥袖,扔下几瓣梅花,才道:“把小琬和泠儿骗到这里,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女子轻挑柳眉,依旧笑着,道:“二公子是怕了?”
      “我怕什么?”男子微嗔而道。
      “呵,二公子放心,她们母女这一路上,我可是精心准备了礼物呢。”青衫女子话语绵柔,但目光中却夹着一道凛冽。她修长的手指迅速捻起两瓣梅花,狠狠地搓碎,而脸上却有一丝诡异的笑。忽地启唇道:“飞扬……”

      雪下得猛烈许多,翻飞而起的雪粒几乎遮盖唐琬视线。
      手仍旧一刻不停地拨弄着筝弦。筝音轻灵婉转,飘荡在黑衣人的身影间。顿时,飞动的雪都被阻隔在她的结界外。
      黑衣人明显感到她内力渐弱,趁此空挡,再次破开唐琬的结界。
      已经是第三次了。唐琬有些不安,若继续防守而不主动迎战,势必会大伤内力。只是,她放心不下自己的女儿。
      转头看了看,那孩子几乎没有一点力气,沉沉地靠在自己的肩头。时间紧迫,她来不及多想,拨弦,结成一个牢固的屏障,将女儿包围住,便翻腕收回所有的弦。
      弦入指心,她立即起身。双腕灵动而转,随势挡下迎面而来的黑衣人。几乎听不到声音,黑衣人便倒地。
      她转身,再次翻腕,弦顺着腕力射出,迅速而准确,黑衣人措不及防,只感到弦如箭般刺入体内,转瞬而倒。
      趁方才作战激烈,一黑衣男子悄然而出,停至结界前,挥刀而斩,结界瞬间破碎。
      碎裂之声过于剧烈,然,那黑衣男子却快步上前,逼近那还在昏迷中的少女,顺势挥刀而下,直劈少女额头。
      “砰——”一声钝向,黑衣男子蓦了一瞬。
      只见少女速度极快,从腋下抽箭,方挡住他的那一刀。
      “哼,好卑鄙。”少女惨淡一笑,立即将剑顺着他的刀刃划下,直刺他的心口。
      “蜉蝣碎——”黑衣男子有些惊讶,脱口而道,迅速回身反将少女的剑锋挡住。
      连接几招,少女的剑未离开他的刀刃,却反而借助他的刀进行攻击。她的确聪明,黑衣男子有些惊讶,回旋身子,快步移至少女身后,冷声道:“果然了得,连心剑法的蜉蝣碎这样的简单招式能被你这样轻熟地使用,在下也不得不佩服,只是若我……
      黑衣男子指尖直触少女后背,立即听到少女一声呻吟。
      “你——真卑鄙。”
      “若不封了你的穴,怕是你会不停地借助我的力量反击我,所以,姑娘,莫怪在下得罪了。”说罢,他挥刀而下,直对少女后颅。
      忽地寒风而来,带着几道锋利的刺。
      不,那不是刺。黑衣男子立即意识到,而那一刻,他的颈下已经多出三道血痕,细细的,却让他感到无比剧疼。
      刀落地,血如雨一般急急而下。疼痛近而蔓延到他的右臂。
      他忽地笑起来,捂着右臂,看着不远出那立在风雪中的女子,大氅披身,却有种说不出的圣洁。无意识地,他开口:“呵呵,早听说华音派掌门座下之徒乐术精妙,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说得可正确,闻人夫人?”
      唐琬似乎没顾及到他的话,而是向自己的女儿奔去,一俯下身,便将那瑟缩的女孩儿紧紧抱住。
      “泠儿,可伤到了?”她温柔的语调,总能安慰那娇小的女孩不安的心。
      少女摇头,道:“我没事,娘。”
      “闻人小姐的确没受伤,可是——中毒不轻。”黑衣男子得意道,虽然受了伤,但他依旧可以说得很大声。
      一听中毒,唐琬方恍然,明白为什么她心爱的女儿一路上这般无精神。“扑——”的一声,她怀里的女孩儿吐出的血喷在雪地上,将洁白的雪然成诡异的红色。
      “你们紫缡宫到底想做什么?”唐琬再也忍不住,喝道。
      黑衣男子嘴角轻轻抽动一下,用左手拣起刀,在雪地上画出一个古怪的六角符号。一瞬间,雪地中再次跳出十几名黑衣人。
      “宫主吩咐,那就看,闻人夫人能坚持到什么时候?”黑衣男子冷笑道,便挥刀示意周围的下属进攻。
      唐琬想继续应战,将女儿的穴道封住,方起身,却在那一刹,头晕目眩。莫不是自己也中毒了?
      恍惚间,身子越发无力,视线开始模糊。
      突地一阵寒风袭来,将她衣袂发丝吹得翻飞,却已经来不及护住女儿便倒在了冰冷的雪中。
      “小琬,小琬——”迷糊中,听到那熟悉而温柔的声音,她奋力地想要挣开双眼,却还是无法看到那声音的源头。无奈地,双唇用力开合,硬生生地吐出一句话:“穆哥,是你么……”

      “泠儿——”随着一声轻微急促的呼唤,唐琬猛地惊醒。双唇淡得毫无血色,额头已经渗出密密的冷汗。大口喘了一会儿气,方清醒。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躺在床上。手轻轻触到身下的被褥,竟是细腻的蚕丝,柔软得就像故乡那绵延的水气。平静后,她开始思忖着昏迷后的事情,然而脑中却一片空白,唯一惦念的是自己那还中毒的女儿。
      “泠儿,泠儿……”勉强地下了床,她开始搜寻那娇小的身影。
      没有任何的回应,唐琬地心开始渐凉。忽地,雕花的木门被缓缓推开。
      “驰风……”蓦地回头,唐琬不禁诧异。
      那黑色长衫男子跨门而入,小心地将门关上,脸上有一丝淡得不易察觉的欣慰。走到唐琬身前道:“小……大嫂你醒了,感觉好点了么?”
      没有回应那黑衣男子的问候,唐琬轻轻促眉,疑惑道:“驰风,你不是在雩州么,怎么……”
      那黑衣男子却未立即回答她的话,只是将她扶回床上,才道:“大嫂,是您太任性了,为何这翻着急跑出来。”
      唐琬双眼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气,沉默片刻方道:“我接到一封飞鸽传书,是汗青阁辛堂主的笔迹,她说在阿尔泰勒山的梅林花海看到穆哥了,所以我才出来的。”
      黑衣男子叹了口气,坐在唐琬身旁,方道:“大嫂,您太天真了。辛堂主常年在府外,这等事情被人做手脚不是没有可能,您为何信以为真?”
      “不,不会错的。”唐琬摇了摇头,用手按着额,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打理藏书楼,汗青阁至今没有甄选出一位阁主,许多事情也都有由我处理,没有任何人比我更清楚辛堂主。她的信上有汗青阁的青竹迹,不会有人复制得出来的,所以……”说罢,她开始感到头隐隐作疼。
      “大嫂,您……”见唐琬脸色不对,黑衣男子方有些急切,靠近她,刚伸出手,却被唐琬阻回。
      “驰风——不用担心我,我只是这一路太过操劳了。”
      然而,阻挡他的手竟被他紧紧握住。
      “大嫂,这些年你都太过操劳了,若不是母亲阻止,汗青阁阁主本就应该是你。”那黑衣男子关切的目光落在唐琬脸上,似乎幽幽中有什么在奋力涌动着。
      明显感到身旁的人的举止太过逾越,唐琬猛地将手抽回,转过身背着他道:“不,不能怪娘,是我自己不配。我的确没用,竟都留不住穆哥的心。”
      “那不能怪你,是大哥他对不起你。”说罢,他将床边的雪白色长袍披在唐琬身上。然而在这简单的动作结束的时候,他的手还是忍不住停在唐琬肩上,低了低头,关切道:“大嫂,您别想太多,我会……”
      还未等他将话说完,唐琬便将他的话截下,低声道:“驰风,你看到泠儿了么?”
      那黑衣男子忽地怔了一下,他不顾一切地想掩盖这个话题却还是徒劳。他不知道如何回复唐琬,随即搪塞道:“大嫂,泠儿她……”
      “看到她了对么,那孩子在哪,告诉我。”似乎感觉到了希望,她转身凝望着眼前那男子的双牟,深深地,仿佛要把他的心都看 出来。
      许久,他都未说出一句话,房内的气氛异常僵硬,唐琬颤抖了一下,原本心里的温暖忽地又散了。“那孩子中了毒,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自语片刻,她才抬起头,眼中盈了层泪,咬着唇将欲出的泪水逼回,方拉着身前那男子的手,道:“驰风,求你,帮我,帮我找到泠儿可以么?”
      他不知道如何回复她,见她那般伤心,却无法与她道明,无奈地将她的手紧紧握着。多少次了,他向往着能牵起她的手,然而他们之间毕竟有界限,他只能远远看着她,连接近都需要很大的勇气,而这一刻,这样的机会竟是拜那丫头所赐。泠儿,泠儿,为什么最后还是得凭你这丫头我才能接近她。
      他默默想着,却见唐琬已经开始小声哭泣,方抚着她的背,那轻柔的背微微颤抖,令他越发心疼,柔声安慰道:“大嫂,你不要太伤心,我帮你找到泠儿便是。”
      “真的么?”唐琬忽地抬头,双眼竟是盈盈动人。
      看着唐琬那样圣洁的模样,他再次心疼,手不禁地贴近她的脸颊,柔声道:“你说的事情,我一定做到。”
      “驰风,你别这样……”将他的手移开,视线便不再他的身上。毕竟是接受过礼教的女子,刚才那一刻却是太过火了。
      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黑衣男子暗自道,放下唐琬的手,起身。然而,刚欲离去,却还是不舍地回头,看着那坐在床上沉浸在悲伤中的女子。刚才的那一刻,是他盼了多少年才盼到的。自从那如同珍玉一般的兄长离去后,长辈们的视线才慢慢转移到他身上,尽管如此,父亲的严教,母亲的管束,再加上那清灵可爱的小侄女,他终究是无法接近她,哪怕,看她一眼,都那样困难。
      “驰风,快些找到泠儿可以么,我担心那孩子……”她的话打破他的沉思,蓦地回头,看着唐琬捂着头疲惫的样子,他立即回到床边,将她扶住。
      “大嫂,你太累了,还是休息吧。”本想将她扶上床,却硬生生地被她回绝,他只感到一阵失落。“你放心,我会的,在这里等我,千万不要走出这院子。”
      见唐琬渐渐闭上眼睛,他才放心起身,走出屋子,却在关门那一瞬间,还是忍不住看了看那躺在床上宁静的女子。
      将门掩上的时候,屋外竟落满了梅花。这对他来说已经不稀罕,梅林雪海中的 庄园内皆是这种落了又开的梅。
      只是,他突然感觉到了不妙,原本洁白的梅花落入雪地,即变作浅红。他的心猛得一阵,大步跨出 园。
      在梅林道中,一袭黑衣个外明显。他停下脚步,在一棵梅树枝上用指间深深一划。便道:“发生了什么?”
      “回禀公子,飞扬少主已经挟那名少女回宫,不知公子是否一同回去?”忽地,他身后步出一人,反口手中兵韧,恭敬回答。
      他的双目立即死死盯住梅树,神色中带着几分怒色,方道:“当然,我还要问问楚婕,她到底想玩什么花样?”
      说罢,掷下长袖,快步离去。
      漫天之间,便只剩梅纷扬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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