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谣》砚*

3、飞扬

　　雪花依旧纷纷而下，弥漫视线，更冰冷至极。
　　越往高处，便越冷，冰韧随风刺来，夹杂着天空中雪鹰的嚎鸣。那样的地方，简直是白色的地狱。
　　似乎没有人能通过，然而，在雪粒飞砸间，一人一马，从容而过，毫无费神之色，轻松自如。
　　这样的人，应该是如鹰一般矫健。他的双眸黑亮深邃，鼻梁高挺，双唇略薄，是介与中原人的柔与莫支人的忍之间的气质。
　　他的黑色披风在风雪中驰骋，宛若闪电。左手在空中掠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便听的□□那匹黑马一声长啸。
　　他的双眼微微一眯，头紧忙向下略低，顺势用手掩住怀中洁白的披氅，身后便落下节节断裂的梅枝。
　　见到梅树，他的心顿时一慌，凭借自己做杀手的经验，段不会出现今日之事，让猎物活着靠近自己十步之内，除非是宫主之命。然，今日到底是如何了，他想不明白，竟还把自己的猎物带回，实在是件丢脸之事。
　　沉思间，已经停在梅林花海的入口。周围出来两名下人，单膝归下，行礼道：“恭迎飞扬少主！”
　　不过是刚弱冠的少年，一脸的神色飞扬，正是应了这名字。他紧抱着怀中那与他衣服颜色反差极大的白色披氅，下了马。
　　“退下吧。”低语一句，便见下人执马离去，小心翼翼地观察四周，方向着梅林深出走去。
　　顺着落满白梅花的林道一直往下走，隐隐约约间，可看到一人的脚印，一直僵硬的脸突然有了些微妙的变化。
　　梅林东侧三百步，转入叉林三百步，随即可见一座巨大的琉璃宫立在眼前。
　　带着白梅花的幽幽香味，那座华丽的建筑竟被雪白的梅花阻隔。成千上万的花瓣落下，形成一方巨大的屏障，将琉璃宫包围。
　　他腾出左手，微微动用内力，将手掌贴在屏障上，花瓣立即散开，然后飘摇着，形成一条长长的路，直通那座建筑的正门。
　　穿越漫长的廊道，方到达正殿。
　　他的脚刚触及殿前的狼皮地毯，便被守门侍卫拦截。
　　“禀飞扬少主，宫主与彼黎少主在殿内商量要事，您不可进入。宫主命您先回去休息，是时再派人叫您。”一侍卫恭敬道。
　　他本是想推开侍卫的兵韧直闯进去，但见殿内已放下纱幔，并隐约传来细碎的笑声，他方明白。于是转身，朝右侧廊道而去。
　　琉璃灯明路，奢华无比，加上一路西域奇香，更是让他感到一阵疲惫。
　　无心留意路上的雅致，一入寝宫，便重重倒在自己的那张柔软的榻上。一并地，将手中那白色的披氅也扔在上面。许久，他发觉自己竟是毫无睡意，方起身准备沐浴。忽地转头一看，那厚厚的白色披氅之下的纯洁的少女。倦意竟瞬间而退，见氅中少女衣衫已经破裂，满面污迹，心中便有些怪异之感涌出，便将她小心翼翼地放进自己温暖的被褥中。
　　然，此时，一名侍女匆匆而入，想必是发觉自己忘了及时伺候主人，颤抖着跪下，低着头怯声道：“主人，奴婢来迟，请责罚。”
　　“去拿块帕子来，要干净的。”
　　那平时冷冷的声音，此刻却变地有些不自在的柔和，让那受惊吓的侍女一惊。她抬头看向自己的主人，此刻的他，正专心地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少女。
　　似乎觉得主人与平时不同，侍女疑惑地问了一句：“主人，您不沐浴了？”
　　侍女问完这句话，便明显感到后悔，她已经看见主人用冰冷的眼光注视而来。
　　“奴婢知错，请主人……”
　　“顺便，把我案上紫心胭的解药一并取来。”他又将连转回榻上，冷冷道。
　　侍女深吸了口起，知道自己已经脱险，方起身离去。

　　接过帕子的时候，他的心颤抖了一瞬，似乎不明白自己为何这样做。遣走了侍女后，他的心才安定许多。
　　将帕子小心地覆在她的脸上，一点一点地擦去她脸上的污垢与血迹。他蓦地发现，原来她竟是那般好看，她的皮肤白净如玉而她的唇，却是难得的滑润，只是因中毒而变得惨白。宛如神人一般的少女，那样清纯动人，比他苦心收集回来的水晶还要让她心动，紫缡宫中怕是宫主也没有这般姿色。
　　他的手移至她的颈部，忽地，平静的她开始抽搐。
　　伴随抽搐的痛苦，少女从昏迷中惊醒。视线渐渐清晰，方看清眼前那黑衫男子。
　　“你——是你——”她的肩猛地颤动一下，想起了他正是在雪中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人。
　　“对，是我。”飞扬平静一笑，放下手中的帕子，从瓷瓶中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至少女唇边，道：“服下。”
　　“凭什么？”少女狠狠推开他的手，便要往榻下跑。
　　飞扬一把将她拦下，用力按在榻上，“你中毒了。”说罢，便扯开她的袖子。
　　她的指甲已经变成深得几乎接近黑的紫色。少女吓了一跳，却挣扎道：“你不是要我的命么，怎么又给我解药？”
　　见她不停挣扎，仿佛是被猎人捕下的小兽，飞扬脸上显出一丝傲慢，冷笑道：“的确，我是要你的命，从这一刻起，你的命就是我的了。所以......”他再此将那枚药丸移至她的唇边，强行将她按住，方冷声道：“你必须听我的，把解药服下。”
　　他的话中带着强烈逼迫的语气，少女却依旧不挠地反抗，“我偏不吃，死也不吃，量你如何？”
　　似乎对她的挣扎到了不耐烦的地步，飞扬将她放开，看着她缩在榻上的样子，便更放肆地笑道：“没有人能拒绝我。”说罢，迅速将她的头按在枕上，自己服下药丸便向她惨白的双唇逼去。
　　他的唇覆上来的时候，她感到一股炙热的气息笼罩着自己的身体，口中一阵柔软甜腻的感觉。然而身子却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已经将自己按在身下，当她回过神的时候，有样东西已经进入口中，被自己不经意地吞下。
　　“你——”明显感到自己被侮辱，少女挥掌便要击在他的脸上。
　　“不能怪我。”他冷笑着将她的手按在枕上，靠近她的耳边，道：“你自找的。”
　　似乎想仔细地看她，飞扬没有立即离开她，而是越靠越近，几乎要将她的脸也覆盖起来。她仍是不停地挣扎，在服过解药之后，身体的不适已渐渐消退，随之而来的是她用更大的力气拒绝他。
　　“主...主人......”
　　颤抖的声音顿时大破那一片混乱，侍女跪在地上，怯缩着不敢抬头。
　　“何事——”他猛地离开她的脸，不耐烦地呵道。
　　“宫主吩咐您去正殿。”侍女由于害怕，连声音也变得模糊不清。
　　听到“宫主”二字，飞扬迟疑了片刻，少女趁他疏忽，立即从榻上坐起来。
　　“休想逃走。”飞扬轻叱一声，将她按回榻上，翻手封住她的穴道。“没有哪里比这里安全，你在这里待着等我。”
　　说罢，便起身而去。

　　“参见宫主。”单膝跪在雪狼皮铺成的毯子上，对着正前方琉璃座上那妩媚的女子低头行礼。
　　紫色琉璃座上，倚坐着一青衣女子。她的容貌，已被座前长长的纱幔遮挡，只能看见她白皙的手臂和肩膀。青衣女子的脸上露出模糊的笑，慢慢直起身子，道：“飞扬，抬起头，进来说话。”
　　飞扬抬头，便见她衣衫微许的凌乱，头发松软的披下。他不禁暗笑，她刚才，一定又和彼黎在做那些龌龊的事了吧。
　　他提起刀，向前走去，掀开轻盈的纱幔，见到紫缡宫主从座上走下，向着他扬着唇角。他再次跪下。
　　“飞扬，这次的任务完成得如何？”紫缡宫主缓缓俯下身，她的声音仿佛天籁，轻柔娇细。
　　“请宫主宽恕，属下未能完成。”感到她的气息在头顶蔓延，他紧了紧手中的刀，低语道。
　　青衣女子娇媚地笑了笑，伸出纤柔的手，落在他的脸上，“没杀了唐婉那女人，不能怪你。”她边说，边用手轻抚着他那张冰冷的脸，眼神温柔而妩媚，“只是，本宫听说，你把那丫头带回来了？”
　　“请宫主宽恕！”他的身子猛地一颤，将头埋得更深。“宫主如何惩罚属下皆可，只是不要……”
　　紫缡宫主不语，只是将他的下巴托起，仔细地看着他的脸，许久才道：“怎么，是喜欢那丫头了？”
　　“不——”他紧握着刀，冷冷道：“属下只不过把她当作那些水晶石而已。”
　　青衣女子似不在乎他的解释，目光一刻不离他的脸，专注着他的双目，似乎要看到眼睛的另一头。她的唇轻轻蠕动，低声道：“飞扬，你的眼神和他的，很像很像，都是那么冰冷，但又那么诱人。”
　　说罢，她的唇渐渐向他的唇靠近。感到她身体的气息沉沉压下来时，飞扬猛地推开她，道：“宫主，不可。”
　　“呵——”青衣女子冷笑一声，看着他道：“飞扬，你不是说本宫如何处置你皆可，为何现在这么紧张？”
　　他站起身，依旧低着头，道：“宫主知道，属下不喜欢这做这种事情。”
　　“飞扬，你和他，真的很像，你们，都不愿接受我的……为什么？“她的脸上泛着冷笑，又带着一丝悲凉，幽幽地，看向那个冰冷的年轻人，她知道，她和他之间，不光是年龄的差距。
　　沉默间，一侍女停在纱幔外，低着头，道：“禀宫主，二公子来了，在殿外急着见您。”
　　紫缡宫主用眼神示意侍女退下，转向他，柔声道：“飞扬，你先退下吧。”说罢，将手掌贴在他的背上，“去刑室接受印刑吧。”她的语气柔缓得不像对待犯了过错的下属。“这是第二个印子了，本宫不希望你的背上有第三个印子。”
　　“属下遵命。”他回身恭敬行一礼，便离去。
　　偌大的正殿中只听得他的脚步声寂寞回荡。
　　那个人，她说的那个人。飞扬忽地想到那个人，那个伤痕累累的，被锁在囚室没有自由的人，他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就在那里了，他到底是谁，为何宫主对他又爱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