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之素锦》阿忞

42、相识相知

　　清晨，玄灵伴着鸟鸣声醒来，坐起身，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桃花香，看向窗外，一棵棵桃树映入眼中，只是，叶枯花谢，棵棵只剩干枝，近处，有只青鸟站在树梢上哀鸣！
　　四季如春的桃林，像是经历了一场末日的灾难，毫无生机可言，这……还是那片闻名于世的十里桃林吗？
　　下床，穿鞋，无意中看到自己的手，皮肤松弛，斑点密集，粗糙似老树皮，玄灵惊愣了一会，不自觉的摸了摸脸，不再是往日的细嫩光滑，而是……像摸到了麻绳，能够清晰的感知褶皱的纹路，犹豫了下，走向镜子前坐下，愣愣的看着镜中苍老、陌生而又熟悉的脸，手指在脸上轻轻的滑动……这便是老了的样子吗？
　　房门被推开，玄灵不觉惊了下，慢慢放下手，从镜中看到来人，墨渊，虽然他与夜华长得十分相像，但两人给人的感觉却是完全的不同，夜华冰冷淡漠，对不在乎的人是冷到骨子里的，墨渊的性子虽也冷淡，相比之下，对人却没有什么寒气。
　　墨渊见玄灵坐在镜子前，也愣了下，随后道：“你醒了！”
　　玄灵轻轻应了声后，两人皆是沉默。
　　“你……”墨渊想打破沉默，却不知道该聊些什么，玄灵没有起身，向窗外看了眼，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开口说话，玄灵被自己的声音惊到了，容貌苍老似百岁老妪，声音却没有变化，若不看相貌，没有人会怀疑她仍是一个年轻女子！只是，现在却显得有些诡异，声音和容貌极端的不匹配！
　　墨渊亦是看向窗外，一望无际的枯桃树显得十分的荒凉，知道玄灵问的是什么，沉默了会，回道：“你被法力反噬，折颜欲用桃林之灵救你，所以……只是，抱歉，他没有成功，自己也受伤了，仍在昏迷中。”墨渊眼中有着深深的歉意，他们已是努力的阻止事情发生了，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快的他们来不及阻止！自从怀疑她的身份，他们便忌惮她，防备她，却从没有一个人去认真的了解她，从不认为她能自己克服六法汇聚的心魔，然而她做到了，哪怕是用命来换。
　　玄灵盯望着窗外，轻声问：“是为了救我吗？”难怪周身会弥漫桃花的香味。
　　“恩！”
　　“谢谢！”
　　“不，该说谢谢的是我们，当日若不是你强行收回法力，恐怕我们几个早已成废人了，谢谢！”
　　“事情因我而起，后果自然由我来承担。”
　　“是白浅有错在先，她不该去找你！”
　　“徒弟担心师父，亦是常情，我……是我太较真了！”想想当时，如果她一开始就对白浅说出拒婚的想法，也许这一切便可避免。
　　“你没有错，是白浅太过莽撞！”
　　玄灵站起来，转过身，微笑：“事已至此，谁是谁非还有那么重要吗？”
　　墨渊愣神，没想到经历这么大变故的玄灵还能如此淡然自处，甚至微笑面对他。
　　“怎么了，吓到你了？”玄灵苦笑，不自觉摸了摸脸，若说一点也不在意，实为自欺欺人！只是，命若到了尽头，再为容貌伤神，实在没有必要。
　　“没有！”墨渊盯着玄灵，话语真诚：“我应该亲自去素锦求亲的！”
　　玄灵愣了下，微笑：“结果亦是一样。”
　　“你不愿意嫁？”
　　玄灵微笑：“你也未必真愿意娶！”
　　墨渊沉默，当初，他的确心非情愿，但那是因为他不了解她，现在不一样！墨渊走向玄灵，满眼关爱，欲伸手握玄灵的手，被躲过，片刻停顿后认真道：“我愿意娶，你愿意嫁吗？”
　　没想到都这个样子了还能被人表白，玄灵愣了下，自嘲：“娶谁？娶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妪吗？”
　　“论年岁，我不知比你长了多少，若你在意，我可以化成百岁老翁的样子与你相守。”
　　玄灵盯着墨渊，被他眼中的深情感动，也许感情不是那么纯粹，但真诚的确打动了她。
　　“素锦，让我照顾你吧。”墨渊握住了玄灵的手，玄灵短暂的心慌后冷静了下来，挣脱手，真诚道：“谢谢！”
　　“素锦，我是真心的！”
　　“我没有怀疑你的诚意，相信你说到做到，会照顾我以后的生活，只是……”玄灵沉默了一会：“在余下不多的日子里，我想守着另外一个人。”
　　“你知道了？”墨渊没有在意玄灵说的“另外一个人”，而是意外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
　　玄灵苦笑：“已经这般模样了，即便任我活，我还能再活几天呢。”
　　“素锦，我不会不管你的，还有折颜，他一定会找到帮你恢复的办法的。”
　　“我的身体我清楚，命该如此，强求不得，若上神真想帮素锦，还请答应素锦一件事。”
　　“请讲！”
　　“素锦族流亡七万多年，早已不复当年强盛，如今刚有立足之地，根基浅薄，若无素锦，只怕再次沦为他人竟食的对象，所以……”
　　“你放心，天君既然答应素锦族独立，便不会反悔，更会按照与你的约定守护素锦族七万年，我也会像看护昆仑墟一样看护素锦族！”
　　“如此，素锦便没什么遗憾了。”玄灵看向窗外停留在桃树枝稍上的青鸟，青鸟向她啼叫了两声飞走了。
　　一个白发苍苍，目视窗外荒凉之景，一个心中不忍，凝望眼前将死之人，不知过了多久，玄灵声音和缓：“可以告诉我寒疆是什么人吗？”
　　墨渊站在玄灵身后注视，意外于她对寒疆一无所知。
　　“白浅曾说我或许是寒疆的徒弟，我在天璇宫时，拿到的第一本书便是寒疆，不过，整本书也就只写了寒疆两个字，再无其他，魔界、冥界等五界亦是如此。”
　　墨渊沉默了会：“天璇宫中只有天族的书籍。”
　　“这么说我在天璇宫看到的其他五界藏书皆是幻象。”
　　“不算幻象，是有人扭转空间，把其他五界藏书之地与天璇宫连通，有意让你看到。”
　　“这个人是寒疆。”
　　“恩！”
　　“他是什么人？”
　　“妖界之祖，亦是六界尊皇！”
　　“我与他有何渊源？”
　　两人有何渊源，他也不知道，墨渊面有惭色：“抱歉！”
　　“既如此，你们为何认定我是他的徒弟？”
　　“四海八荒，六界众生，自有生灵以来，唯寒疆一人精通六界术法，可六法合一，毁天灭地！”
　　六法合一，毁天灭地！只因她也会六界法术，便成了众矢之的！巧合？还是如他们所说，寒疆有意培养？细细回想，她能修成六界法术，全靠自己的悟性，误打误撞而成，如果真要说寒疆帮忙，那他也只不过是提供了学习工具，把魔界等其他五界的藏书“搬运”到她面前，以便她查阅！
　　又是一阵沉默，玄灵轻声道：“即便通六界术法，未必会六法合一。”自己虽怀六法，却从未想着以法力压人，这些人为何要如此防备她？
　　墨渊明白玄灵话中之意，解释：“六法相克，同在一体，易生心魔，寒疆修成六界术法后便欲让六界统一，自然引来其他五界不满，之后他便肆意杀戮，逼迫六界统一，我当时年幼，并不清楚当年的事情，只知道后来父亲母亲，联合天魔佛冥人五界之主及寒疆的大弟子秃捂把寒疆封印在了无极之地。”
　　事情已然明了，只是想不明白寒疆为何会选中她？玄灵轻语：“你们怕我步寒疆后尘，所以才会想要把我放在身边，以防不测！”甚至想要除掉。
　　墨渊沉默！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没有人真正了解素锦的性情，她成长的太快，他们不敢冒险，墨渊满心歉意：“对不起！”
　　成亲是为了更好的监视，可是……玄灵轻声问：“最后为何是上神来提亲？”
　　“是折颜提出来的，帝君知道你的身份后找折颜商议，我刚醒来没多久，对你一无所知，折颜告诉我，你初得神位便去了弱水河加封擎苍，解除了我封印在东皇钟的魂魄，你也因此受了重伤，后来，你不顾自己的伤势特意去找折颜，把素锦至宝结魄灯给了他，直到他在西海见到我，才知道你的用意，再是我的仙体被玄女掠走，你又竭力相助，所以……折颜说，你对我有别于其他人，可谓至仁至义，用情苦深。”
　　素锦虽为九重天上的公主，说到底不过是个孤女，可有可无之人，实没有什么存在感，短短三百年便成了上神，如此突兀的成长，令人措手不及，更兼还是个潜在的危险人物，她与这些四海八荒的风云人物皆无交情，想要接近她，似乎只有这点交情可攀，也是难为这些人了，玄灵转回身，微笑：“没想到折颜会如此误会，我去弱水河封印擎苍，在魔界助他们要回上神的仙体，不过是尽了我身为天族公主的本分，至于送结魄灯，亦不过是机缘巧合，知道上神要回来，送个顺水人情。”
　　“无论如何，我能回来，你帮了我很多。”
　　“与白浅相比，我做的这些便是微不足道，若无她用心头血养了你七万年的仙体，其他都是枉然！”
　　墨渊沉默，玄灵轻笑：“我累了！”
　　“你休息吧！”墨渊欲扶玄灵到床上休息，被拒绝，只见她笑言：“谢谢，不过，我还没到走不动的地步。”
　　墨渊看着眼前人，只觉这张苍老的容颜比那绝世美貌还要动人，相识动干戈，相知尽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