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之素锦》阿忞

43、永远守护

　　夜晚，玄灵走出房间，月圆星稀，放眼桃林，不复昔日胜景，枯枝败叶，尽显荒芜，似她这般老态龙钟之象，很快便会在这世界里消逝。
　　走的累了，玄灵在一块椭圆形的大石上坐下，有黑影罩下，顺着影子望去，前方站着一人，紫衣白发，曾是天地之主。
　　两人相视许久，玄灵缓缓起身：“有事？”
　　东华凝视：“他回来了！”
　　心思回转，玄灵轻问：“寒疆吗？”
　　东华微点头：“嗯！”
　　最不待见的人偏偏回来了，真是令人遗憾呢，沉默一会，玄灵似笑非笑：“对帝君而言，应是件棘手的事吧。”以现在六界衰退之势，只怕联手也未必压得住寒疆，当然，前提是寒疆仍有昔日的实力。
　　东华明白玄灵言语之意，惊讶于她的冷静：“你……不想见他吗？”
　　玄灵微微摇头，自嘲：“六界尊皇，岂是我这般身份的人能见的。”
　　东华揭穿：“你应该猜到了，秀才便是寒疆。”
　　“一介凡人罢了。”玄灵否定，有意把两人分开。
　　“不错，那秀才的确是个凡人，只是遇见你之前便已经死了。”寒疆元魂挣脱无极结界，依附在凡人的身体里。
　　玄灵抬头望月，沉默片刻：“强敌回归，威胁六界安危，帝君应操心如何应对才是。”说过往回走，秀才也好，寒疆也罢，以她现在的状况，实无心力再计较这些事情。
　　“等等！”东华走上前，盯视玄灵，似欲从她脸上找出什么，然而苍老的容颜，平静的无半分波澜，双眸似清泉般明亮的，却难以瞧见泉底：“你，真的不想见他吗？”
　　玄灵淡笑，迎上东华的目光：“帝君想从我这里得到怎样的答案？”
　　东华情绪无波，静默一会，告知另一件事：“他受伤了！”
　　玄灵沉默片刻后：“好事！这样便不会有威胁了，帝君……要抓住机会。”
　　“你当真这样想吗？”
　　玄灵低首垂目，沉默以对。
　　东华不顾眼前人的情绪，兀自叙说：“寒疆得无情泪，破解无极封印，本该百年后才能恢复法力，得回自由身，但他罔顾自身安危，强行冲破无极结界……以他现在的法力，无需六界联手，只天界一族便可将他再次封印。”
　　“是吗？”玄灵轻笑：“这六界尊皇的名号想来也多半名不副实。”
　　“你太小看他了！”
　　“不是吗？”
　　东华沉默，不明白玄灵为何与他绕弯子，以她的聪慧，不可能想不到寒疆这样做的原因！与其苦思不得，不若直接说破：“对他来说，你与别人不一样！”寒疆如此急切的走出无极结界，不过因为她身处危险罢了，亦如当初在人界她受雷劫之危时，冒着魂飞魄散之险，也要替她挡下天雷，直到元魂再承受不住雷击……否则，他又岂会要等百年后才可恢复法力突破结界，强行而为的结果是自身法力的削弱，这便是曾经冷峻霸道，威慑六界，傲睨一切的六界尊皇的现状。
　　玄灵喃语：“在我心中，他亦如此，只是，那有如何？”将死之人与刚醒之人，一个生命到了尽头，一个未来有无限的可能，这样的两个人，最好的结果是不再有交集。
　　“他人在妖界，已与佛主、冥君达成协议，不再有当年的心思，亦无心妖皇之位。”东华对着离开的人说出这话，只看着那背影渐行渐远。
　　“师父，师父不见了！”听闻师父醒来，从素锦赶来的清悦、红缨几人“闯”到玄灵的房间内只看到两字留言：“谢谢！”
　　几人焦躁，消息很快被桃林内其他人知晓，众人皆默，虽然担心，却着实不知去向。
　　“师父！”清悦伤心，继而恼怒眼前人：“是你们，是你们这些人害的师父！”
　　辛奴拦住向人发火的清悦，心中虽也有怨，碍于几人的身份，不得不道歉，几个小的却是无顾忌，尽情的对天族几位上神翻白眼，怨恨全写在脸上。
　　“我知道公主去了哪里！”胭脂走来，向众人看了眼，却没说出玄灵的去向。
　　“你是……胭脂姐姐？”
　　胭脂微微摇头，温暖一笑，双手搭在清悦的肩上蹲身：“我是魔界公主，是悦儿的姑姑。”
　　“姑姑？”
　　胭脂微笑点头。
　　“姑姑知道师父去哪了吗？”
　　“嗯！”
　　“那咱们快去找她。”
　　“悦儿，也许师父不想咱们去打扰。”
　　“为什么？是师父不想见清悦吗？”
　　“不是……”
　　安乐镇外的山坡上，有棵不知年岁的松树，旁边有座孤坟，玄灵只身坐在坟前，凝视身前的墓碑，眼睛已是混浊不清，在这安静无比的地方，静待身体的消逝。
　　碑上的字渐渐被一张熟悉的脸取代，脸上洋溢着青春、得意的笑容，是他把她惹怒后的高兴。
　　玄灵微微抬手想要抚摸那张脸，只是力气有限，最后微笑着放弃，也好，本是陌路人，死后无牵绊！
　　山风呼鸣，身后有人靠近，熟悉，似早已结缘，陌生，如隔数道深渊。
　　“别过来！”苍老的声音已不再让她心惊，恐惧过后剩下的只有平静，消亡亦不过如此：“不论你是谁，都不要过来！”
　　身后人停下脚步，玄灵面带微笑，安然闭上双眼，身体倒向墓碑，安静的来，平静的去，异世走一遭，凭心而为，自问无愧于任何人，若说留恋，唯有此而已，如今，已是圆满！
　　晴朗的天空下起了桃花雨，漫天飞舞的桃花随风飘向不知名的地方，似那消逝的生命一般，没有起点，亦无归宿。
　　桃花，桃林内的人被突然飞来的漫天桃花惊住了，众人不知这异象意味着什么，唯有桃林的主人。
　　已是竭尽所能，最终还是失败，折颜神色黯然，岁月长河中漂过来的人，几经沧海桑田，目睹消亡无数，却让这平静的消失撩拨了忧伤。
　　桃花散尽，以桃林灵气维持生命的人现下如何，不得而知，墨渊、东华、天君、白真几人亦是心中明白，有些惋惜，亦有些庆幸，有淡淡的伤感，亦有些说不清的情愫，这样一个淡然清雅的人，给人留下的从不是浓烈的情感，也许偶尔会想起，也许就此后遗忘。
　　“师父，我师父怎么了？”小孩子不懂大人的心思，却会观色，直觉告诉她，师父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清悦没有再问任何人，跪在地上哀悼师父。
　　玄灵的身体被厚厚的花瓣覆盖，那人走近，剥去层层花瓣，花瓣下掩埋的身体已不复存在，而是个新生的婴儿。
　　那人轻柔的抱起婴儿，小心翼翼的放在怀里，目不转睛的盯着孩子的双眼。
　　火红的衣衫，黑瀑般的长发，额间菱形紫印，风花霁月的容颜，冷峻与邪魅一体，漠然伴温和同在，这便是传说中的六界尊皇。
　　这般人物何时与自己有了牵连，墨渊说，她在天璇宫的修行是在寒疆的引导下完成的，他扭转空间，送她六界术卷，也许是偶然，也许是注定，不知不觉便有了牵绊。
　　相视许久，寒疆温柔一笑：“可还好？”
　　玄灵淡然轻语：“不若秀才！”
　　“既如此，将就些可好？”说过轻吻额间，玄灵闭上眼睛，圆嫩的小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苍茫的山坡上，古树旁，孤坟前，伴着漫天飘落的桃花，红衫飘逸的妖界之祖，曾经霸极一时的六界尊皇，温柔亲吻着怀中婴儿的额头，画面定格，便是永恒，死亡的尽头，原是新生！
　　（正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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