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御用肥猫

69、第六十九程

　　刚入蜜意的爱侣沉浸在彼此的眼眸。
　　齐祯回想起，他刚来大魏那会儿，二人一同去翡域山庄的那一路上。
　　扔石子，编草绳，那些看上去无比幼稚的举动，肖寒都能耐着性子陪自己玩得那样尽兴。
　　——大概只要是陪着怀无忧的，就都能让他快乐吧。
　　齐祯这么想着，心中泛起了一阵苦涩。
　　他真的越来越羡慕嫉妒这个自己未曾谋面的人了。
　　肖寒蹭了蹭齐祯的鬓发，柔声问他：“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齐祯回神，坐正了身子，一本正经道：“我在想，时候不早了，殿下还是回去吧。”
　　肖寒疑惑：“回去？我们都这样了无忧还要我去哪儿？”
　　齐祯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回殿下自己的军帐里去啊，总不能一直和我挤在一个帐子里吧？”
　　肖寒眉头一皱，道：“现在不是军帐紧缺吗，我自该做个表率，勤俭礼让。”
　　齐祯笑道：“秦风清劫来的那支军队带着的物资实在太全，军饷丰厚，一应需求样样不落，别说是帐子了，胡广力连陪酒的舞女都悄悄藏着呢。”
　　肖寒道：“胡广力这样带兵，哪里像是去镇压叛乱的。”
　　齐祯点头：“所以秦风清把他一刀宰了也没法消停，据说他来的这一路上没少花力气整顿军纪。”
　　肖寒道：“他不容易，你也辛苦，我呢，最有福气，眼睛一闭腿一伸，外有能将援助，内有贤妻打点，一觉醒过来，这仗差不多也就打完了。”
　　齐祯警惕道：“谁是你的贤妻！”
　　肖寒一把把人拉了回来，笑得得意：“不承认也没用，本王认定了怀大人。现在时辰也晚了，再叫人打扫出一个帐子也不方便，你说是不是？”
　　齐祯冷哼了一声。
　　肖寒又将人拉近身侧，继续献媚道：“再说你这么多天没休息了，我给你按按肩捏捏腿，唱唱小曲儿好不好？”
　　齐祯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你还会唱曲儿？”
　　肖寒不容置疑道：“在你面前，为夫有什么是不会的？”
　　齐祯的脸又烧红了。
　　帅帐里的两人不知瞎磋磨到了什么时候，好一阵才熄了烛火。守在外头的冬竹见里面没有动静了，才打着哈欠安心去睡觉了。
　　而夜深万籁俱寂时，齐祯还未入眠。
　　肖寒的胸膛贴着他的背，他感受得到身后之人的均匀呼吸，更觉得那只揽在自己腰上的手让人安心踏实。
　　齐祯转过身子，面向肖寒，适应了黑暗的双眼看得清肖寒的睡颜。齐祯望着这张柔和又英俊的睡颜，他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
　　不知夜空里星转了几轮后，他也才安然入梦。

　　第二日，雁清关大地重见暖阳。
　　雁清城被全面清点了一遍，捕获了蒙军的漏网之鱼数百人，被逃兵弃在城里的物资一车一车拉出来,在百姓的众目睽睽之下重新点算、一一归还。
　　居民们总算等来了和平，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伤痛，则是一生无法弥补的。
　　肖寒忙于收尾，他紧锣密鼓地筹备着全军归京。军中的将士们心里也清楚，等回到京城，要面临的事也许会比战场上惊险刺激。
　　齐祯则陪在肖寒身侧，他坐在文书堆里，把雪花一样多的书信并命人送往四处，尽力帮衬。
　　这二人之间有一种独有的氛围，旁人无从插足。军营里这群大老爷们能察觉出不同寻常，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举案齐眉......？不是不是，那是形容夫妻的。
　　琴瑟和鸣......？不不不，也不对，这也是用来形容夫妻的。
　　心有灵犀......？好像有那么点意思，但还是太片面了，不足以来概括。
　　而云天显然要比这群粗老汉子更识文断字，他对着身边的几人缓缓道：“难道，殿下与怀大人之间的这种感觉...叫暗度陈仓？”
　　石敬亨问：“这是什么意思？”
　　云天解释：“就是表面上看是一回事，但背地里其实还藏了别的。”
　　徐有成轻轻咳嗽了一声，别人不知道自己殿下与怀大人在暗度什么陈仓，他还能不知道吗。
　　徐有成不说话，不参与讨论。
　　自诩知晓一切真相的冬竹也是笑而不语，云天看着冬竹一幅“贫道已通晓天地妙法”的样子，悄悄地轻声问他：“冬竹，你是跟着殿下与怀大人从王府来的，又一直伺候怀大人，你应该最清楚他们两个人了吧？”
　　冬竹有一肚子八卦正愁没处撒，他便神秘一笑，冲着云天透露道：“主子的事我可不敢瞎说。不过...我近来得吩咐炊事多炖点降火的汤给殿下喝。”
　　“啊？降火？殿下脾气也不大啊，要降什么火？”云天问。
　　冬竹将声音压到最低：“我说的...是肾火。”
　　云天：“......！”
　　云天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他自己一个人越想越大胆，越想耳朵越红。只有石敬亨，他憋了半天还是一头雾水，最终感叹：“殿下与怀大人，是情同手足啊！那真是旷世的好兄弟！”
　　这一声大嗓门的感叹，直接让徐有成脚下一个踉跄。
　　“唉......”冬竹笑着摇脑袋。
　　云天的脸颊与耳朵更红了。
　　.
　　龙禧十八年，冬雪化尽，早春的风还未吹开嫩柳新芽，魏军终于收拾完行装，从雁清穹道山脚下出发，一路浩浩荡荡南下，向大魏都城景阳进发。
　　秦风清解决了胡广力的尸首，一路快马加鞭，在大军进京之前与肖寒汇合。
　　他道，胡广力的尸身已经处理，连残渣都不会剩下，世间再找不出他的任何蛛丝马迹。
　　消失得就像高阳一样，无影无踪。
　　三月初，肖寒在半夜里带军扣响了景阳城的城门。守城者李太伟望着城下乌泱泱一群人，又定睛一瞧为首的肖寒，立刻惊得官帽落地。
　　璇亲王竟然回来了？！上头根本没有任何消息说他能平安回来啊！
　　可他鼠眼一转，心想，擅自带兵入京那可是死罪！他区区七品守城官，犯不着在这里与肖寒为难，这战功赫赫的璇亲王不是好惹的，若真有罪，上头不会轻饶。他当即换了面色，诚惶诚恐道：“哎呀呀呀！竟是亲王殿下！快快开门放人！”
　　城门徐徐敞开，通向幽暗的街道深处。而城门打开得再大，也还是被几万大军的步伐震得颤颤巍巍。
　　肖寒早在入城之前，便严令全军换上最不堪的战衣，又叫人从锅底下敲下锅灰，从脚边的黄土捧起泥水，一人一把往脸上抹。骤然间，一个个沙场英雄全变得好似残兵败将。
　　李太伟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些从自己面前经过的灰头土脸、无精打采的军队，颌下的灰白短须一翘，又在暗自琢磨。
　　军队进城，毕竟浩浩荡荡几万人，此刻正是夜深人静，即使军队有心减轻动静，却不架不住车队铁骑从石板上一一踏过。
　　沿路的民居纷纷亮起了灯，百姓们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看，齐祯冲着身边人比了个手势，士兵立刻通晓其眼色。
　　不一会儿，军队中间的几辆囚车上盖着的粗布掉了下来。
　　“这！这这这！！！”李太伟恨不得当街蹦起来。
　　和他一样哗然的，还有无数目睹了这一刻的民众。
　　那些囚车里装的...竟然是战犯！而且看衣着样貌，便知是达蒙的战犯！
　　一石激起千层浪，无数的猜测与议论，不出这一夜就能波及全城乃至周边各州县。
　　璇亲王骤然归京，满身苍凉的风尘，又拉着一车车的达蒙战犯，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