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御用肥猫

203、行行复行行 二零三

　　听风楼里的宫女，既无身家背景，也无子女依仗，即使年纪尚轻，可皇帝死了，她也只能削发为尼，入了荒庵。
　　可当捉拿她的官兵赶到庵中时，发现此女早已不见踪影，肖佲听闻此言，心中刚刚一松，可瞧见一旁的肖寒淡定无异，心里又开始没底，便试探着道：“此女怕是不甘心与青灯古佛常伴，自己找时机逃之夭夭了吧！”
　　然而他刚说完这话，便又有人来报：“璇王殿下，人找到了！原来与那道士一起厮混在城外的酒馆里！我等刚闯进屋里时，他二人身体交叠，正在云雨，还不知事情早已败露！”
　　朝臣们立刻如沸水般闹腾起来。
　　先帝妃子与道士私通，甚至他二人还极有可能是合谋害人的凶手，这要是传出去，不仅先帝九泉之下闭不上眼睛，恐怕整个大魏朝廷都要被天下人世世代代嘲笑！
　　“妖女乱国！妖道乱世！”
　　“此二人简直是大逆不道！”
　　“陛下当初过分宠幸那妖女时，就该进谏！”
　　齐祯默默地看着群臣的激愤，不由得皱眉，天底下大多人也只会事后诸葛了，当初怎么就不见有谁站出来说几句呢。
　　而那两个祸首，也在众人的怒目中被看押了上来。瞧他们衣冠不整、发丝凌乱的模样，估计在被带走的时候都没来得及好好整理仪容。
　　肖寒开口道：“事关皇兄清白，兹事体大，本王不敢贸然审问，还是劳烦刑部尚书吧。”
　　刑部尚书也是朝中老人了，说话断案有几分公信力，眼下安王失势是必然，而璇王又故意将露脸的机会让给自己，尚书大人心里大喜过望，觉得这是未来真正的天子在给自己脸面呢，他连忙整了整帽子，三两步走了出来，威严地望着道士与女人。
　　齐祯适时地将云天拿出来的那包毒药丢在道士面前，道士脸色煞白，尚书开口训问：“此药方可是出自你手？”
　　道士余光望着同样沦为阶下囚的肖佲，舔了舔嘴唇，判断着当下的局势，不敢轻易答话，尚书大人见道士竟敢有所迟疑，甩袖大喊：“大胆！你眼神躲闪什么！本官问你，你说话便是了！”
　　道士却还支吾：“这......这......”
　　齐祯凉凉地插话：“你是否授安王指使，故而才敢谋害一朝天子。”
　　肖佲被踩了尾巴，尖叫道：“放屁！你是何人也敢多嘴？！救了肖寒一命就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我呸！”
　　肖寒原本旁观的淡漠神态，顿时因肖佲对齐祯的蔑视而变得阴冷。
　　石敬亨感受到自己头儿的目光杀来，倒是机灵了一回，立刻心领神会地“啪”一掌拍在肖佲的后背。
　　堂堂皇子，从云端跌落尘埃，可眼下即使被一个将领得罪，也无人帮他撑腰，无人再站在他的身侧。
　　肖佲咳得满脸通红，喘不过气，他一边咳嗽，一边用目光在不远处的大臣堆里搜寻。
　　那些官员，刚刚还对自己俯首称臣、一副唯自己马首是瞻的模样，此刻却与路边随风倒的野草无异。他们排列站在那里，看着肖寒的复起，看着自己的覆灭。
　　肖佲不死心地想要寻找陈升善的身影。
　　岳丈向来都是站在自己身边的，可他此刻人在哪儿呢？
　　肖佲的目光没有搜寻到陈升善，却找到了躲在人堆后面的万友紘。
　　那是他爱妾万氏的父亲，也是自己的岳丈，可惜当万友紘发现肖佲正用巴望的眼神看着自己时，他却把头低了下去。
　　肖佲心中的最后一道防线顿时决堤了。
　　他以为在麾下的盟友，临了竟没一个敢站出来，哪怕只是为自己争辩几句。
　　而他的好弟弟呢？
　　啊，他身边现在哪还有坏人？
　　唯一的赢家诞生了。也别怪这些人墙头草随风倒了。
　　呵......
　　肖佲停止了咳嗽，他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道士看着他，判断着自己的主子是否还值得依靠。可显然，看他那疯疯癫癫的颓败模样，还被一个看上去粗鄙的将士看押着，那估计是靠不住了吧？
　　果然，齐祯接着说：“别再看着安王殿下了，他如今自身难保，你若早早坦白，说不定还留有一线生机。”
　　道士心中有了计量，立刻狠狠磕了几个头，大喊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一切都是安王殿下指使的！都是安王殿下指使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肖佲突然笑得疯狂。
　　道士还在不停说道：“是安王先用美色勾引我，说我睡了皇帝的女人，要五马分尸！”他还立刻与身旁曾经缠绵悱恻过的女子拉开了距离，且也一口咬定她，“就是她！是安王和她一起逼我的！！！小人当时惊恐无措，也是为了自保啊！！！”
　　女子惊愕地哭喊：“你个负心汉！你怎可为了把自己摘出去而诋毁我！明明你我二人情投意合！！！”
　　“哈哈哈哈哈哈！！！”肖佲笑得更大声了。
　　“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也不是什么道士！我就是一个落榜的书生！是安王许了我钱财和官位！是此女勾引我犯错的！！”
　　女子由惊转愤，由愤转恨，她突然猛地挣脱了押着她的士兵，扑上去一口咬住了道士的脖子死死不肯松口，众人吓得阻拦不及，等将那女子拉开时，女子已满脸满口的血，而假道士就此断气，瞪大着眼睛倒在血泊里。
　　“哈哈哈哈！！咬得好！！咬得漂亮！！不愧是能让父皇一夜就迷恋上的女人！！哈哈哈哈！！朕竟不知，到最后唯一带劲儿的，会是一介弱质女流！？？哈哈哈哈！！！女人好！天底下的女人都好！比你们这帮懦夫强多了！！还有朕的皇后，朕的皇后也是好女人，朕也该记得她，她是朕的......”肖佲还未说完，便顷刻间瞳孔放大。
　　他张了张嘴，突然说不出话来，随后缓缓扭过头，看着背后突然刺杀自己的人。
　　孟朝颖冷着脸，手中的金簪依旧是那凤冠上的那根，上面还有干枯了的血迹。那是万氏的？还是陈为前的？还是陈升善的？已经不知道了，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此刻这支凤凰造型的簪子再次没入了颈项之中，染上了新鲜的血液。
　　肖佲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伸手握住了孟朝颖攥着簪子的纤细手腕，他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可是终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就死了。
　　这次，孟朝颖没有把簪子从温热的身体里抽走。凤簪随着今早给自己加冕的人，一起落到了地上。
　　场面上寂静无声，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根本来不及反应。
　　肖寒看着肖佲的尸体，微微动了动嘴唇，但最终还是抿上了。
　　孟朝颖道：“罪臣家眷孟氏，不愿与罔顾人伦、胆敢杀死先帝的罪人为伍，如今手刃了这始作俑者，以恕自己知而不告的罪孽。”
　　有老臣问：“皇后说自己知而不告，是一开始就知道安王要弑父的阴谋吗。”
　　孟朝颖垂眸，答：“是。”
　　刑部尚书道：“皇后娘娘为何知而不告？难道从前是与安王同流合污吗？”
　　孟朝颖道：“我并非刻意隐瞒，而是......”孟朝颖已经报了仇，她没想自己能苟活，她想把当年孟家遭陈家迫害的原委说出来，可没等她继续接话，肖寒便抢先一步帮她说了。
　　“皇后娘娘有皇子要照顾，又身为安王的枕边人，进退两难，那时候一定很痛苦吧。”
　　孟朝颖顿了顿，她只得顺着他的话道：“是。他......威胁我，我只得屈从......”
　　肖寒继续问：“那陈大人呢？他知道安王的计划吗。”
　　“知道。”孟朝颖回答。
　　群臣了然。陈家向来是安王党，这么重要的夺嫡计划，说不知道也没人信吧。
　　肖寒问：“那陈大人此刻在何处？”
　　孟朝颖道：“杀了。他同样是居心不良的罪人，是安王爪牙，所以我......”
　　“大义灭亲。”肖寒道。
　　孟朝颖：“......是。”
　　肖寒道：“皇后娘娘如此正义凛然、英明果决，这样，辅佐冲儿登基，本王心中便也安然了。”
　　这下不止是孟朝颖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旁边的群臣都炸了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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