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朝暮》雾野遥

8、08

　　几人吃完走出酒楼，天已经黑了下来。到底是过节，即便是天黑，街上也还很是热闹。

　　“你们是想逛逛这长安夜市还是回府休息？”江余肆征求着众人的意见。

　　“逛了半日大家都有些疲了，不如我们休息一晚，明日再做打算？”溪荪提议道，“节日里怕是这街上有许多云游道士……”

　　溪荪没把话说完，江余肆点点头，“确实有些危险。那我们便回府去。”

　　一旁站着的沈归看着这两人交谈的样子，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却依旧不说一句话。

　　江余肆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带着几人往宅邸走去。

　　走了不大会儿，便来到了一座小院子门口，江余肆抬头看着门口挂的牌匾。

　　“江宅——”

　　又转头问小铃儿：“是这里么？”

　　“江兄怎么连自家门口都不认识了？”一路上不曾说话的沈归在这时突然开口问道。

　　“我许久没来过了，这院子的修缮皆是交与小铃儿来办，我却从未见过变成了什么样。看着与我记忆中的样子相去甚远。”江余肆倒也不恼沈归的讽刺，只是解释着。

　　“是这里了。”一旁的小铃儿等江余肆说完便回道。

　　于是江余肆便上去推开了紧闭的院门，看着许久未曾回过的故居，脸上写满了怀念。小铃儿只是翻新了旧物，修缮了屋顶，这院子看着倒还像有人居住。

　　“我这小院只有四间厢房，比不得我那衡玉仙府，不能给你们一人一间房。”等大家都走进院子之后，江余肆转过身关上了院门，对着身后的几人说道。

　　“那我跟你睡一间房，其他的房间给他们一人一间。”江余肆刚说完，沈归便抢着接过了话头，又看到溪荪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虽然溪荪公主是你未婚妻，但到底还是没行礼，你们住一间不成体统嘛！”

　　沈归笑嘻嘻地说着，一旁的小铃儿质疑地问道：“那怎么不是我与仙君一间房，你自己去住？”

　　沈归一脸理所当然，冲着小铃儿挑了挑眉，坏笑着道：“那当然了，你比我大嘛。我还小，不敢一个人住。”

　　这厚颜无耻的话使的小铃儿对着沈归直翻白眼，江余肆也被沈归的话逗笑了，有些无奈地对着沈归说道：“你说的有理，公主确实不便与我同房。那便依了你，你与我一间房。其他的房间，你们自行选择。”

　　沈归见江余肆答应了自己的要求，高兴的不行，但是又不能表现地太过明显，只得忍住笑意。

　　“你们也回房间去吧，天色也不早了，早些休息。”江余肆又领着几人走到厢房外，待几人选好房间之后对他们说道。说完便与沈归一同到了自己的房中。

　　进屋后，江余肆点上了房中的烛火，黑暗的屋子变得明亮了起来。江余肆一抬头，便看到沈归坐在凳上盯着自己看，烛火映在他眼中跳动，火光映在他脸上，表情显得有些看不清楚。

　　“你看着我做什么？我可警告你，你若是扰我睡觉我就对你不客气。”江余肆一边说一边走了过去，坐下来提了下桌上的茶壶，却发现里面是空的，便使了个诀使里面立马盛满了茶水。做完这些，便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我只是觉得，在人间的仙君，倒是比平时好看。”沈归拿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示意江余肆为自己也倒杯茶，江余肆只白了他一眼，倒也顺手为沈归倒了一杯茶。“能让衡玉仙君为我倒茶，可真是三生有幸啊。”沈归喝了茶，还不忘捧一下江余肆。

　　“你少来这一套。”江余肆喝了一口茶，笑骂着沈归。

　　沈归想着白日里江余肆对溪荪百般照料，心里有些烦闷，想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你可是喜欢上溪荪了？”

　　江余肆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问道：“你从哪里看出来我喜欢溪荪的？”

　　“你对她千依百顺百般照顾地，你若是不喜欢，又为何如此？”沈归有些委屈。

　　“溪荪是妖界公主，是我的未婚妻，即便我不喜欢她我也该仔细照顾我的未婚妻。且不说这给原因，单说这次来凡间，我们一行人只有溪荪一个姑娘家，我照顾一下姑娘家有什么错吗？”江余肆耐着性子对沈归解释道。解释一通之后又反应过来，自己为何要与沈归解释这些。

　　沈归听了他的解释，仍旧有些委屈地“哦”了一声。

　　江余肆看着沈归的这反应，有些好笑地说道：“你还说你不是喜欢溪荪，我怎么闻到这么大一股醋味呢。我说你怎么对与我同房如此积极。”

　　沈归见江余肆会错了自己的意，当下又是急又是恼，看着江余肆的眼睛问道：“你当真是觉得我是因为溪荪在吃你醋？”

　　江余肆对于沈归反应的激烈程度有些莫名其妙，有些懵了，问道：“难道不是吗？”

　　“我因何吃醋江余肆你当真不明白么？”沈归听了江余肆的反问，更加生气。当下没经过思考便脱口而出了这句话，话一出口沈归便发觉自己似乎说漏了什么，心中觉得很是尴尬。但说出去的话也没法收回，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便转过身去不再看江余肆。

　　江余肆也被沈归突如其来的问题打的发了懵，当下有些尴尬。

　　沉默了一会儿，便想转移话题，对着沈归说道：“天色不早……”

　　“你睡吧，我出去逛会儿。”江余肆话没说完，沈归就打断了他的话，站起身便往门口走去。

　　江余肆看着沈归开门出去的背影，颇有些头痛地支着头，叹了一口气。

　　又一个人在桌前坐了一会儿，便站起身去熄灭了蜡烛，然后往床上走去，脱去外衫坐在床沿思考了一会儿，躺在了床的里边一侧，为沈归留了一个位置。

　　江余肆许久没有真正地睡过觉了，这下躺在自己的床上，倒是很快睡了过去，以至于沈归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沈归坐在床边上，借着有些昏暗的月光，神情复杂的看着床上的江余肆，伸出手似乎想碰一碰江余肆的眼睛，却又收回了。

　　“今日是我唐突了，不该说那些话，你是高贵的仙君，想来是断然不会允许身边人对你存有非分之想的。但只要能陪在你身边，什么身份对我来说又有什么要紧。我只希望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别赶我走。”沈归看着江余肆，自言自语着。说完又长叹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江余肆醒来看到沈归坐在床边上，靠着床尾的柱子睡了过去。

　　“你就在这里坐了一夜？为何不躺下？”江余肆坐起身推了推沈归。

　　“我不敢。”沈归睁开眼睛，有些惶恐地看了江余肆一眼便移开了。

　　“为何不敢？”江余肆有些奇怪。沈归的表情似乎是在害怕。

　　“我……”沈归眼神闪烁了几下，“昨夜的话，请仙君不要放在心上，只当作没听到。还请仙君不要赶我走。”沈归还是转过头直视了江余肆的目光，语气恳求地说道。

　　江余肆掀开被子，下了床，一边穿衣一边问道：“昨夜你说了什么？”系上腰带，江余肆笑着看向沈归，“想是昨天喝了酒，我已不记得了，你呢？”

　　沈归听了这话，便知是江余肆无意追究此事，心里压着的大石便放了下来，笑着回答：“啊，我也不记得了。”

　　江余肆走到铜镜前，看着自己睡乱了的头发，转身问沈归：“你会束发吗？”

　　沈归走到江余肆身后，打量着江余肆的头发，有些好奇地问：“仙君平日里在天上也是让人束发的吗？”

　　江余肆摇摇头，答道：“非也，平日在天上，只管使个诀便可，只是在人间便要做凡人应做的事情。可我自己手艺不精，无法为自己束发。”

　　沈归听了，右手便拿起了桌上的一把木梳，左手挑起江余肆的一缕头发，轻柔将那缕头发梳顺。沈归看着铜镜里江余肆的脸，说道：“我的手艺也不好，只是略微会一点，若是束偏差了，你可莫怪我。”

　　“无碍，你只管束便是。束偏了最多以后不让你来束发就是了。”

　　沈归听了江余肆，便专心地梳理着江余肆的长发，梳理完之后小心翼翼地为江余肆束了一个男子的发髻，拿一根素色发带系好。

　　江余肆看着自己的发髻，点了点头说道：“倒是没我想象的那么差，比起仙术束的确实逊色，但比我却是有余。”

　　沈归见江余肆夸奖自己，脸上也浮起笑意，问道：“那以后我来为仙君束发如何？”

　　江余肆回头看了他一眼，站起身道：“你要是闲得慌倒也可行。”说着往房门口走去，“走吧去看看他们起没起。”

　　打开房门，便看到小铃儿和唐唐正在院中练剑。

　　小铃儿看到江余肆走出房门，便迎了上去，走进了才发现今天江余肆的发髻有些奇怪，便问道：“今日仙君的发髻与往日有些不同，可是自己束的？”

　　沈归在身后干咳了两声，江余肆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是沈归束的。”

　　小铃儿惊讶地看着沈归，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还会束发？”

　　沈归扬起下巴，有些得意地点点头，说道：“人不可貌相，我也没想到你还会使剑。”说完眼神便看向了小铃儿手中的剑。

　　小铃儿这下才注意到自己没有收剑，于是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将剑负于身后，道：“你哪里知道，我的剑术全是仙君教的。”

　　这下沈归也吃惊了，看向身旁的江余肆，问道：“你会使剑？”

　　江余肆笑着点点头，“略懂一点，我早年做散仙时武器便是剑，后来当了上仙，天帝赐予我青木骨扇便将剑弃了。”

　　沈归有些遗憾地问道：“那我不是没有机会看你使剑的风姿了？”

　　“我的剑出必见血，倒是没什么好看的，不吉利。”江余肆摇摇头，安慰着沈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