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君朝暮》雾野遥

6、06

　　天帝携众仙家在瑶池当中设宴迎接溪荪公主，天帝有意让江余肆与溪荪培养感情，便吩咐摆宴的小仙将二人安排于一张桌上。

　　溪荪坐在江余肆身侧，江余肆礼数周全地为她递上一瓣剥尽了的橘子，她接过橘子，矜持地吃了进去。

　　溪荪看着江余肆，江余肆也看着溪荪。江余肆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温润如玉，令人挑不出毛病，放在天帝那些人眼中，就是一副温柔缱绻的样子。

　　溪荪看着江余肆的眼睛，端起面前的酒杯，用袖子掩住面容，小声地对江余肆说道：“仙君若是实在觉得为难，便不用做戏的。”说着还对江余肆使了一个眼色。“我看得出来，你做的这些，皆不是真心。”

　　江余肆听闻这话，借整理衣袖的当口说道：“公主心思玲珑，想来也知道我为何要废这些功夫。这戏，还得公主陪我演下去了。”

　　溪荪垂下眼眸，尽管知道江余肆这些都是做给天帝看的，但心里也雀跃起来。睫毛颤动了一下，说着：“我会配合仙君的。”

　　宴席结束之后，天帝下令，让溪荪与贴身侍从住于江余肆府中，其余随从便住在行驿中。江余肆听了天帝的旨意，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尽管心中不愿，但也只得领旨。

　　溪荪的贴身侍从并不多，只有两个婢女，一个护卫，四人住入衡玉仙府倒也没有什么影响。溪荪也知晓江余肆对自己恭敬有加只不过是做给天帝看的，于是住在衡玉仙府倒也没去麻烦江余肆什么事情。

　　只是这溪荪对江余肆院中的花十分感兴趣，这几日倒是经常与小铃儿抢着要照顾花草。江余肆只让小铃儿顺了她的意。

　　过了几日，小铃儿刚喂完仙鹤，便看到府门口有一个人影，那人鬼鬼祟祟地站在府门口张望，看到小铃儿便转身想逃走。

　　“站住！什么人！”小铃儿看那人想走，一个闪身到了府门口，拦住了那人的去路。

　　那人抬起头，小铃儿才发现居然是几日未来的沈归。

　　“沈归？你怎么……”小铃儿有些疑惑，这几日沈归没来府中，他正觉得奇怪。问江余肆，也只是闭口不言。

　　“我……我只是路过这里，我该走了”沈归有些慌乱地解释着。顿了一下又像是想起什么，对小铃儿说：“别告诉你家仙君。”

　　“你与仙君闹矛盾？”小铃儿猜测着。

　　“仙君他，厌烦我……我便不来烦他了。千万别告诉他我来过，不然他又要生气了。”沈归眼神暗了几分，说道。

　　“你没来的几日，仙君心情很是不好。他怎会厌烦你，那日仙君从房中走出没看到你，他还问我你来没有。”小铃儿声音带了些笑意，说道，“怕是仙君对你说了什么伤人的话，你也不必当真，仙君只对亲近之人如此。你权当没听见就行了。”

　　沈归听了小铃儿了话，眼底重新有了神采，看着小铃儿，欣喜地问：“仙君当真不会厌烦我吗？”

　　小铃儿笑着点点头，又提点着沈归：“仙君此时在竹林修行。”

　　沈归听了这话，一路小跑着往竹林去了。

　　进了竹林，沈归便看到江余肆倚坐在石凳上，头靠在柱子上，手中抱着一本书，似乎是睡了过去。

　　见江余肆在小憩，沈归动作轻柔地走进亭中，小心地坐在了另外的石凳上，手撑在石桌之上，拖着下巴注视着一旁的江余肆。

　　江余肆睡的并不安稳，很快便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面前坐着的沈归，愣了一下，接着自嘲地笑了一下：“怎么还在做梦。还没睡醒么。”

　　沈归听了这话，心下欢喜，开口道：“仙君，是我。”

　　“这梦还挺真实，连声音都这么像。你这小蛟，在我梦境里你也要来扰我。”

　　沈归一时无语，他倒是没想到，高高在上的衡玉仙君也会这副面孔，似个小孩一般。想了一下便走过去，在江余肆面前蹲下，抓住了江余肆的手，看着江余肆的眼睛，说道：“仙君可看清楚了，这不是梦境。”

　　江余肆被沈归这么一抓手，立马便清醒了过来，挣开了沈归的手，厉声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归站起身，坐在了江余肆身旁，答非所问地说道：“小铃儿同我讲，我不在时，仙君心情很是不好。”

　　“你倒是信他的话。”江余肆讽刺道。

　　“他还同我讲，仙君只对亲近的人恶言相向，是否意味着，沈归对仙君来说，与别人不一样？”沈归接着问。

　　被当面戳穿的江余肆面子有些挂不住，一时有些难为情，只别过脸，色厉内荏地说着：“这童儿如此放肆，该罚了。”

　　“日后无论仙君如何赶我走，我都不走了。我会留在仙君身边，为仙君效力。”沈归看着江余肆的眼睛发着誓。

　　江余肆看着沈归，终是没再说出什么话。

　　“我听说，溪荪公主上天了？”沈归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嗯。”江余肆点头。

　　“你见过了吗？”

　　“见过了，眼下她与几个随从就住在我府中。”江余肆抬眼看了沈归一眼。

　　“为何要住在你府中？天界没别的地方能接待外宾了吗？”沈归情绪突然激动起来。

　　“那是我未婚妻，于情于理都该住我府中。”江余肆看着沈归的反应，有些好笑地回答。

　　沈归听了“未婚妻”这三个字，立马焉了下来，问道：“你答应联姻了？”

　　江余肆点了点头，答道：“嗯，我只能答应。”说完又笑着问沈归，“为何你对这溪荪如此上心？莫非你爱慕溪荪？知晓我要娶她心中不悦？”

　　沈归有些尴尬，连忙否认道：“这倒不是，仙君说笑了。”说完便不再作声。

　　二人在竹林中无言相对了一会儿，江余肆先开了口：“我去问一问溪荪今日有何安排，这面子事还需做全。”说完便离开了。

　　江余肆在院中寻到正在修剪花草的溪荪，走上前去，问道：“公主整日的在天上也无事可做，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

　　溪荪听到江余肆的声音，放下了手中的剪刀，答道：“仙君提醒了我，我早便想去人间游玩，只是一直没寻到空儿。仙君可要陪我一同去么？”说完偏着头笑吟吟地看着江余肆。

　　江余肆思考了一下，答道：“倒是可行，只不过人间我已多年未去，早不太熟悉……”

　　“我可以作陪，为仙君和公主引路。”江余肆话未说话，便被打断了。

　　江余肆回头，看到是沈归，笑着说道：“我倒是没意见，你问问公主可愿意？”

　　溪荪轻笑了一声，答道：“仙君与我都不熟悉人间的事情，若这位公子能作陪，我们也能省去不少麻烦。”

　　“既然公主没有意见，沈归你就与我们同行，多谢了。”江余肆对沈归说。

　　“仙君与我之间，不必言谢。”

　　“我在人间尚有一处旧居，此番下去倒是可以作为容身之地。”江余肆并未理会沈归的胡话，对二人说道。

　　“怕是年久失修了吧。”沈归有些担忧地问，“到时候邻居还以为闹鬼了呢。”

　　江余肆对着沈归翻了一个白眼，道：“小铃儿平日有派人下去修缮。”

　　“我可否带上我的随身护卫唐唐？”溪荪问道，“那护卫是父亲自小派来我身边的，若是不带他一同前去，我倒是有些不习惯。”

　　“这种事情全凭公主自己的意愿来就是了。”江余肆笑着说。

　　过了一会儿，一行人便是已经收拾好东西到了府门口。

　　江余肆对小铃儿问道：“你将你的事情都安排好没有？”

　　“已经与青玉交代清楚了，仙君放心就是。”小铃儿答道。

　　一行人要进入凡间，驾鹤而行太过惹眼，便只得驾云。江余肆修为最高，走在了最前面，身后紧跟着小铃儿与沈归。再往后面，便是溪荪和她那护卫。

　　“那仙君当真不记得你了么？”唐唐趁前面的人听不到，问道。

　　“想来是的，但那也不要紧，全当是重新认识了。”溪荪笑了一下，答道。

　　“人间现在是什么时节？”江余肆问着后面的小铃儿。

　　“我们这次去巧了，恰好快到上元节了，还有灯会看哩。”小铃儿答道。

　　几人眼看快到长安城外，便按下了云头，寻了个无人的地方落了地。接着又都敛去了自己身上的气息，皆幻化成了凡人的样子。

　　江余肆对着身旁的溪荪说道：“你与你那护卫可要多加小心，别被那些修为不精的江湖骗子当成害人的妖精收去了。”

　　溪荪笑道：“多谢仙君牵挂。我会注意的。”

　　“莫叫我仙君，当心被那些凡夫听去了。”江余肆又提醒。

　　一行人往长安城门的方向走去，时下正赶上快要上元，春节的喜气还未冲散，城门口尚还有着烟花爆竹的余味，进入城中，门户外皆贴着崭新的春联，户户挂着大红灯笼。满城都是节日的味道。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街上卖吃食的，卖女子用的脂粉的，卖灯的使人目不暇接，除了江余肆，几人都是没见过这种阵势的。

　　“你们都跟紧一点，莫要走失了。”江余肆侧过头对着后面几人嘱咐道。“我倒是许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了。”江余肆一个人自语着。

　　“以后人间每年上元，我都愿与仙君同游。”沈归听见江余肆的话，小声说道。

　　“嗯？你在说什么？”街上嘈杂，江余肆只听到沈归在说话，却没有听清说了些什么，问道。

　　“我说江兄若是想看，日后便可常来。”沈归随口胡诌了一下。

　　江余肆只是笑了一下，随即放慢了脚步，等着落在后面的溪荪，溪荪走近之后，江余肆笑着问道：“我们先在这城中逛逛，然后再去我那府邸，姑娘看如何？”

　　溪荪笑着点点头，答道：“全听公子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