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间I·尘埃篇》南相女

6、六

　　师徒三人在这街市上落脚后尤为惹眼，从他们面前经过的人除非目不斜视没有看到，不然定会被吸引多看几眼，有的放慢脚步一步三回头，有的特意隔着一段距离驻足观看。

　　在路人眼里，这三人不一般，其中一个小娃脸画得花里胡哨活像别人家婚丧嫁娶被雇去杂耍或是唱大戏的小团子，且不是扮仙童而是扮小鬼，只不过他的面容看上去是扮演可爱的小鬼。

　　最让人有距离感的是那个年轻人，他俊得邪气，虽身着朴素布衣，却藏不住那股锋利阴冷的气势，他不经意地抬眸，目光随便地扫过路人，那尖锐的眼神仿佛凝成实质化为杀器，带着凶戾、煞气，恍惚间一闪而逝又像是隐匿在瞳孔之后蛰伏着只待随时出击。总而言之，他美而冷厉，人们看着他犹如看着盘绕在阴暗处的毒蛇，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缠住绞杀或者咬死。

　　是以，师徒仨的摊位生意冷落，驻足询问的人寥寥无几，半天卖出三两个小件儿，还是小孩子缠着大人来买的。

　　“先生，我可以看看这个吗？”一位贵气的小姐在摊位前蹲下，如是道。

　　惑昔对这位客人比较满意，是个漂亮的姑娘，他奉上笑容，自然而然地透出一股邪魅妖冶，看得姑娘表情一滞，脸颊瞬间晕出粉红，借观看雕件作掩饰，腼腆地抿起嘴角。

　　秦知蕴确是位富家千金，见识过不少好东西，有所建树，她手里端着的是木雕，雕的是高山流水，这是诸多雕刻师傅都会有的作品，不过她敢肯定，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的一份，而且难以被超越。她垂眸看雕件心思却在俊美的卖家身上，方才的一刻对视一声招呼令她难抑心悸，她默默给自己打气，目光投注到气质非凡的摊主身上，“得遇极品，小女今日实在运气好。”

　　惑昔得意地笑了，“姑娘看好了？先说一句，老人、小孩，以及模样好的买主我有额外赠予的。”

　　秦知蕴被他似正经似玩笑的情态弄得更难为情了，她忍不住去看摊主身边的两个小孩儿，好分散一下此刻的羞涩和尴尬。一看之下，正常那个还好，手里捧着个动物形状的雕件，像是向过路行人展示，似乎随时准备吆喝一嗓子，只间或自然而然地看她一眼，而另一个小孩儿则甚为奇怪，不但形貌奇怪，连看她的眼神也不同寻常。

　　他是如何看自己的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盯视着她，眨也不眨。

　　惑昔也发现田田的异常了，问道：“徒弟，你怎么了？是见过这位姐姐吗？”

　　“阿姐！”田田忽然道。

　　不但秦小姐懵然，师傅、师哥也疑惑了，丫丫立刻不专心卖货了，跟田田一样盯住客人瞧，惑昔知道田田表达能力不好，这些时日有所进步，但远比不上同龄孩子，丫丫跟他说过，田田有家人，有姐姐，和家人走散了被他带回家来的，难道眼前这人就是田田姐姐？

　　秦知蕴心道叫她姐姐没有问题，但阿岚是谁？她和蔼地对田田道：“小弟弟，我姓秦，不是你姐姐。”

　　田田坐在师傅右手边，他魏然不动，却很执着，重复道：“阿姐，桑姐。”

　　秦知蕴：“……我不姓桑呀。”

　　田田：“阿姐！桑田！”

　　惑昔道：“田田姓桑吗？”

　　田田沉默片刻，道：“桑田，田田。”

　　四人围着摊位，田田一口咬定秦小姐是阿姐，秦知蕴只好详细地向师徒三人介绍自己的家世来历，最后经过分析得出结论，应该是她与田田口中的姐姐长得像，或者发型衣着像，导致孩子认错人，当然这是建立在田田智力发育不全的基础上推测的，毕竟若是正常孩子即使像他这么大也不会认错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