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醒》安未已

4、白日梦

　　等于漠从郑局办公室出来，徐继也拎着监控回来了，正跟宋眼镜两人一起排查可疑之处，两人已经快要看成对眼儿了。

　　徐继见于漠进来便凑到他跟前儿说，“尸检结果出来了，死者死于失血过多，原因是左胸口的贯穿伤，伤口为某种利器造成，详细报告还没出来，死者面部布满血迹的原因是眼耳口鼻处血管被一针扎破。”

　　“一针？”于漠本来微微低着头侧耳听着，听到这诧异地蹙了蹙眉。

　　“对，只有一针。法医说创面很干净，没有其他破损处，左胸心脏处，眼耳口鼻处均只有一处伤口。”徐继将“一针”加强了语气。

　　“你怎么看？”于漠依然蹙着眉，抬头示意徐继。

　　“根据目前的尸检结果来看，凶手有一定，不，有很扎实的解剖学知识及经验，有一定的医学背景。”徐继手指划过尸检报告结论处那简短的两行字。

　　“还有，这凶手的力气一定不小，力量足够一击做到贯穿人的胸膛。”于漠补充道吗、，他扬声招来张菁菁，“那裤腿的血迹鉴定结果出来了吗？”

　　“恩，结果刚出来，与死者DNA对比结果不一致。”张菁菁将鉴定结果顺手递给了他。

　　“也就是要么那破裤子不是死者的，要么那裤腿的血迹是其他什么人蹭上去的。”于漠将鉴定结果放在桌上叩了叩，“数据库对比结果呢？”

　　“还没出……”警花儿的话还没说完，鉴定科便将结果拿来了。

　　“对比结果出来了，那裤腿上的血是一男的，叫张成海，25岁，2个月前因打架斗殴被拘留过，现在是一家叫“墟度”的酒吧服务员。”

　　“徐继跟我走，青儿你留下协助眼镜排查监控。” 于漠说完转身带着小旋风迈步走远了。

　　“于漠！外套没带！”徐继拿起外套追上去甩给他，继续道“你以为你还是二十岁的小伙吗？全凭火力叱咤四方吗？大冬天就穿个衬衫，看着你都碍眼！你个奔四的人，这样下去早晚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腿不能动，腰早晚也得废……”徐继吧啦吧啦跟在于漠后面一顿炮轰。

　　上车后，于漠黑着脸转过头，俨然已经被摧残成了条咸鱼，“要不是你女儿都两岁了，我深刻怀疑你拜倒在我石榴裙下了。”语气十分认真，他自己一点都没觉到哪里怪怪的。

　　车噌的蹦了好一段距离后突然一个急刹，端坐在副驾的徐继差点与挡风玻璃来个亲密接触，徐继还没回过神儿，耳边就响起了于漠的怒吼，“老子上个月才满三十！怎么就奔四了！”，说完他突然勾起嘴角，笑得一脸不可描述，“还有……我的腰好着呢~”

　　精神分裂的于大队长和惊魂未定的孩儿他爹“和和睦睦”地往墟度走时，终究还是孩儿他爹是见过大风大雨的人，先行告败，徐继拿着鉴定报告问于漠，“你现在是怀疑这个张成海是凶手吗？”

　　“不。”于漠右手拇指来回磨蹭着方向盘，“从作案手法来看，凶手是一个冷静从容、残忍果断的人，不会留一条沾有他血迹的裤子在现场，况且血迹是在死者穿的牛仔裤裤腿的内侧，如果不把死者裤腿挽上去，血迹是不会留在内侧的，那么当时死者裤腿挽上去了，凶手就不会在裤腿有血迹的情况下将裤子留在现场。”

　　“所以现在更倾向于要么那条裤子是张成海的，要么死者生前与张成海有过接触。那么……我们现在唯一的突破点就是张成海了。”徐继弹了一下手里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鼻青脸肿的青年，约摸还分得清哪儿是眼睛哪儿是鼻子。

　　“徐继，你把死者的照片翻出来……对，就这张。”照片上是死者的仰面照，“你有看出哪里不对了吗？”

　　徐继打量了许久，一脸茫然道“没有，这照片有什么不对吗？”

　　“总觉得现场很诡异，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儿。”于漠握着方向盘，拐进了阡陌交错的小巷。

　　徐继将照片翻来覆去看，甚至企图从背面找出点什么异样，“还是没看出哪儿不对劲儿，会不会是你的错觉？”徐继说完就沉默了，于漠向来直觉很准，说不定这就是他们漏掉的关键线索。现在他们掌握的信息太少了，甚至连死者身份都还没确定，按理说再小的线索也不能放弃，无奈他二人没开天眼。

　　两人说着说着车已经开进了巷子深处，于漠目前已经完全懵圈了，“这路是按迷宫造的吧。”于漠伸着脖子往外望，企图在这迷宫中找出口。

　　“你别急啊，我这儿不是看着导航的吗……”徐继一直认为自己跟路盲八竿子也打不着，现在却看着导航都犯晕，“这一块儿就是巷子多，走过这一片就好了，你慢点开，这巷子这么窄，于漠你这态度很有问题啊，你不能因为是公家的车就随便蹭……哎哎哎！过了，开过了，刚那个巷口要拐进去……”

　　两人折腾许久才终于拐出了那片小巷子，拐出来后虽然不至于豁然开朗，但沿途街道边一水的酒吧也让人不禁诧异。

　　于漠将车停好后，往眼前一街边的酒吧和身后阡陌交错的窄巷来回打量片刻，突然皱着眉头看着徐继，他的眼神冰冷刺骨令人心生寒意。徐继和他视线对上，虽然于漠还没说什么，但多年搭档，凭眼神就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这点儿默契他俩还是有的。

　　难得嘴碎的徐继也沉默了，果不其然就听到于漠说“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希望这次是我的错觉。”

　　于漠和徐继跟着导航来到“墟度”时，酒吧还没营业，但门大开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从开着的门里冲了出来，他们被扑了个满面，屏气走进去后就看到一片狼藉，地上布满了卫生纸及烟蒂，好多都被踩得严丝合缝的贴在地板上，台面上散乱摆放着酒瓶、玻璃杯，这些东西发酵一晚上的味道可想而知。

　　“兄弟，我们这儿还没营业，你们晚上再来吧。”吧台后面走出一个中年男人对着于漠说。

　　“你们这儿，都没人打扫得吗？这味儿简直了！”于漠用手捂着口鼻，语气里带着十足十的嫌弃。

　　“兄弟，我最近倒霉到家了啊！前几个月一群流氓在这儿打架毁了我不少酒水杯子，还找不到人赔，店里的服务员又联系不上，没人打扫卫生，晚上人手也不够，全都得我去帮忙，唉……”

　　联系不上服务员……于漠和徐继交换了个眼神。

　　于漠短短一句话正中红心，中年男人根本没注意到他俩的小动作，继续话匣子大开，“你看那儿，昨天最后一波客人，眼看都要走了，结果还吐了一地。”说着还给于漠他们指。

　　于漠很克制地没有顺着中年男人指的方向望过去，想必也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画面。徐继就没这么幸运了，此时他不但觉得胃里翻腾得厉害而且视网膜也被玷污了，生疼。

　　“咳咳……你是这儿的老板吗？”徐继回过神将证件拿出来，“我们是市局的，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中年男子一下子就慌了，手足无措，“是……是，我是老板，阿Sir，我是合法经营按时纳税啊，从不卖假酒也没掺过水……啊。”

　　“阿什么Sir，你港片看多了吧。还什么都没问，就全招了，也不知道……”你这店怎么开起来的，犯人都像你这么好审，那么世界就和平了。当然后半句于漠没说出来，“今儿来不是为了这些事儿，你慌什么慌。”于漠本想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下来，绕了一圈后无果。

　　“张成海认识吗？”徐继接着问道。

　　“他是我店里的服务员啊。”酒吧老板脸上略微放松了些。

　　“那他人呢？”于漠挑了挑眉毛，他面容本就英气逼人，如今将头发剃得剩了个青皮儿，给他的英气里倒多添了几分痞气。

　　“他是每周星期六休息，今天本该来上班了，但到现在都还没来，我刚才联系过他，一直关机。”

　　“麻烦你把他的联系方式和现住址给我们。”徐继拿出手机道。

　　“联系方式我知道，但是现住址就不知道了……给，警官，这是他电话。”

　　“那只有麻烦你电话问一下店里其他工作人员，有没人知道他的现住址。”徐继说话间隙将电话拨了过去，果然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酒吧老板打电话时，于漠和徐继觉得再呆在这个空间，真的会因中毒而死，两人默契的向外走，站在离“墟度”大门好一段距离的街边。

　　“你跟局里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查到张成海的现住址。”于漠从兜里摸了根烟，也没点，就夹在无名指和中指之间，拇指和食指来回揉搓着烟身。

　　“就你跑得快，刚从局里走的时候，就已经叫眼镜去查了，刚来消息了，没有张成海的租房购房记录。”徐继扶额沉吟道，“于漠，线索又断了。”

　　“没那么容易断，且等等吧。”于漠手指依旧捏着烟。

　　这时，酒吧老板打完电话出来将他俩的线索彻底砍断了，“我给所有员工都打了电话，没人知道成海现在住的地方。”

　　“……”于漠觉得脸有点疼。

　　“唉？警官，你们找成海干什么，他犯了什么事吗？不会吧，以成海的性格不是会犯事的人，虽然他平时一副张扬跋扈的模样，但其实又怂又胆小。”

　　“不犯事？他之前不还因为打架斗殴被拘留过吗？”于漠不屑一笑。

　　“也不是他主动挑事儿啊，当时是一群小流氓想欺负一个与他关系很好的客人……啊！对了，有几个客人和成海很亲近，我问一下他们，如果有消息再联系你们。”

　　“有任何消息都请联系这个号码。”徐继将联系方式留给酒吧老板就跟着于漠往车的方向走，于漠将手里一直揉搓着的烟扔到垃圾桶后，突然回头对着酒吧老板邪性一笑，“周老板！您是否合法经营按时纳税，有没贩售假酒掺没掺水，那就看您给我们提供的信息价值了。”

　　“……”周老板觉得今年实在犯太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