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明了又怎样》庭前亭后

4、第四章

　　闹腾了很久，薛宁彤裹着棉被坐在床上，许瑞发觉薛宁彤的脸很红，心想不会又感冒了吧？
　　薛宁彤抽出一根烟，点燃，看不见东西，就这一套动作他做的最利索，对于烟瘾的男人来说，这玩意儿就是他的命根。
　　“许瑞，陪我坐坐。”
　　薛宁彤习惯性的递上一根烟，许瑞连忙拒绝，说：“我又不抽烟。”
　　“不抽烟？”薛宁彤皱眉头，这几个月他的情绪一直很低迷，对外界的事物漠不关心，拿许瑞初到的那次来说，薛宁彤不是不知道应该防备外人，只是对破房子以及自己的破人生抱持着消极的态度—消失了更好。
　　薛宁彤苦笑了一下，不知道不觉中就与许瑞同居了一个多月，但作为房东，对寄宿者的了解少而少之。
　　“许瑞，你原本住在哪里？”
　　“我高中是在深圳上学。”
　　“深圳啊……那么，你刚上大一？十九岁吗？”
　　“是十九岁，但我已经大二了。那你多大了？”
　　竟然主动问长辈的年纪，曾经，年龄是薛宁彤的骄傲，他反问：“你猜猜咯。”
　　“二十八。”
　　晕……
　　“我那么老？！”
　　“吓……开玩笑，你气色一直不好……”
　　“真没礼貌！”
　　薛宁彤又悠悠的抽了一口烟，许瑞看见他没有焦距眼睛对着前方。
　　“我之前在大学里当导师，全院最年轻的导师。现在大概不是了。毕竟二十六岁了。”薛宁彤捏灭烟，换了一个很舒服姿势，继续说：“你猜，我在哪个学院里当导师。”
　　许瑞抿了一下嘴，他不明白为何薛宁彤要提起如此伤感的往事，失明对于正常人来说顶多是看不见事物，但薛宁彤教的是美术啊！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薛宁彤失去了看世界看画板的渠道，意味着薛宁彤成为了失聪的贝多芬……
　　“薛宁彤，其实……”
　　许瑞想表白一切。
　　很久之后，许瑞问：“如果我当时将一切说出来，你会不会赶我出去？”薛宁彤想了想，回答：“会的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因为当时我失去了一切，你是我对这个世界的唯一交流者。你走了，我恐怕真的会被这个世界遗忘，窝在家里一天天臭下去。”

　　薛宁彤叹了一口气，微笑，又递上烟，问：“许瑞，你想不想尝试一下？”
　　许瑞愣了，被标榜为乖乖男生，许瑞对酒烟敬而远之。高三那会儿，升学压力很大，许瑞知道班里许多男同学都选择吸烟排挤郁闷，说话时，浓浓的烟味迎面扑来。令许瑞更加惊讶的是，老师即使知道，也没有多加理会这些已经有了成人声线和男人轮廓的学生。
　　老师默许，或许因为他也是嗜好吸烟的男人。
　　许瑞怀着忐忑不安的心伸出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他想起了什么，问：“你第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
　　“哦？这个嘛……那我就跟你说说吧，拿着。”
　　许瑞收下烟。
　　“其实我也很惊愕，烟是我十八岁的生日礼物。被功课重压中的我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生日，可我的老爹还记得。”
　　“我的老爹其实只有一米六三那么高，加上驼背，很像个小老头。哎，你知道吗，看见老爹把烟递给我，我吓得不知所措，虽然小，却也掂量出那根烟的分量。”
　　“那时我突然又想起，初三那年因为长得矮小，跟别人赌气，很紧张，连打火机都打不开。我老爹是学校的语文老师，知道学生混混都在哪里聚集，找到了我，活生生得把我扯回了家。我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气的乱丢书，我老爹把我狠狠得揍了一顿，我当时就说‘谁叫你把我生的比别人都挨个头！’……”
　　回忆至此，薛宁彤笑得很开心，许瑞很吃惊的想：这身高变化还真大！
　　许瑞，你听懂了吗？”
　　“嗯？”
　　“这就是所谓的成长，烟不好抽，第一次呛的我狂咳嗽，但多抽几次便放不下了。老爹把烟给了我，承认我已经从少年变成了男人，给予我很大的希冀，包括家庭和我的未来。”
　　“哪知道世事难料，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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