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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D32B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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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O4-D32B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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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白玉堂刚醒过神儿来,迷迷糊糊地瞧着窗外头,朦朦胧胧的好像是亮天儿了。转过头瞧见展昭正趴在台灯底下,手里头支着个本子。刘海儿挡着眼睛,也看不出是睡没睡着,下意识地就叫了一声儿。
听着动静儿展昭一下子坐起来, “玉堂,你醒了?” 捂着脸搓揉了两下儿,回头瞧着白玉堂正跟那儿迷迷瞪瞪地眨吧眼睛。看一眼表刚六点,满算着白玉堂也没睡多一会儿,这会儿估么着是还没醒过来。当下笑着问,“刚六点钟,天儿还没亮利索呢,你不再睡会儿?”
昨儿晚上他俩吃了饭就窝在证物室里头翻腾张蓝那点儿东西,后半夜白玉堂实在是熬不住,靠椅子上拧着就睡过去了。展昭想着他折腾了两天两宿没歇,也没打算叫他起来,只是瞧着笑了半天。最后看他那姿势实在是难受,干脆扽过来俩椅子一拼,把白玉堂抻平了放上头,盖了件儿衣裳由着他睡去了。
“不—睡—了—,这木头椅子忒硬,咯得我这脖子直泛酸。”白玉堂晃晃脑袋,一挺腰就蹦起来。甩胳膊甩腿儿转脖子地抻了一圈儿,浑身上下关节儿骨头喀吧一阵脆响,“靠,昨儿晚上是真乏了,我自个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迷瞪过去的。待会儿还得想着去影像室把那卡拿回来,估么着怎么着也得给弄好了。” 白玉堂昨儿也是累得狠了,由着展昭搬动折腾,连哼都没哼一声儿。
展昭听了只是跟着“唔”了一声,也没说话,低头把散了一桌子的证物归置到一块儿。白玉堂瞧着不干了,走过去从展昭桌子上那小纸盒儿里头捡出一证物袋儿,里头装的一张普通淡蓝色便签纸。捏着袋口在展昭面前摇晃了半天,语气哀怨,“瞧见没有,啊,就这么一个破纸条儿。我昨儿个满脑子翻来覆去的都是这个,八成儿睡着了那梦里头都是这东西。” 他心里头有事儿,说睡也没睡踏实。没多一会儿自个儿也就醒过来了。
展昭不禁失笑。拨开白玉堂的胳膊,抬头瞥了他一眼,“那怎么着?雀巢?”瞅着白玉堂跟旁边儿撇嘴,伸着懒腰边又笑着问,“那要不然咱出去吃早点?我请客,怎么样?豆腐脑儿管够,就当是换换脑子——”
“成——听咱展法医的!”白玉堂拖着长声儿,凑过来挂展昭肩膀上,“咱们这就出去换豆腐脑儿,早换早破案么不是——嘿嘿嗳,嗳嗳,别掐——”白玉堂边笑边躲开展昭过来拧他腰眼儿的手,又伸手呼噜展昭头发,夸张怪叫,“嗳哟我的猫儿,几天没洗了?你闻闻都馊了嗳——”
“白玉堂!”展昭立马蹿了当下一把扯住正跟头顶上乱扑腾的手,另一只手揪住白玉堂领口,鼓着腮帮子瞪眼,“你个霉耗子儿五十步笑百步,你自个儿闻闻,你好到哪儿去了?” 要不是这破案子谁愿意几天几宿不洗澡不睡觉?
“得了得了嗳,都馊了,咱都馊了还不行?”其实白玉堂几天没洗澡也给憋得直闹腾,听着展昭真蹿,紧着赔着笑,顺着话茬儿拉了展昭袖口就往门口拽,“正好你东西还跟我那儿呢,干脆咱俩都回去洗洗,回头精神了再掐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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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猫,昨儿个你看那日记看了一宿,都瞧出什么了?瞅你那黑眼圈儿,都成熊猫了嘿——”白玉堂水淋淋地站在花洒底下,看着展昭一脸痞笑,一边往脑袋上挤洗头膏。抬着嗓门儿,公共浴室里头嗡嗡的都是回声。
其实张蓝那点儿东西择到最后,刨出去那些衣服啊首饰啊书啊地图啊什么的,可看的真没有几样儿——一大堆药瓶儿,都是些雌激素,看样子是他手术后维持用的。一个日记本儿,从他手术后一直到他被杀前一礼拜,记了能有个大半本儿。里面夹着一张照片儿,是张蓝和一姑娘在青舞酒吧前头的合影。上面张蓝穿着件儿旗袍,绾着头发;那姑娘穿了一身晚礼,一头长发烫了个维多利亚,长得挺甜。俩人挺亲密地挽着胳膊靠在一块儿。
再有就是一大堆的便签儿——多数上头都是提醒他服药的时间次数和约会时间地点什么的,只有一张上头没头没脑地写了三行字:D32B03,D32B04,D32B07。看字迹是张蓝自个儿写的,不过挺潦草,估计是匆匆忙忙记下来的。是什么意思谁都不知道。白玉堂就是为了猜这个纸条才折腾了一宿,连展昭忙什么都没顾得上瞧。
“白玉堂,黑眼圈儿你要是想要,我买一送一。”展昭挑眉,走过去把白玉堂挤到一边儿,自个儿站在花洒底下冲头发,“要说那也算不上是日记,最多——也就是一记事本。”
“记事本儿?”
“嗯。”展昭点着头,一边拎过来一块儿丝瓜瓤子顺着肩膀擦,“他倒是写了不少东西,我本想着能从里边儿择出来点什么和那张纸条,或者和那段录像有关的,可是你猜怎么着——”说到这儿展昭低笑了几声,把丝瓜瓤子换到右手,“那些个一段一段儿的,零零碎碎儿的写的特文艺,连人名儿都用的是代号儿。什么救赎啊什么另一个他啊,我看了一晚上都没弄明白。”
“嗳?听着有意思啊。这么着一看,这张蓝还真就是个娘们儿性子。”白玉堂拨拉开水汽儿凑到展昭身后,伸手抽出那块丝瓜瓤帮着擦背,“早知道我就不跟你抢你那个本儿了,结果就那三行破码子折腾了我一晚上!”
展昭顺着劲儿撑着水管子,埋头笑着说:“用不着你让着我,那个啊,也只能你来。密码暗号这些个东西我一向不灵,光看着我就头疼。”说着还硬拧着回过头,故意拿着腔调问,“嗳白警官,那你到底看出什么了没有啊?”
白玉堂听着当时就蹿了,“要真瞧出来点儿什么我还能睡过去?展昭你又成心招我是吧?”一边儿喊,一边攥着手里头丝瓜瓤儿冲着展昭一顿乱甩。那丝瓜瓤儿刚给水汽蒸得软乎,顿时甩的展昭一头一脸都是泡沫儿。
“好啦好啦玉堂,都多大了你还闹?”展昭哭笑不得。闭着眼摸了半天,总算是踅么着了一块儿毛巾擦了擦眼睛。
“我不闹你也成,”白玉堂腆着脸嘿嘿一笑,转到展昭前头把胳膊一伸,“反正这会儿也没人来,你过来让我亲一下儿。”
久没听着白玉堂耍赖,展昭冷不防的也是一怔。转头看着白玉堂抬着下巴挑着嘴角儿,一脸标准的无赖样儿,正伸着胳膊等着他“投怀送抱”。忍不住“扑哧”一乐,翻出来一句:“出息!”
说完几步走过去,胳膊环着白玉堂的肩膀使劲儿一勒,又别过头来在他脸上抿了一口,“亲了一下儿了,成了吧?”
白玉堂听着含含糊糊地哼了一声儿,伸手抱住展昭摩挲了两下肩胛。冷不防侧过头,照着展昭嘴唇儿啃了一口——
“嗳,这下总算是开了荤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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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猫?你半天也不个出声儿,让我咬一口气到现在?”白玉堂笑嘻嘻地凑到展昭身边儿,剥开一果丹皮叼在嘴里头,指着展昭手里那本子模模糊糊地嘀咕,“还看哪?就这么个破本儿你研究了快有一天了吧。”
“我没——白玉堂!你又拿我果丹皮吃!” 展昭鼓起腮帮子瞪白玉堂,“给你买你又不要,这会儿就能耐了是吧!”
“嗳,就这么几毛钱的东西你都计较?”白玉堂听着一挑眉,咬了一大口,把剩下半截儿果丹皮塞给展昭,坐回去捶着腿哀怨哼唧,“小气猫难养了啊——”
展昭不理他,转头觑了一眼旁边铺了一桌子的证物袋,“嗳你又翻腾了一遍了?这回找着了什么没有?”
“还不就是那么几样儿,能找着什么新鲜东西?”白玉堂拨拉着桌上的证物袋子扔回盒子里头,边拨拉边念叨,“衣裳首饰、药瓶儿、地图、便签儿——”最后双手一摊仰靠在椅背儿上,盯着天花板长叹一声,“那几个码儿还是那么着,没什么头绪。不成回头就转给破译处那帮人,也省得耽误工夫儿。”
展昭听了点头,“唔,也成,反正你也不是专门儿弄这个的。” 说完嘬着那半截儿果丹皮,又低头继续看张蓝那本子。
白玉堂站起来活动活动肩膀,又凑过去挂在展昭身上,一边把展昭的小本子拿过来研究。翻着翻着突然“扑哧”一乐,“‘我知道T有心事,我能看出来,他也瞒不了我。但是他从来也不会说出来,起码,不会对我说。T会给另一个T写Email,一边写一边会很幸福地告诉我,他的心事,另一个T都是知道的,理解的。’” 白玉堂读完了自个儿抖了一下,摸着那几行标准行楷又摇头又咂嘴地感慨,“嗳猫,你什么时候喜欢这么言情的东西了?怎么你现在不看Conan改看琼瑶了?”
展昭听了一哂,“什么琼瑶?这都是从张蓝那本儿上抄下来的!”把手里本子一合扔一边儿,皱着眉念叨,“他这一本儿记得都是这个T的事儿,什么感情啊生活啊,乱七八糟的什么方面都有。要说是小说吧也不像,要说是日记吧写的又不是自己的事儿——”
白玉堂不耐烦地摆手,“行啦你这火星猫,现在的小女生不都这样儿,一天到晚宝哥哥林妹妹的磨叽。”转头瞧着展昭正跟那儿盯着桌面嚼果丹皮,一脸的严肃认真。忍不住伸手捏住他鼻子来回摇晃,“嗳不是吧我说,挑点儿别的分析好不好?就这些东西你还真能思·考下去啊?”挑眉,思考俩字儿音咬得倍儿重。
“别的?别的还剩下什么?”展昭“嘁”了一声,拍开白玉堂的手,掰着指头一条一条数,“扬亭那小子现在算是废了,装疯卖傻什么都问不出来;那卡刚影像室不是来人说了,‘背景模糊,初步分析可能为一密闭房间’——不是跟什么都没有一样?您说要不分析这个,咱们该干什么?一块儿跟您在这儿蹲着,干等那密码儿出来?”一耸肩把白玉堂的脑袋颠下去,干巴巴来了一句,“实在您要是没事儿,就把这屋子给我归置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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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的办公区就在法医科大办公室的最里边儿,紧挨着老爷子的单间儿。地方儿也不大,也就一桌一椅一台灯,一溜半人高的隔断,警局标准配置。只不过展昭刚调回来,自个儿好几箱子的那些个书啊资料啊什么的,都还跟学校里头堆着没弄过来。这两天又忙这案子忙了一昏天黑地,也没来得及收拾。结果桌上就孤零零一台灯配上一笔筒,展昭再往跟前儿那么一坐,就显得特空。
白玉堂绕着展昭空荡荡的桌子慢悠悠儿踱了一圈,心里头叹气——现在这儿瞧着挺好,以后还指不定给这猫折腾成啥样子。想到这儿白玉堂悄悄地咬了咬嘴唇儿。他这猫什么都好,就是一条儿让他想起来就头疼——不会归置东西。上次他去学校里头接他,都不用别人告诉,他一下儿就能认出来展昭的桌子——上边儿书啊本儿啊教案讲义骨头架子什么都有,还摆的到处都是。难为的是就这样儿他还不让收拾,说是一归置了他就找不着东西,这特性给白玉堂弄得那叫一郁闷。
白玉堂摇着头踱到桌子左边儿,转脸儿瞧见了展昭那工具箱。眼神儿忽悠地一亮,笑嘻嘻地蹲过去打开了研究——除了果丹皮,展昭就这东西从不离身。连白玉堂都轻易不让动,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打开来一瞧,这箱子里头东西倒是不乱,瓶瓶罐罐镊子棉签儿手电筒,归置的整整齐齐。白玉堂瞧着直撇嘴——这回怎么就不怕找不着东西了?拨拉了半天,抽出一个一指来长的小刷子,前头刷毛一下儿散开,跟朵花儿似的。白玉堂瞧着挺有意思,拿胳膊肘儿碰碰展昭的腿,举起来问,“嗳猫,这就是那(nai音)指纹刷?”
“唔。唔?!”展昭正低头写字儿,听着白玉堂问就下意识地答了一声。突然一下反应过来,探过身子就要抢,“白玉堂!你又手痒了是不是?那东西你又不会使拿出来干什么?!”
白玉堂嘿嘿笑着,往后蹦了一步躲开展昭的手,右手举着一盒磁粉晃悠,“嗳谁说我不会使?没吃过猪肉我可是天天见着猪跑了。”说着一边拧开,举着刷子沾了点儿,一边儿搓转着在展昭箱子把手儿那刷过去,几枚指纹立即出现,纹路清晰形状饱满。白玉堂得意地抬下巴,“瞧瞧,怎么样这动作?够专业吧?”
展昭一哂,斜眼瞥白玉堂,“行了吧你,差不多就得。别瞎弄得到处都是那东西,回头记着给我放回原地方。”知道白玉堂是憋得狠了想要活泛活泛,换换脑子,微微一笑,也就由着他去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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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支着脑袋,签字笔贴着右手拇指转圈儿。眼神儿盯着本子上最后的两行字儿——
“9月26日冬虫夏草?T,原来,我们都是如此。”
“9月25日蓝,红,接下来是谁?”
字迹都有点散乱,篇幅也显然不如以前那些,这说明张蓝心理状况有了改变。也许他看到了什么,或是知道了什么,而这些可能就是他死亡的真相。但是就这两句话,到底他想说什么?
正想着,白玉堂的声音从脚底下传过来,凉飕飕的。
“嗳猫,赶明儿我也去你们法医科报道得了。”
“唔?”没头没脑的一句弄得展昭也纳闷,放下笔抻头过去看。白玉堂正盘腿坐在地上,俩手都戴着手套,左手还举着指纹刷。膝盖上头铺开一幅B城的地图——铜板纸,亮晶晶地反光,正是张蓝遗物中的那个。而地图上头乌泱泱的一片磁粉,指纹掌纹一片密密麻麻。
展昭一看就窜了,“白玉堂!你——这是证物,证物你知不知道!什么你都敢往上招呼?”边喊边紧着蹲过去,抽过来上下检查了半天。看那地图上头洒的就只是些磁粉,展昭这才松口气,抬眼瞪着白玉堂。
白玉堂被瞪得直摆手,“嗳猫你甭瞪我,少爷我都干了这么多年了,就是玩儿也是有数的。”伸手过去,指了指地图上那黑黢黢的一片痕迹,挑眉“倒是你,抱着这玩意儿瞅了半天,就没发现什么?”
展昭听着一愣,低头去看地图。刚才他只顾着看上头有没有什么损坏,没注意瞧别的。现在细看之下终于发现古怪——这地图上的指纹,除了四个边儿上因为经常被人翻动而比较密集以外,其他地方的分布都还算比较平均。只有在B城北郊区那一片儿地方,指纹掌纹纵横交错,黑压压的一片。这说明这个地图所有者生前,最经常查看的就是这片地方!
“北郊?”展昭转头看白玉堂,手指在北郊那片地方儿虚空着画圈儿,“北郊那儿有什么?”他一法医,这些东西比不了白玉堂清楚。
“哼,猫你不记得了?”白玉堂冷笑,往后一仰靠上隔断,“扬亭那诊所就在北郊。”
展昭却皱着眉摇了摇头,“可是,这个地图是今年新出的版本。张蓝都去过扬亭那儿不知道多少次了,总不会还记不住道儿要现查吧?”说着从箱子里头捡出个放大镜,俯身比着又仔细检查。
白玉堂也凑过去看,边瞧边小声儿嘟囔,“嗳你说这儿这么大一片空地方儿,全是仓库什么的,能有什么好查的。”
展昭听着猛地一顿, “玉堂,你是说……仓库?”
白玉堂点头,“对,挺大一片儿,好几年前的事儿了。”
展昭低着头盯着地图,咬着嘴唇儿半天不说话,手上还无意识地点点画画。白玉堂在边儿上抱着胳膊肘儿,也不急着闹他。
突然展昭猛一抬头,看着白玉堂的眼睛亮的瘆人。
“玉堂,我想我知道那所谓的密码写的是什么了。”挑唇,展昭笑的胸有成竹,“你刚才说北郊区那片空地儿,几年前就改造成一片仓库区——”
“——而那三串儿密码码,”白玉堂听着直起身子,眯着眼慢悠悠地接着说,“指的就是仓库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