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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匣中之女 ...

  •   我不是一个看上去很灵活善言的姑娘,即便到我成年之后担任某些工作时经常当众发言,总体来说,我一生都被大多数人归入到了可靠又值得信任的类型中去。

      故而直到这件事情结束后我把经过告诉众人,大家都觉得我是在说笑。也因此在事件之后,曼森基金会还去寻找过我的“双胞胎”,对方对此慎重的态度反过来让合作社也开始怀疑起了我有无双胞胎的可能性。直到最后实在找不到那个“人”,才予以作罢。

      而就在我摇完铃后,瞬间,整幢建筑都开始鸣铃,是那种细碎的铃声,似乎是老建筑中嵌入式的设计,一时间觉得有上百只铃在响。
      然后就像是听到了一楼的座钟敲响了三次。

      无数的蜘蛛漫入房间中,爬到人身上,看得人汗毛竖起,尤其作为女生对这样的节肢动物惊恐万状。然而这些腹部长着眼睛的蜘蛛却唯独从我身边上掠过。

      当我摇铃,身旁一男子就想来抓我,当即被小蜘蛛盖住了脸,随后就听着他尖叫,对着眼珠撕咬,很快就见他两眼的眼球滚下,露出血洞,其余的蜘蛛冲着七窍挤入。一个将近一米九的壮汉蜷缩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嚎叫翻滚,迅速地被吸食血肉,惨不忍睹。

      这可怖的一幕却没让我怔愣,或许是因为人在生死关头,平日的恐惧都压了下去,我冲向门口,一路上有人来抓我,却又要顾着扑来脸上的蜘蛛。

      我躲着人,快步去开门,也不顾及地上被我踩死的蜘蛛,正这时一把蝴蝶刀擦着我咽喉掷到上墙,不由叫我后怕至极。回头看,却听伊月在尖叫着扑打脸上的蜘蛛。

      如果不是被干扰的话,我可能已经一击毙命了。
      我能感受到对方必要将我置于死地的决心,绝不是玩笑。

      因而我更知道自己没有时间犹豫,这里的人身手只有比我好,一下拉开门蹿了出去。

      二楼走廊空荡无人,却从一楼一阵如潮水一样的蜘蛛席卷了上来。

      我赶忙进了一旁印象中见到老太太的房间里,关上门,然后锁上门。

      站在门口,还能看到阳台上老太太的摇椅轻轻的晃动,深蓝色丝绒长裙下露出老人萎缩而细长的小腿。

      纱帘被风吹动,摇椅晃动着,似乎老人真的在躺椅上睡着了一般。

      我一步步走过去,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这间屋子里的隔音效果更好,外面的铃声轻了许多,只是越向摇椅的方向走去,室外的铃声重又响了起来。

      看着那老人家伸出摇椅的腿,笔直笔直,再看她面孔上被开着血洞,胸口也已经无起伏,显然是已经死了的。然而由于摇椅的摇晃,让人不禁认为她还活着。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走过去,颤抖着伸手去试她的鼻息——何止是已经死了,即便是遗体都已经冰冷了。

      正当我要收回手时,突然一只如树枝般干枯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用着想要把我带倒的力量来拉扯,因我的挣扎,一时竟让她坐了起来。
      冰冷的、尸体的手。

      打进之下,我越发想抽回手,却发现死尸的手像是钳子一样地卡住我。

      一时情急,我用左手摸出了那只铃铛,希望能有作用地想要摇动,这次却从身后被人夺走了铃。

      这一时之惊超出了所有,右手腕还在被拉扯,人却不由回头。

      这一看之下,让我骇然到失声——夺走我铃铛的又是老太太。

      “别吵。”她说了两个字,随后开始摇铃,并不像我刚才那样用尽力气地一通狂摇,而是有规律地一声又一声。

      第一声毙,四周的躁动的铃声轻了下来;第二声,空气中的紧张意味也逐渐消散;第三声后,整幢房子的铃声都停下了。

      一楼座钟又敲响了三次。

      这三次结束后,她捏住了垂铃,彻底终结了一切的声音。

      “您……”我不知道要怎么说,不是不想问,而是疑问实在太多了,无从问起。

      最后还是挑了最要紧地先说:“曼森基金会的人还在这幢房子里……”

      “哦,我知道了。”老太太不急不缓道:“那三个灰袍使来了吧?”

      “如果您说的是三个穿着灰色长袍的老人的话。”我说道:“那就是了。”

      “三个老人?那三个人在你眼中是老人?”

      这话让我觉得奇怪,却在我纳闷的时候又听她说:“如果按年纪算的话,也确实是老人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

      “那一派,说穿了便是幻术,雕虫小技。你心中觉得他们是什么样子,他们就是什么样子。”她说完,从阳台回到了房间。

      “什么叫我觉得他们是什么样子?”难道我觉得他们是三个脱衣舞女郎,他们就能是脱衣舞女郎了?

      老太太并没有回答我,她走向房间一侧,打开了一个我之前进房间时看到却并没重视的箱子。

      她打开盖子,我这才发现箱子里是一个年轻女子。
      ——一个被挖去双目的年轻女子的尸体,尸体的手顶着盖子,双手血肉模糊,似乎死前在无尽地挣扎,那盖子的内侧果然又大量带血的划痕。
      女尸裸露血洞的脸,无望地张开嘴尖叫,以至于面部都怪异地拉长。

      即便从这死后的一瞥,也能感受得到当事人死前的绝望。

      被挖去双眼,塞入箱子中,失去光明,在黑暗中挣扎爪抠着箱盖,却最终慢慢死去……

      我并不想认出她是谁,或许我心里早有预感她应该是谁了。

      “老太太。”我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老人家的脸上说不出什么表情,哀戚或者已经到了麻木的地步,她终是又合上了盖子。

      我觉得比起之前见过的两个“老太太”来说,她似乎显得又年轻了点,比起第一次见面那个需要轮椅推出来的老太太,她腿脚方便,走动的样子像是五六十岁,而并不显蹒跚。

      虽然我很好奇她是谁,从哪儿来,如果真的是通过空间重叠,从一个空间被人拖曳到另一空间又是如何的感受。

      “是你继承了血脉对吧?”她突然问道。

      “其他人都是这样说的。”

      “其他人?”

      “石嘉熙。”

      “那就没错了。”她忽然笑得有些讽刺,“我的后代里竟是必然要死的那个继承了血脉。”

      我心中一突,什么叫做“必然要死”?

      想起了几个月前的事,当时有人告诉我,我是一个在原本的时间线中应该死去的人。

      【你为什么还没死?】

      我也不清楚。

      “继承了血脉,是什么意思?”我问:“如果说是我能使用某种遗传能力的话,石嘉熙似乎也有类似能力吧?为什么大家关注的都是女性后裔?”
      至少在我在被盖亚组织劫持不得不摇响铃铛,也不知召唤出什么的时候,石嘉熙在附近做了回鸣,将被召唤体送了回去。

      老太太什么都没和我说,只是推开了房门。

      外面走廊上刚才还铺天盖地如潮水一般的蜘蛛都不见了。

      我看到了一只小如指甲盖的蜘蛛,这大概是只漏网之鱼,卖力地在往墙上爬。

      老太太走过去,捻起小蜘蛛,翻转了过来露出了它眼球状的腹部,然后一口塞进了嘴里。
      就像是突然吞进了一只眼球。

      我失声掩口,她神秘而有阴鸷地看了过来,露出一个莫名的笑。

      也没有解释,她推门走进了隔壁的房间。

      她怎么知道是这一间?
      我想,大概是我的眼神,或者我某些下意识的举动让她未问就判断出这间房间的不同了吧。

      我有些担忧都来不及喊住她,就看见门已经开了。

      接下来就看见了极为惨烈的一幕。

      刚才前后跟随灰袍老者们的有四个成年男子,或许是保镖、雇佣兵,也可能就是这个基金会下养的打手或者□□徒,现在四人皆被啃食得面目全非,虽然蜘蛛潮已经散去,但这些能钻入体内的神秘生物咬下了被袭击者的眼球,然后从七窍进入,从内部啃食……四人皆已不动弹了,事后确认,其实是还有两人休克过去,但这种惨况,活着的人反而是种痛苦。

      “啊啊啊啊——!”
      还有一个肉团在地上扭动,它浑身皮肤已经不见,血肉模糊了,双目的地方是血色的空洞,因痛苦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它的衣物已经破碎,唯有一头长发,让我判断她可能的身份——伊月。

      老太太对他们绝对没有一丝怜悯,她看着的是那三件灰袍,只有衣物,却不见人影。

      “又让他们逃了。”她冷漠地说道,然后从墙壁上取下那把蝴蝶刀走向那个肉团。

      “老太太!”

      她走了过去,拿走路的样子绝不像七八十岁的老人。
      “别担心,如果我现在给她一个痛快,她反倒会感谢我。”她这么说道,就站在那肉块面前,“真抱歉,把你的皮给弄没了,弄丢了你的皮,真是抱歉。”

      我这才想到,确实是奇怪,其他几个人虽受攻击,外部皮肤也有伤痕,但绝不像伊月一样,外部皮肤全部脱落。
      就算是被啃咬光的,总还有痕迹吧?这看上去反倒像是一整块皮完整地被剥除。

      老太太说,灰袍使者们你认为他们是什么他们就是什么样子。因我心里早有一个□□长老的固式印象,所以我看到的灰袍使者都是老人。
      那么他们既然都是同一个组织的,是否伊月也有类似的能力?“皮”是什么意思?

      “你看清楚了,这才是这东西真正的样子。”

      那肉块还在蠕动,像是蛞蝓一样在地上爬,身下拖着血痕。

      老太太一把钉住她的手,那肉块狂扭起来,尖利地嘶吼怪叫。

      “比起你们对我家族所做的事,这根本不值一提。”她说道:“不过我还是决定对你施舍点仁慈,如果你一切如实说的话,我会给你个了断。”

      那肉块只发出“嗬嗬嗬嗬嗬嗬嗬嗬”地声音,后来我们才发现,原来她已经被割掉了舌头。
      是谁这样做的,不言自喻。

      真是残忍,一个双目失明又失去了舌头的……少女,姑且用她过去的身份来指代吧。
      在黑暗的世界中甚至无法向人表达自己的意思。

      但正如老太太所言,真无须对他们有任何怜悯。

      我虽没有老太太这样刻骨铭心的恨,却也不会去为了他们心软:他们是亡命之徒,在发现形势失去掌控后第一处置是想将我灭口。现在我已经脱难出来了,为了要将我置于死地的敌人说情,我还没这么是非不分。

      见不能从伊月这里得到信息,老太太也就懒得理会,走出房间下了一楼。

      我匆匆追上,“就不管他们了吗?”

      “会有人处理他们的。”老太太这么说道。

      我想问谁,就看她边说边走着,又摇响了一次玲。
      铃声后,从底楼廊柱之后走出几个黑衣保镖,我记不清他们的面容,却觉得这些人跟麻将牌似的。
      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就像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但如果一开始他们就在,就不会放任石家这样被外人控制。

      他们确实就去处理了房子内的一切,这些人大概也已经是处理异常尸体的好手了,毕竟石家本身可能就要时不时清理几句说不清来源的尸体。我很怀疑这个院子的花坛里葬满了“老太太”的尸骨。

      也就在我神游天外的时候,老太太对我说道,“打电话给你哥。”

      她那样的口气就像是我像她正经的、从小抚养长大的孙女,或许就如同对石琴心一样。

      我也不说什么,打了电话给石嘉熙,但现在形势又再次变了,我同时打电话给了合作社。

      老太太在一旁听着也没叫人阻止,只是冷哼了一声。

      不多会儿石嘉熙果然过来了,我想起来他昨晚是过来选择投奔合作社的,自然他过来合作社本身就会知道,我倒是多此一举了。

      “奶奶。”石嘉熙看到老太太情绪激动。

      老太太点点头,对他和蔼地说着话,“好了,把这里的事跟我说一下。”对上石嘉熙,她又是个好祖母了。

      我总觉得我是个多余的人,却并没回避,他们既然不叫我回避,我自然是留下。经过了那么许多事,我也被迫成长了许多。信息是极重要的一项。

      也就是石嘉熙诉说一切的时候,我渐渐对整件事有了了解。

  • 作者有话要说:  又又又熬夜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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