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1]》愿独逍遥

6、夜有所梦

　　上回说到木清言同黛玉三春等来了李纨的小院子里，待进了这小门，木清言顿时感觉大家都放松了些。木清言活跃起来是个话极多的，待要不想说话时，又是不拘多少时日都不会憋得慌的。是以走了这一路一句话没说，竟是自己也没发觉，直到黛玉和她搭话。
　　“宝姐姐想什么呢？”
　　木清言其实并未走神，闻言只得笑道：“我么，也没想什么。怎么了？”
　　黛玉哼了一声，正巧三春等人回头，木清言遂拉着黛玉跟了上去。

　　因宝钗病了几日，一时众人坐下，都问候过了，三春和李纨等围在一起下棋。
　　木清言起身打算找本书来解闷，李纨这里是有间书房的，虽不甚大，书也不甚多，种类倒是颇为齐全，当然这里所言齐全，也不过都是些正经书罢了。
　　正在翻看间，黛玉也进来了。

　　“怎么不去看她们下棋呢？”
　　“宝姐姐不也没去么？”
　　木清言笑笑，“我懒得费神，随便寻本什么看看也就是了。”
　　“哦~”黛玉笑着抽出木清言手中册子，翻了翻，见是本游记，遂问道：“宝姐姐也喜欢这些书么？”
　　“也？”木清言拿回书笑笑，“倒也不是有多喜欢，不过解解闷罢了。林妹妹喜欢游记么，我倒是没看出来呢？”说完自出去了。
　　黛玉也没拿书，出去见木清言正歪着看书，自去看三春等下棋。
　　众人虑她才病好，怕是不大有精神，也不来闹她，木清言乐的清闲。

　　古代生活无聊倒是真的，各人未到饭时便自散去，这且不提。上回说到这薛蟠日有所思，这夜有所梦当然是木清言和1023所为了。
　　这晚，除了几处守夜的，众人早都歇息了，正是月黑风高杀人夜，木清言留了具灵偶以防万一，便和1023来了薛蟠房里。薛蟠此时自然正睡着，保险起见，木清言还是抬手立了一道小结界。
　　1023检测着薛蟠的呼吸，心跳和脑波，木清言抱剑倚在门口。很快，1023就示意可以了。

　　木清言走过去，指尖所指，一道光已没入薛蟠眉心。弹指一挥间，易可起生死轮回寂灭，当然，此时薛蟠梦中，除了一桌一椅，便只有清茶一杯，书一册，再有，便只是白茫茫的一片。

　　薛蟠觉得自己是清醒的，然这般场景又只能在梦中。他闭上眼，睁开，仍不能醒来。此时，那石桌旁又多了一蓝袍道士。
　　薛蟠只细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那道士倒是先开了口。这是1023了。
　　“过来坐。”
　　薛蟠依言坐下，那道士又道：“请用茶。”
　　茶倒是极好，薛蟠抿了一口，放松了些。
　　“请问？”
　　“不必问，”那道士抬手止住了薛蟠，“我要走了，你且安心在此，看完这本书，我自送你回去。”
　　那道士又道了声留步，竟自去了。

　　薛蟠无法，只得捧起书来。低头一看，只见封面上端端正正写着“红楼梦”三个大字。薛蟠看这名字，心想这恐怕又是一本才子佳人，只不知那道士为何要让自己来看。如今也只能先看看这本书了。

　　次日早上醒来，薛蟠像往常一样正准备唤人，却忽然脑子像炸了一样猛地一痛，那道士后来的话还仿佛说在上一秒，“令妹本是我座下弟子，今生合该还做我的弟子，这是我所以来警示与你。若你还不一改前非，书中所言，就是你各人命运。至于令妹，既有此仙缘，待到二十一岁时我自会来接她，诸事都随她心意好了，莫以世常人情拘束于她。你可莫要给她添堵。再有，此间事不可随意道与外人，切记切记。”
　　再忆那“红楼梦”中所经之事，竟是历历在目。待要说那混账不是自己，偏偏这诸事都是自己做得出的。思及自家和妹妹结局，恨不能有个人痛打自己一顿，实则最可以恨的却是自己。

　　自此，薛蟠倒像变了个人似的，外人只道是薛家祖宗积德，连这呆霸王竟也转了性子。
　　贾家家学是退了的，薛蟠竟跟着几位老家人认认真真学了起来，又请了一位四十多岁的秀才，敬若上宾，也为幕僚，倒把些之乎者也，道德仁义也念了起来，虽不求以科举立身，然在当今太平之世，读点书总是没错的。薛家虽是商贾，子弟却也没有不读书的。
　　又思及被抢之事，薛家南来北往何曾断过，商队里自然是有练过些拳脚的人，只整体上属于管理和调配，又少有能镇得住场面的高手，这个倒是得细细考虑。如今薛家的主子倒是不多，近派的同辈也只有琴，蚪二人，如今还小呢，亲叔叔倒还可靠。然也算家大业大，家下枝枝蔓蔓，鱼龙混杂，人数甚多，若不整治，贾家的衰败就是现放着的例子。
　　如此种种，薛蟠起初觉得头痛，后渐渐有些债多不压身的意思，再想想，竟生出劫后余生之感，只有庆幸了。

　　薛姨妈见儿子一天天可靠起来，虽一应诸事还不能打理得处处妥帖，只慢慢学着就是了。先前薛蟠顽劣时，薛姨妈贴了什么样的标签，如今薛蟠顶着这些标签竟都一一改了，薛姨妈只道是神佛显灵，祖宗庇佑，看儿子自然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了。

　　木清言见薛蟠倒还不算无药可救，且薛蟠若管起家里的生意并外头一应人情往来，再住在贾府自然是不妥的。亲戚总是亲戚，不住在一起，莫非就不是亲戚了。好亲戚也不必非要住在一起。
　　薛蟠这几日也常在外面，薛家的宅子也早就是收拾好的，只薛姨妈还在贾府，如今在贾府也才住了几个月，不好就提罢了，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赶年前总是要回去的。且薛蟠如今也长了一十六岁，虽不至于就定下，实则也早可以相看人家了。薛蟠如今又渐渐立起来了，薛姨妈也能少些顾虑，薛蟠自己的话语权也只会越来越重。

　　至于薛蟠自己，木清言觉得在经历了那一梦之后，只怕首先就是要跟贾府保持距离吧。如今虽还没到那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极盛之时，抽身还需趁早。就算要规劝，要帮一把，至少要先自身立得稳当，至少倚靠贾府这样的念头是无论如何也生不起来了。
　　依薛家的家业，薛蟠只稍稍用些心，再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孩子，一世荣华总没问题的。

　　如此种种，越想越欣慰，甚至还想给自己加个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