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魔咒 ...
-
之谦抛弃千金小姐万金富贵单枪直入长胜的消息不胫而走,躲过了餐厅众目睽睽下的追根问底,躲不过单身妇女们无聊透顶的八卦邮件,关键是她惶恐不安波荡起伏的脑海什么都装不下顾不得,仿佛被困在昏天昏地的古代迷宫,不懂得五行八卦易经算术至死找不到出口,既然抓破脑袋也不知走哪条路,索性就停止不前,无趣的迎合这些邮件享受那些虚假虚伪虚幻的赞美羡慕言辞。
当看到页面上剪辑粘贴的照片时,她死活模样的眼睛霎时充盈了水银一般复燃起来。
第一张是惊艳四方的邵美雪含娇带羞藏进身旁渝民的温暖怀抱,下面配了一行字“张幼薇,你个笨蛋骗子,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就是你叽叽歪歪要嫁的男人。”
第二张是渝民手执麦克风回答记者提问,始终不忘护着怀里噤若寒蝉的邵美雪,跟随其后的文字是“他敢面对全国1400000000观众跟邵美雪搂搂抱抱,毫不掩饰跟她的亲密,他却不敢直面公司1000职员,坦白跟你的关系,青梅竹马的妹妹,搞笑。”
第三张是他在学校礼堂演奏时毫无顾忌地当着芸芸众生亲吻目瞪口呆的她,他说:“如果他能做到,你不用再说‘对不起’,我会自觉忘记你。”
明明是最简单不过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一个镜头扑捉,明明是最平凡无奇最平淡无味的几个主谓宾补,却像钢针般密布成面,像丝线般缠绕成绳,变成杀人于无形的工具。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删除了邮件,可那颗死寂了的心像刚刚经历了一场百年屠杀,怦怦跳得厉害。
给之谦的信件是这样回复的:我不想活在愧疚里,之谦,不要再胡闹了。
下午是在熬制苦药的漫长等待中度过的。
她仿佛挨了霜的狗尾巴草倦怠地伏在办公桌上,渝民给她电话的时候,她热情洋溢的声音怎么也发不出来,简短地“喂”了一声,既不是冷漠也显不出亲切。
渝民觉察出了异样,笑着问:“很累吗?”
那不是一般的累,像黑乎乎能保罗万物的黑洞吸走了她全部的精神气节喜怒伤悲,只留下可以行走的一副皮囊,她哀哀地“嗯!”
“我早点下班陪你,晚上还是去外面吃吧!”他柔声说。
她迷迷茫茫望着桌子上三姐妹樱花盛开时节开怀大笑的照片,下一个春暖花开,江城应该不会只有她一个人掉了队:“不了,我给你做。”
“薇薇,怎么了?”他迫切地口气,掩饰不住担心。
他可以记住长串的号码,他可以浪费时间精力拨打千遍她的手机发送万条短信,他却不会,不,是不敢随随便便打扰她悠闲的分机。她可怜兮兮地回话:“我答应你的,我要说到做到。”
“还是去蔚蓝海岸吧!我订位置。”
又是去蔚蓝海岸,又是蔚蓝海岸,遇到似曾相识千遍一律的面孔,他的介绍无非是耳熟能详的那句“我妹妹”,连花枝招展的服务员都想通过她索要他的联系方式,她暗自嘲笑:“晚上,我给你做酸菜鱼。”
“算了,明天好不好?”
“欧阳渝民,你到底想怎么样?我都说了给你做,如果想去蔚蓝海岸,你自己去好了。”积压的胸闷之气地动山摇山崩地裂风云变幻般爆发了,她宛若气急败坏穿梭街巷的王婆失了往日的平静幽雅,怨气满腹地挂断电话,使心别气地扔了手机。
黑天摸地的办公室是她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怒声,那悒郁忿忿的回声瞬间令她雷霆一惊,清醒万分,仿佛被人追赶慌里慌张的金鹿,她惊惊惶惶匆匆忙忙收拾了悸动的心情,吞咽掉鼻子里酸酸呛呛的味道,拨了回去,占线?她不死心地一遍遍重拨,依旧是占线,听到电话接通的声音时,她破涕为笑,却感到熟悉的电话铃声越来越近,像瓢泼的雨滴落到了油纸伞面,然后沿着伞柄悄无声息落到她茸茸的发丝,再顺着发丝无言无味滑到她温温的颈子,最后凉丝丝的气息唤醒她抬起额头,他一身西装革履正伟岸地站在灰天暗地里。
去超市拣了常见的蔬菜瓜果葱姜蒜,她满腹歉意的话在酒坛里酝酿了万遍始终发不了酵。回到家,她乖乖接过他手中的购物袋,默默拎到厨房,分门别类地放进冰箱,最后摆弄那条精挑细选看上去不算太丑的鱼。干椒火辣辣地烧红了她的视觉味觉,她禁不住扬起汪汪泪水的眼睛,撞上他沉默不语波澜不惊的面孔时,瞬间含糊其词般躲闪开了。
他翩翩地走到她身后,两手柔若拂尘缠绕住她的玲珑细腰,他此起彼伏的淡淡喘息声伴着温润气息犹如迷幻幽艳的香水盘旋在她的耳际周围,迷了她悬悬悠悠的眼,醉了她沉沉浮浮的心。她像是宙斯为了报复人类专门设计出来的潘多拉,有着天赋异禀的智慧美貌妖娆可爱,轻而易举俘获了他的坐怀不乱,却带给他永无止境的灾情。
“渝民,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酒坛里愧疚的话或多或少带了些酒的清香扑鼻。
他不介意地笑了笑,宽慰她:“做你的男朋友,我早有心理准备,你不开心的时候,要逗你开心,你开心的时候,要陪着你开心。”
她扑哧一声笑了,眼眶里满荡荡的泪大摇大摆沿着脸颊的弧线淌了下来。
他轻柔拂面般擦掉了泪痕:“不能让辣椒把你的眼泪全偷走了,晚饭,我来做吧!”
“我的眼睛是东海的泉眼做的,在你有生之年,干涸不了。”她转过身继续被打断了的晚餐:“我想让你吃了我煮的饭,一辈子都无法忘记毒药是什么味道。”
他纠正:“不是毒药,是无毒不解的解药。”
她故意曲解他的甜言蜜语:“你的意思是像周星驰的骂声,无孔不入,起死回生,吓走了一大片围观人群。”
“然后只剩下我们两个。”他顺藤摸瓜接着画瓢。
她忍俊不禁,却忽然听到他莫名其妙苦苦的一句:“薇薇,我想这样搂着你,一生一世。”
这话似乎在深冬的温馨里格外单纯,她浅浅微笑:“假的吗?”
“假得也是它,真的也是它,假得也好,真的也罢,我只想你能这样依在我的怀里,永远。”
如果她真的是迷惑他心神的潘多拉,为他掌控的世界带来无尽的灾难死亡的瘟疫绝望的横祸,那么此刻,她愿意天长地久地陪伴着他,经历他所经历的苦,承受他所承受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