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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瞧着贑仁搭着栏杆的姿势,北田眯起了那原本就细长的眼睛,以压倒性的身高俯视着贑仁,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贑仁并不慌张,他举起手中的折扇道:“我是替义量大人找折扇的。”

      北田撇了一眼他手中的折扇,道:“义量大人的扇子?”
      “是的。保管贴身物件的小舍人好像不小心把扇子掉落在这附近了,我是一路找过来的。”贑仁依然察觉不出对方话语里的情绪,不过对方如此问,想来应该只是想确认自己是否说谎吧?

      得到他的答复,北田越信没有再说什么,他低着头看了看贑仁沾满泥的脚,转而问道:“你知道午宴之所吧?”
      “是的。”

      “那么去把脚洗干净之后,就在前面带路吧?”
      北田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到跟前的水塘把脚洗了,这让贑仁没理由推脱,只得微微欠身之后,便走到水边,清洗起脚丫子来。

      翻上渡廊对于贑仁来说是并不一件困难的事。
      当年他还是个孩童的时候,就经常和姐姐在伊势神宫外的五十铃河边玩乐,下河捉鱼乃至于上树攀折花枝的事,于他而言都不是难事。
      只是,在被接入京都御所之后,这些行为就被视为不合身份,于是就被严格禁止了。这些年他虽严格遵循礼制,不再做那些孩童之间的玩闹行为,但是却并不能够影响如今的他,继续像一只轻盈的小鹿那样,轻松翻过渡廊,然后干净利落的站在北田的面前。

      似乎没有料到贑仁会有这样的身手,北田看着贑仁,高高的挑起了眉头,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写满了意外。
      “北田大人,请恕我失礼了。”贑仁说着冲着他微微欠了欠身,转身缓步走在了北田身前。
      北田倒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安静的跟在他身后。

      两人到了宴会之所,门口的侍从便是推开了原本紧闭着的纸门。
      门内的正厅里端着数位被宴请在列的领主和关东幕府的一些要臣。为首的自然是身为将军之子的义量,在他右侧坐着的则是身为关东将军的义嗣。

      看到他二人出现在门外,义量是一脸的吃惊,一旁上杉和义嗣则是纷纷皱起了眉头,至于上杉的父亲和兄长,则是一脸的玩味儿看着众人的表情,其他人更是不明就里的看着他们。

      “小的,是来送扇子的。”贑仁跪坐在地上,低着头将手中的扇子推了出去。
      “我倒是忘了自己居然叫你去找扇子的事了。”义量在主位上用手拍着额头道,而后又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过来吧,我身边正好缺个倒酒的。”

      贑仁应了声之后,便起身微低着头从众人面前走了过去,然后安静的坐到了义量的左侧。
      “北田大人也请就坐吧?”义量冲着在门口站着的北田越信道。

      北田微微欠了欠身,全是谢礼,便有仆从领着他到了属于他的位置上坐下。
      僧人们一一送上了供众人享用的斋饭,虽然是清淡的饭食,却是有着禅意的味道在其中。

      酒是神宫自己酿的,是在别处尝不到的佳酿。席间还有神宫小童奉上的可爱舞蹈作为佐酒的余兴节目。
      贑仁在义量身边端坐着,除了偶尔替义量倒酒之外,不敢有别的动作。他知道那个叫北田越信的男人,目光会时不时的瞟过来,然后会停留在自己身上。

      那无时无刻被人注视着的感觉,让贑仁觉得自己就真的好像是被猎手当作猎物盯上的感觉,让人感觉非常的不适。
      神宫小童的舞蹈结束之后,随之献上的便是僧团特地准备的猿戏。在众人纷纷将注意力投向那些诙谐夸张的表演之上时,义量却安静的饮下盏中酒,突然望向北田越信问道:“我记得北田大人的父亲,似乎是跟喜欢猿戏的?”

      “承蒙义量大人惦记,家父的确很喜欢猿戏,家中有豢养表演猿戏的艺人团。”
      “是吗?北田大人家中的艺人表演跟今天的相比,谁更优呢?”义量追问的语气仿佛一个孩子,更是看不见身旁叔父那一脸担忧的神情。

      “臣下无法回答,因为臣下对猿戏不甚了解,无法做出评判。”北田越信回着话,略带了歉意的欠了欠了身。
      “原来如此。”义量说着,用扇子拍了拍自己的手,“这倒是我难为北田大人了。不过如果是北田大人的父亲在这里,我想他一定能分出个中优劣。”

      “臣下也是如此认为的。”北田越信如是回答,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平淡如常,没有太多的表情。
      “说起来,北田大人的父亲好像离开京都也有十来年了,好像那个时候,我也仅仅是个孩子,都不太记得关于他的事,不过父亲大人说他是位非常有趣的人。”义量继续说笑着。

      “能得到将军大人的肯定,臣下觉得的非常的荣幸,父亲得知,也一定会高兴的。”
      “所以,北田大人,您的父亲打算什么时候再回花之御所呢?”义量敲着扇子问道。

      义量的话,让原本热闹着的宴会之所,顿时变得安静了下来。明明那殿外还响着猿戏的丝竹之声,殿内的空气却突然凝固了起来。
      贑仁不知道义量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但是他能明显察觉到房间里的众人那如同琴弦一般紧绷着的情绪,尤其是三管领中的那两位。

      北田越信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突然浮现起了一抹笑意,他回道:“父亲大人年事已高,恐怕已经不能胜任将军大人的委托,况且这几年,他的身体也不甚乐观。”
      “身体不好的话,京都的御医应该能更好的诊治,父亲也时常问起他的事,十分希望他能够再回到京都。”义量说。

      “将军大人的建议臣下会及时转告家父的。不过之于再回京都的事,可能会让将军大人失望。”
      “这个倒是无妨,父亲他对于这件事只是抱着观望的态度,不会太苛责。”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在北田说出不会回到京都之后,房间里紧张的气氛似乎略有缓和,但是从义嗣的表情来看,贑仁知道,事情并不仅仅只有这么简单。
      宴会结束之后,众人皆散去,义嗣也回了自己的房间。贑仁想要回房休息,义量却是不想让他离开,硬是缠着他要多陪自己一会儿,好在是上杉的出现替贑仁解了围。

      “您为什么会……”
      在送贑仁出房间后,上杉依然对宴会上发生的事耿耿于怀。

      “只是碰巧碰上了。”贑仁看了他一眼回道,“所以你来是为了什么事?”
      知他面有不悦,上杉便不再追问,只是道:“京都来了将军大人的信笺,我已经派人已经放到您的房间了。”

      贑仁点了点头算是知晓,便转身离开了。

      贑仁的房间是被安排在了离义量不远的厢房,算得上是绝对的幽静,被差来送信的是贑仁从京都带来的右大臣鹰司信辅的儿子,鹰司七夜。

      “您回来了。”
      跪在榻榻米上向贛仁问候的人,是那个当初在驶往镰仓的牛车上,握着贑仁的手说要代替姐姐守护他的少年。
      也是在这陌生的镰仓,能得到贑仁绝对信任的人。

      虽然当初带着七夜是想要让右大臣鹰司信辅安心,但是当到了镰仓的时候,贑仁才在心里由衷感激着这个执意要跟着过来的少年。
      这几年来,从藤原开始,到葵姬,再到侯旻,所有对于他而言,重要的人,似乎都有着不太好的结局,连同他所珍爱着的霞染,也经历了那样的事,所以几乎是毫无保留的,所有的他珍惜的,重视的人,都被那位将军大人驱逐殆尽。

      之于关东之行,贑仁也几乎都没有想过能带谁一起去。
      在他看来,是谁都无所谓了,就那样吧。
      然而到这里的真实情况则是这不是他所熟悉的京都公卿所构成的世界,而是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社会,那种内心油然而生的恐慌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所以,他庆幸着,庆幸着自己身边还有这个叫”七夜“的少年在——虽然这个少年和自己的年纪不相上下,但是那并不意味着对方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公卿子弟。
      事实上,在他看来,七夜是一个勇敢正直,并且拥有过人智慧的少年。

      贑仁知道七夜在射礼上夺了头筹。
      事实上以此封七夜为四品殿上人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七夜的父亲,是身为右大臣的鹰司信辅。

      鹰司信辅是为五摄家族的头人,不久之前将自己的女儿鹰司霞染嫁入御所之中,成为了让人艳羡的中宫妃。大概是考虑到宫中的那些蜚短流长,儿子鹰司七夜不仅没有受封成为宫中行走的殿上上,就连京都禁中清凉殿的近侍位置也没有拿到。

      如果是旁的人,估计会觉得自己的父亲大权在握,行事却是如此畏首畏尾而感到愤怒和不平。但是七夜对于此并没有过多的抱怨,他只是很安静的服从了父亲的安排。
      贑仁也一直认为七夜是一个极其懂事且明事理的少年,然而就是这样的七夜确是在他面前有了之于抱怨的表情,甚至是埋怨的话。

      毫无疑问的,那些都是关于那个和七夜有着相似容貌的中宫妃,日后也必定会成为皇后的鹰司霞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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