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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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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突然叫到的义嗣微微楞了一下,很快的,他清楚的意识到义量这样拉上自己是为了什么。
上杉是绝对不会同意义量去陆奥的,因为这不光关系到义量的安全,更关系到那位上殿的安全。在他看来,比起陌生且让人不安的陆奥,镰仓明显来得容易掌控且安全得多。
义嗣没有回话,他只是打量了一下同时在场的两位管领,很明显,这两位对于义量的提议做壁上观——或许对于这两位来说,他们应该是巴不得如同现在这样,多一些义量突然的心血来潮,然后就会多一些无法预料的意外,多一些让将军大人对陆奥不满的理由。
北田越信在一旁道:“义量大人要巡幸陆奥,这是臣下的荣幸。只是这件事来得有些太过突然,义量大人还是和上杉大人以及其他几位统领大人好好商议一下,再做定夺。在最终的决定下来之前,臣下会继续留在镰仓,静听消息。”
北田的话,瞬间缓解解了觐见室里的尴尬气氛。
“义量大人,去陆奥这件事来得太过草率!请赎臣下无法答应你的提议!”在北田离开之后,上杉继续坚持了自己的观点,这让原本已经趋于缓和的气氛,在瞬间紧张了起来。
义量坐在位置之上,手中的折扇捏得咔咔作响,他看着眼前这个唯父亲的马首是瞻男人,一字一句的道:“上杉,我想我作什么样的决定,用不着你来同意吧?!虽然父亲让你辅佐我在镰仓的一切,但是那并不代表你就能够对我的决定指手画脚,毕竟我还是你的主人不是?!”
义量的语气听上去十分的骇人,上杉甚至从那些话语之中隐感到了某些曾经只会在将军大人身上感受过的雷霆之音。
这并不意味着上杉会有所退缩,他反而更加挺直的脊背,抬起了头,大声的道:“正是因为要秉着对将军大人自己义量大人您负责的态度,臣下才会如此强烈反对您去陆奥!!”
义量看着他,已经克制不住满腔的愤怒,他呵斥道:“那你就在这里坚持你的态度吧!”
说罢,义量起身,怒气冲冲的离开了觐见室。
似乎没有预料到义量会如此突然的走掉,上杉的脸上满是错愕,毕竟在他的认知里,义量依旧还只是那个有些害羞的,甚至是性格太过内向的将军之子。
细川显康坐在一旁看着他,悠然的摇着扇子道:“上杉,关于这件事,你的确是有些失态了啊。”
义波家兼虽用手中的折扇微微遮住了嘴角,确毫不掩饰自己那夸张的笑声,用来嘲讽上杉的愁冲动和鲁莽。
上杉似乎根本不在意这两位的冷嘲热讽,他只是看着义嗣,郑重的道:“义嗣大人,关于这件事,您一定要制止义量大人!”
义嗣叹了一口气,道:“上杉,这件事,我会努力的去劝说他。但是我并不能够保证能让他回心转意。对于义量,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在某些地方,他甚至比他的父亲来得更固执。”
上杉莫可奈何的看着他,深深的低下头:“只有这件事,请义嗣大人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做到!不然上杉是无法向将军大人交代的!!!”
义嗣很少见过上杉会如此低声下气的相求于某人,他勉为其难的安抚了一阵对方之后,就离开了,细川显康和义波家兼两人则是面露嘲讽的笑容,也紧跟其后离开了觐见室。
上杉想着那位拂袖而去的将军之子,在他的印象之中,对方其实并非是那种恣意妄为的人,很多时候都显得比同龄人成熟稳重,然而现在却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一样,不达目标誓不罢休一般的任性。
上杉叹了一口,他起身准备离开房间,他觉得自己需要回房间安静的思考一下,是否有必要将这件事告知在京都的将军大人。
上杉拉开纸门的时候,正好撞见了两个人——两个在容貌上于他有几分相似的男人,其中一位是他的父亲上杉禅秀,至于另外一位,则是他的兄长上杉宪定。
镰仓公方原来的将军是足利異熾的叔叔满隆,大概在两年前,突发的中风,虽然命是救回来了,但却无法胜任关东将军一职,所以被迫退隐到寺庙中剃度出家。至于关东将军一职也理所应当一般由足利異熾的弟弟义嗣继承。
新的关东将军上任,那些将军府里原有管领,头老,甚至包括侍所头人一干人等,大多数都有调动,这其中亦包括了曾任关东将军管领之位的上杉禅秀。
上杉很清楚,自从满隆退任关东将军一职以来,父亲就一直以要照顾满隆为借口而长留在寺院里,并主动辞去了管领之位,自己的兄长,也是跟着一并辞去了侍所头人之位跟着去了寺庙,所以在最初到达镰仓的时候,他并没有遇见这两人。
眼下,这两人突然出现在这镰仓的御所里,倒是让上杉多了几分意外。
“哟,这不是那位将军大人身边的心腹么?”上杉禅秀微勾了嘴角,看着这个多年之前就与自己分道扬镳的儿子,言语之中也尽是奚落,“那位继承人,看上去并不像你的主子那样容易伺候吧?”
上杉微微沉了脸色,道:“父亲,您实在不应该这样说将军大人和义量大人。”
“呵呵!”上杉禅秀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个儿子,“你现在的身份似乎看上去比以前更不得了,居然敢用这样的语气和你的父亲说话了么!?”
“父亲大人,定春并没有这样的意思。”上杉回道,只是那话语之中并未有半点让步的迹象。
眼看这两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上杉宪定连忙在一旁开口道:“父亲大人,请不要让义嗣大人等急了。”
上杉宪定的话让上杉禅秀微微收了些脾气,他瞪了眼前这个忤逆自己的次子一眼,拂袖而起。
在他离开之后,上杉宪定用略带了些歉意的表情道:“定春,对不起,父亲他是太过在意你,才会如此生气。”
上杉笑了笑,说:“正所谓各为其主,各某其政,就是这样了。兄长大人请勿将此事放在心上。”说着,他转而问道,“哥哥今天来御所是为了什么事呢?”
“满隆大人最近身体很不好,御医说可能熬不过今年夏天,所以父亲大人来问过义满大人,关于满隆大人的后事该如何安排。”上杉宪定回答道。
“满隆大人的身体已经这样严重了么?”上杉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记得自己从京都出发的时候,还没有听到任何关于满隆身体不适的消息。
“雨季里倒还好一些,这天气一热,便是有些捱不住。”上杉宪定说,“这件事,父亲大人也已经在不日前,就修书一封通知了花之御所,我想现在信应该已经送到了。”
听到这件事已经通知到了将军大人,上杉略略的放宽了心,少顷之后,他又问道:“满隆大人一旦身体有变,父亲大人他又将如何安排?”
“这个我倒是听父亲大人提过,他有意效仿满隆大人,剃度出家,潜心佛学。这件事,也在寄往花之御所的书信里提到了。”上杉宪定说着,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所以现在咱们上杉家也就只剩你一个人在幕府任职了,你要好好的啊。”
上杉看着自己的兄长,问道:“难不成兄长大人你也……”
“不出意外的话,我也会跟随父亲大人一起吧?”上杉宪定笑了笑,他拍了拍兄弟的肩,继续道,“我听刚刚他们出去的时候,好像在说义量的事?听说他要去陆奥?”
上杉沉默了一阵,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兄长的问题。
“你果然还是像个保姆一样。”上杉宪定笑着看着他,“一点都不放心他。”
“那是因为他现在才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啊……”上杉开口辩解道。
“十七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啊。”上杉宪定看着他,说道,“在他这个年纪,花之御所的那位大人就已经开始独自一人面临继承人的争夺之战,并接连扫除通往将军之位的一切荆棘和阻挠了。有这样的一位父亲,你又怎么可能将义量与其他同龄人相比?”
对于兄长的说法,上杉是赞同的,然而他依旧还是有些无法认同兄长的观点,嘴上也并不松口:“可是……”
“陆奥方面的事,一直是将军大人的心头隐患。”上杉宪定继续说道,“我倒是觉得,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去看看,那个年迈的陆奥领主到底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毕竟那些人云亦云的说法,也比不上自己的眼睛看到的真实。更何况,你要相信你的小主人,我觉得他也应该不会是突然兴起才会想要去陆奥看看的。”
说完这些话,上杉宪定便与他告辞了,因为他必须在自己的父亲震怒之前结束和弟弟的对话。毕竟这个弟弟,早已经在多年前就被父亲逐出了家门。
看着兄长远去的背影,上杉心中虽有疑虑,却多了些不一样的想法。
或许,在某些方面,他的确是像一个保姆一样,总是把义量看得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
十七岁,这的确已经不是小孩子的年纪了。
远远在这个年纪之前,那位京都御所的上殿,却已经能够独手操控某些时局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虽然那结果并不如人意。
作为将军大人的独子,义量也绝非等闲之辈,他至少是有着和那一位相同的勇气和谋略。
因为他毕竟承袭了将军大人的血脉,也必定会与将军大人一样,拥有过人的智慧和敏锐的洞察力。
应该顺着义量的想法,就这样让他去陆奥么?
上杉不敢确定。
他认为自己依旧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思考,思考如何与义量在这件事上达成共识。
万一这件事真的往着自己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时,他也必须做出万全的准备,以确保义量以及那位上殿的安危。
也许,当他再次踏出自己房门的时候,就已经找到了答案,并且不需要再为这件事而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