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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人如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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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曹十三倒是让人佩服的紧!”有人不由得感叹了一句,复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唉,可惜了!”
“老者,那天夜里发生那么大的事,可有听见看见些什么?”
“听见?看见?”木易蓦然一正脸色,道,“这正是我想讲的最后一件奇怪的事!”
众人本正议论着曹掌柜的事,听得居然还有一件事,立时都不再说话,静听木易。
“那天夜里是出奇的静。曹十三露的那一手,仿佛镇住了在场所有人。吃过后,各人做各人的事,再没生任何事,都是井井有条的。掌灯后,我在客房里,没过多久便觉头昏沉沉的。怪就是怪在这儿!老朽平日里不过子时是决不会犯困,可那日刚刚落日,竟觉昏沉欲睡;再者平素像我们这些长年走江湖的人,哪个不是浅眠?而那夜里我竟酣睡的极沉,夜里对开源钱庄中的命案竟无任何警觉。待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大白了,早过了早饭时间了。可是,下楼后,才发现这蒙水客栈内所有人都起晚了。客栈内,掌柜和伙计们也是刚起,连早饭都没烧好,忙着赔不是。镖队、商队都是一阵的忙碌。秦大刀警觉,正领着手下清点,越点他的脸上越露出欣慰但又奇怪的脸色来,点完后,我看见秦大刀紧绷的神情松懈下来,露出迷惑的眼神。”
壮汉猛地跳起来,怒道:“有人下药!”
“不错,照当时情形看来下药的可能性极大。可是,连秦大刀那么心细的人竟也着了道,就不简单了!”木易附和道,又转头看向白衣的舒姑娘,笑,“所有人都毫无警觉,看秦大刀的神情,押的镖也是丝毫没少。这药不是冲着镖下的,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木易猛然叹了口气,一脸的惋惜:“只是可惜了曹十三那么一条铮铮的汉子!”
众人也都是一脸的惋惜样,唏嘘了一阵后,只听得有人问:
“听说,妘二公子允许官府插手了?”
问这话的仍是木易,但,却是在场所有人的疑问。
话音刚落,与木易老者同坐一桌的弟兄二人中那穿蓝衫的人一阵冷笑:“这只怕是妘家的障眼法。这妘二公子是何许人,妘家又是如何的势力,岂会白白让人摆这么一道?张大人,你说是与不是?”
张昭笑:“妘二公子曾对在下说过,妘家首先是奉公守法的子民。”
这时竟有人冷笑了几声:“哈哈,哼,这妘二公子居然敢说他妘家是奉公守法的子民?真正是滑天下之大稽!都是在江湖上的人,有哪个敢说自己是问心无愧的,是奉公守法的朝廷子民?奉公守法?只怕是奉他妘家的公、守他妘家的法罢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不由得一愣。
白衣的舒姑娘看寻去,角落里坐着的正是刚刚说话的人,是一个男子,约三十岁开外,身材干瘦;脸色蜡黄无肉,从颧骨处直削下来;唇很薄,抿成一线,唇角微微上翘,含着讥诮;眼睛细长,半合半睁,掩在浓密的睫毛后的眼神却很精神,犀利如刀。
这人很是面生!
不待舒姑娘开口,就有人抢先了。
开口说话的是不惯米酒的壮汉:“在下鲁力山,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干瘦的男人冷笑:“在下丁一,不过是个无名小辈。”
舒姑娘笑:“听丁爷这么一说,倒有些不明白了,不知丁爷这话是何解?”
“何解?姑娘这句话问得好。何解!暂且不说妘家,单说这店里在座的诸位,那一位敢说自己身上不背些案子?盗劫伤杀,这四样总是占着几样吧?甚者,有些人是占全了。不过,在江湖上,有人干的是烧杀越货的勾当,有人喊的是劫富济贫的口号,有人仗恃伤人,有人为民除害罢了。可这些事纵使讲过天去也是犯了刑条触了律法的!张大人若是认真追究起来,只怕没一位能逃得去的。”
丁一说这话时一直盯着张昭。
张昭只得点点头。
他人不由得低下头去沉思。
鲁力山想了一回,笑:“丁兄这么一说倒似也有几分道理。只是像你这么说,我们这些人都是该被张大人抓起来,关进牢里,问个秋后处斩的?张大人?”
张昭只得苦笑了一回。
丁一也不等张昭答话,又道:“再来说说这妘家。妘家是世家,不说江湖上的名气,只说在这江南一带,普通的市井百姓也是知道的。不说远的,就单单问问店家,店家,你可知这常州妘家?”
胖胖的店家就在一旁站着,笑:“爷,您可是在说笑了。常州城里的妘家,谁能不知啊?妘家是江南有名的富商!他们家可是富可敌国啊。妘家总管江浙徽赣一带茶叶、丝绸、当铺、钱庄生意。他们的这些生意店铺都是遍布全国的,还听说他们的生意都做到西域去了,和那些红毛绿眼的胡人都是有生意往来的!”
丁一接过话:“店家有句话讲得好:妘家总管江浙徽赣一带的茶叶、丝绸、当铺、钱庄生意。若无妘家的许可,没有一家敢从事这些生意。这江浙徽赣一带精明的商贾不少,多从事茶叶、丝绸、钱庄、当铺这几类生意,妘家若是没有些手段,如何能辖得住这么些人?这里的手段只怕少不得有些见不得人了。”
舒姑娘立刻问:“你怎知妘家的手段是见不得人的?”
“不说远的,只说一个月前,经营茶庄的陈家所生之事。”
木易皱了皱眉,问:“陈家?那个陈家?”
丁一冷笑:“陈家是个商人,一向和江湖人没什么往来,你们没有听过也是应该的。”说罢,便将陈家的事细细的说了一遍。
众人露出恍然而悟的神色来。
“不过,张大人,您应该是听说过的吧?”
张昭看着丁一,点头:“我是听人提起过,不过,后来当地的符县令上表说:陈家的事没有什么令人可疑的地方。”
“这个张大人也信?”丁一嗤笑出声。
“我相信他们!”张昭不悦,沉下脸,神色严肃。
“那据我所知,这陈家出事出得蹊跷!那花园里的蛇,少爷小姐姨太太们接二连三的出事,至最后陈家老爷的上吊,这些事太巧合了,巧合得让人不由得生疑!”
有人附和:“确实值得怀疑!”
丁一看了一眼说话的人,道:“岂止是值得怀疑,丁某敢断定一定是有人作鬼!”
“丁爷又是如何肯定这件事与妘家有关?”
丁一看向说话者,笑了一下,道:“舒姑娘,丁某自有方法能查出来这事与妘家有关,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事后妘二公子串通了官府,压下了此事。”
舒姑娘神色一凛,立刻道:“丁爷可有证据?”
众人不由的连声附和。
“证据?丁某自然是有的。”丁一冷笑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件事物,高举起手,扬了扬,“这便是证据!”
众人抬眼望去,那手中拿的像是薄薄的一封信件。
舒姑娘也望了一眼,只一眼,蓦然端起酒杯放至唇边,杯口沾了沾唇却没有喝,问:“丁爷手里拿的可是信件?”她说这话时,紧紧盯着丁一的双眼,仿佛想寻出蛛丝马迹。
“不错!正是!”
“是妘二公子的?”
“不是!”
“哦,”舒荆仿佛松了口气,又道,“既然是证据,丁爷,能否让妾身开开眼界,见识见识?”
丁一一笑,道:“舒姑娘的请求相信在座的诸位都有,只可惜信件的内容暂时还不能公开。”
众人不免露出失望来。
丁一话锋一转,道:“不过,为证明丁某所说不假,也为替那含冤死去的陈氏一家申冤,丁某可以将这封书信交给张大人,希望张大人看过此信后能重新彻查此案,还陈家一个公道!”话音刚落,只见丁一指尖一动,众人眼前光影一闪,那薄薄的信件已稳稳地落在张昭面前。
张昭转头看向身旁的舒姑娘,又疑惑的盯着桌上的信,开口:“丁兄放心,若此事属实,张某必当为陈家翻案,使凶手归案。”说罢,拾起信,拆开信封,取出信笺。展开信笺刹那,张昭神色一变,猛然重新叠好收入信封,厉声问:“这信是如何得来的?”
丁一“哈哈”大笑数声,身影一闪,屋外听得一声清脆的马鞭,响起了一声长长的马嘶声。众人再看去,角落里那还有那干瘦男子。
伴着急促的蹄声,远远的飘来一句:“张大人,这就不用管了。信到了张大人手里,就看张大人如何处置了。”
鲁力山不觉拍手赞道:“好轻功!”
木易笑看门口片刻,自语:“江湖上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一号人物?”
半晌,众人见没有什么可看可听的了,又恢复一早的谈笑声。
张昭一桌却是神态各异:张昭满脸的严肃;郝公子则是说不清的神情古怪;舒姑娘仍端着酒杯像是沉思;只有郝公子身边的书僮倒是一脸的话,跃跃欲试,却像是慑于公子而不敢吐露。
木易斜睨这一桌,笑道:“这唱戏的说书的都落幕了。也该听听看客听客们的评价了。小女娃,你说是不是?”
舒姑娘回神,笑:“既然是看戏听书,一笑便过,那又何需费神?要我说,既然故事听完了,那就喝酒,这酒可还没喝完呢!”说着,举起酒杯远远的作敬酒之姿。
“你这女娃的主意妙!”木易赞,也举起酒杯回应,又道,“就不知金陵郝家的七公子是作何感想?”
被点名的七公子淡淡一笑,不作回应。
木易也不强求,只深深的看了七公子一眼,放下喝空的酒杯,又抬眼看看屋外的天,也是一阵大笑:“这喝过吃过看过听过,日头也偏了,也该赶路了。”说罢,拎着烟杆子飘飘然出门了。
一旁的书僮急了,连连推着七公子:“公子,公子,看他问的是什么意思?”
郝七公子轻笑,站起身,道:“青童,我们也该走了。”向张昭和舒姑娘一抱拳,带着书僮出门而去了。
时辰已不早了,众人陆陆续续的散去。
半日闲客栈渐渐安静下来,只有客栈大门迎着风自在的晃悠,发出阵阵吱嘎声,像是在回应渐来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