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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醉梦 ...


  •   Remus非常爱Harry。Sirius知道,Remus对Harry的爱决不会比自己少——只不过他们爱人的方式是那样的不同,Sirius纯粹热烈,奔放得不加掩饰,而Remus静水深流,隐忍得几乎卑微。

      当Harry刚出生的时候,他们一致同意让Sirius当了Harry的教父,而Sirius,那个流连花丛、天不怕地不怕、酷得惨绝人寰的Sirius Black,几乎高兴成了个傻乎乎的哈士奇。
      “可、可是Remus会比我更称职,”Sirius结结巴巴地开口,似乎难以相信自己的好运,“你知道的James,他总是我们中最——”
      “——别这么说,Pads,”James尚未开口回答,一边的Remus已经截住了他的话,温柔而平静,“你是最合适的,我们都知道。”
      “我怎么可能比你更合适?看在梅林的南瓜裤的份上,你天生就是个当老师和父亲的料Remus,我几乎都能看见你奶孩子的样子!”
      “我不会有孩子的,”Remus静静地看着他,“你知道为什么。”
      Sirius皱起眉:“Remus!”
      “不要争辩,这是事实,你我都清楚。我不会让一个无辜的孩子承受我所承受过的一切,永远不会,”Remus垂下双眸。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冰封万里的湖面,护住下面柔软深沉的水流,而他的目光落在摇篮中的那个婴儿身上,Harry正在熟睡,小小的拳头攥紧了,白白软软的一小团。
      那是James和Lily生命的延续。那么小,那么珍贵。
      Remus的眼神柔软得一触即碎。
      “我有Harry,这就够了。”他说,平静而坚定,“即使我不能做一个合格的教父,我会像爱James和Lily一样爱Harry,我会爱他、关心他、保护他,胜过自己的生命。”
      James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拍:“谢了,Moony。”
      “不用谢,Prongs,”Remus笑了,“况且不当教父也有好处,我可以花所有时间和Harry一起玩,而Sirius则需要洗所有的尿布——教父的责任,不是吗?”
      Sirius不满地抗议:“嘿!想都别想霸占Harry,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Remus只是没脾气地温和一笑:“走着瞧啊?”

      对于自己真心爱着的人,Remus Lupin通常都有一种几乎无穷无尽的纵容——对当年的James和自己是这样,只要他们央求、哭诉、假装自己马上就要活不下去了,Remus最终总会无奈地答应——更不用说是对Lily和James的儿子Harry。

      然而现在的自己已经不可能再拥有Remus那样的爱与包容了,Sirius苦涩地想。在他搞砸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不可能了。

      事情的发展并不出Sirius的意料。Remus当然想要拒绝,但Harry坚持一定希望他拿着,“我只是希望能帮到你,Remus,而且我觉得爸爸妈妈也会希望我这样做的。”他说,用那双清澈明亮宛如宝石的绿眼睛望着他的前任教授。
      谁能真正拒绝那双肖似Lily的真挚的双眸呢?
      Sirius做不到,也不认为Remus可以。
      在他们买完了在对角巷要买的东西之后,三人便转而前往附近城镇的麻瓜超市,买了一大堆零食、衣服、磁带和其他杂七杂八的玩意儿,这才满载而归地幻影移形回家。
      那天晚上的晚饭异常丰盛,他们吃了从麻瓜伦敦一家排队超长的披萨店打包出来的披萨和烤鸡,有自家院子里种的生菜、胡萝卜和紫甘蓝拌的色拉,还有从对角巷的面包房买来的歌剧院蛋糕,上面一层厚得仿佛镜面的巧克力酱,香甜浓郁得令舌头都要化掉。
      Harry很早就去睡了,大概是逛街累坏了的缘故。Sirius从橱柜中拿出一瓶威士忌和两个玻璃杯,几声清脆细碎的声响,落在桌上。
      Remus看着他开瓶盖倒酒,挑眉:“你什么时候买的?”
      “Harry没看到的时候,”Sirius把一杯酒递到他面前,琥珀般透彻的金色液体在玻璃之中摇晃,“来一点吗?”
      Remus凝视了他几秒,然后无声地点点头,接过酒杯,移开视线。
      Sirius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喝了一大口威士忌,凝视着陈旧的灯罩上的细小的昆虫。
      然后漫长的沉默降临在他们之间,在这个灯光昏沉、虫鸣俱寂的夏夜。

      时间仿佛在此停驻,而他们同时陷入深浓的回忆,那些快乐的、金色的、无忧无虑的昨日,恍如昨日重演。借着冰凉浓烈的伏特加,让那些回忆在眼前灿烂地燃烧成金红的火焰,那光照亮他们昏沉的眼睛,照亮这个昏沉的夏夜,让他们在昏暗冰凉的现实里触及一丝仅有的温度。

      他们四个曾经拥有那么美好的学生时代。他们曾经以为他们会有光明的未来,他们的友谊能够地久天长,他们骄傲地称呼自己为“劫盗者”,在霍格沃兹肆意地挥霍大好春光。
      而现在一切都已不再。
      James不在了,Lily不在了,Peter背叛,被处以噬魂怪之吻。只剩下Remus和Sirius两个,狼与狗,两个破碎的痛楚的灵魂,在月圆之夜互相依偎,舔舐伤口。
      他们已经一无所有,除了Harry和彼此。即使分享沉默,也好于孤独。
      橘黄的灯光低而昏沉,将他们的神情都模糊,Sirius和Remus静静地在黑夜的深影里喝完他们的威士忌,心照不宣,像两只形影相吊的犬科动物失去了他们的群落。
      最终Sirius放下已空的酒杯,清了清喉咙,略显沙哑的低沉嗓音打破了沉默。“已经很晚了,我想我该去睡了。”他说,从沙发里站起身。
      Remus仿佛从梦中惊醒,缓缓饮尽最后一滴酒,点点头:“晚安,Sirius。”
      “晚安,Remus。”
      Sirius转身,向楼梯走去,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刻听见Remus的声音,寂静低柔有如这夜。
      “谢谢你的长袍,Sirius。”

      Sirius的脚步停下:“……你知道?”
      “说真的Padfoot,你们的谎撒得真的很蹩脚。”Remus叹气。
      “……那为什么你那个时候没有拆穿,还是收下了它?”
      Remus抿了抿唇,垂下眼睛:“我只是觉得……或许这样你会高兴。”

      “……哦。”那是Sirius唯一能说出口的话。他望着台灯下的Remus,几乎难以克制那一刹那内心的动摇与柔软。Remus。Remus。
      刺痛猛然间扎进他的心里,苦涩与痛楚同时决堤,Sirius开口,十二年份的悔恨如同洪水将他淹没:“我——我很抱歉,Remus。”
      Remus缓缓地抬起头:“你知道的,Sirius,我不介意你砸碎我几个盘子,反正它们也老得该退休了。”
      “我不是在说盘子!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为了那几个盘子道歉,虽然那确实是我的错……”
      “那是为了什么?”Remus问。
      “为了所有的一切。”Sirius道,忽然间感到呼吸困难。他没有想到在这个突如其来的时刻心中积压已久的一切忽然倾泻而出,然而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急促而磕磕绊绊,“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Moony,我不该那么对待你,我不该怀疑你。我不该说服James把保密人换成Peter——该死的——我搞砸了那么多事情,那么多…….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向你弥补这一切。对不起,Moony,对不起,我本应该更了解你的。我本该明白,你永远不会背叛James。”

      “……”Remus的目光转了过来,第一次直视了Sirius的双眼。他的目光几乎有些茫然,透出困惑,他缓缓地审视着Sirius的神色,沉默许久之后,终于轻声开口问道:“Sirius,为什么你那个时候怀疑我是那个叛徒?只是因为我是狼人吗?”
      “什么?哦不——当然是因为Peter构陷了你!”Sirius咬着牙,英俊锐利的面容几乎因愤怒而扭曲,“那个该死的阴沟老鼠跑过来跟我说,说他觉得他不放心你。他说你很可能已经投向伏地魔,因为黑魔王能给你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地位,所有人的尊重,对,尊重——那只老鼠真是了解你我,不是吗?真是个有说服力的理由。”
      “可是他没有证据,Sirius,”Remus的声音平静得几乎令人心碎,“证据。”
      Sirius痛苦地合上眼睛:“他没有。可是那个时候我想,以你的聪明,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才正常。”
      “……”
      “而且我知道那个时候你在瞒着我一些事情,Remus,我只是不明白你究竟在瞒着我些什么,究竟有什么好瞒的——我很害怕,该死的我不愿意承认,但我真的很害怕。”
      “……我只是,”Remus道,“我只是那个时候有一些私人感情问题。和凤凰社无关的,羞于对人启齿的那种。”
      “……梅林。”
      “别。”Remus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的酸胀与灼痛。沉默许久之后,他再度开口:“我想我们都低估了Peter,他显然比我们想象得更了解我们,并且很懂得如何抓住我们的弱点。当年他来找我,告诉我他怀疑你的时候,他听上去那么真诚,以至于我从没想到过他可能是在挑拨离间。”
      “什么?”Sirius猛然抬起头,目光震惊,“所以你怀疑我也是因为——”
      “——是的。”Remus点头。当年他在狼人中卧底,与Sirius聚少离多,在战争与怀疑的压力下逐渐疏离,沟通不畅。现在想来,若非如此,也不会被Peter抓住破绽。

      当年的一幕仍然历历在目,Peter的话语与神情如同冬日寒冰一般清清楚楚地映在记忆深处,令他不由自主地寒战:

      “Remus,说真的,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能原谅Sirius。我的意思是,在五年级那件事之后,你怎么还能真的信任他?”Peter几乎有些激动,水汪汪的眼睛看上去无比真诚,“我知道你很善良,Remus,可是他差点把你变成了一个谋杀犯!他差点把你送进阿兹卡班Remus!如果我是你,我根本不可能原谅他,更不要说和他重新成为朋友。”
      “……Peter,”Remus的声音几乎像是一个警告,“不要提起那件事。”
      “我知道你不想听,我很抱歉,Remus,可是我必须说,”Peter坚持,“认真的,在他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你真的认为他在乎你吗?如果Sirius连你都不在乎,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在乎James?”
      Remus盯着Peter,一字一句:“他在乎的。”
      “随你怎么说,Remus。或许他真的在乎?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可是你必须得承认,Sirius有时候可以非常冲动,非常任性。他做事的时候不考虑结果。”Peter道,“有的时候我会觉得,他和每一个Black家族的人没有任何区别。无论他如何宣称自己有多么痛恨Bellatrix,Remus,本质上Sirius和他的堂姐一模一样,他们怎么高兴怎么来,肆意妄为,眼里没有任何其他——”
      “——Peter!”
      “哦Remus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Peter似乎被他过分严厉的语气吓到,磕磕巴巴,眼中却带上了真挚的泪水,“我也不希望Sirius是那个叛徒,我真的不希望。可是如果——如果他真的是,我不想让你受伤。Remus,Remus,你一直是对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让你被Sirius Black背叛伤害,再一次。”
      他的声音是那么恳切,那么真挚,以至于Remus的心感到了深深的刺痛。单单是Peter怀疑Sirius的事实就令他感到无助,更不用说Sirius可能就是那个叛徒——光是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现,就让他的心中涌现出无限的恐慌与痛苦。
      Remus恨这场战争。它让他们分崩离析,让他与朋友们之间的信任摇摇欲坠,它夺走他们曾经拥有的欢乐与光明,让他们生活在动荡不安的暗影深处。
      他们抗争,然而无法阻止失去。
      他合上灼痛的双眼,努力忘记Peter刚刚所说的一切。

      Remus睁开眼睛,昏沉的灯光淌过他的视野,回到此时此刻,这个十二年后的夏夜。Sirius望向Remus,目光如同愤怒的烈火猎猎燃烧:“他说什么了,那个该死的懦夫?”
      Remus只是摇头,目光低垂,静如磐石。“不重要了,Sirius。”他说,像是一个轻柔又决绝的誓言。Remus抬眼,再度与Sirius对视,“重要的是你是无辜的,你没有背叛,你还有机会补偿Harry,给他一个家。”

      他们的目光在半空中相触,像湖面下荡起水波,静水深流,水乳交融。
      Sirius目光闪动。他问,嗓音带着些微的沙哑:“那你呢,Remus?”
      年轻的狼人只是摇了摇头,轻声道:“Sirius,你不知道发现你没有背叛的那一刻我有多高兴。你真的想像不到。”
      那一瞬间Sirius哽咽出声。他一把抱住Remus,任由十二年份的悔恨与痛楚倾泻而出,将他们一同淹没:“Moony,我真的很抱歉。”
      “我知道,”Remus安静地伸出手臂回抱住他,感受Sirius瘦骨嶙峋的脊背在他的手掌下起伏,像一道草木凋零、寂静绵延的山峦,“我知道。”

      Sirius收拢手臂,用令人窒息的力道抱紧了Remus,像是用尽全力抱住他怀中的全世界。“原谅我。”他说,压着喉咙里的沙哑的哭腔。
      “都过去了,”Remus的手指穿过他的黑发,全世界的温柔都凝固在他的指间,“嘘,Sirius,最坏的都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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