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狼/SBRL哈利的夏天》行星1945

3、购物

　　第二天早上预言家日报的头版头条相当具有戏剧性，行文更是催人泪下：
　　文章（似乎无视了新闻报道应由的冷静客观）介绍了Sirius Black的惊天冤案，对这位年轻、英俊、多金的Black家族唯一的末裔表达了深切的同情，并严肃谴责了司法处当年未经审判就将Sirius投入阿兹卡班的行为——配上照片上走出法庭的Sirius那消瘦沧桑、却难掩英俊的面容，足以赚取所有男女读者扑天盖地的义愤与泪水。
　　Remus一边喝着早上第一杯红茶，一边评价：“非常感人，非常。执笔人想必是位女性。”
　　“和我想象得不太一样，”Sirius耸肩，毫不在乎，“不过文笔不错。够有煽动性，Fudge估计恨死这个记者了。”
　　Harry则抓着报纸，兴致勃勃地读上了第二遍，连盘子里的培根都忘了吃。

　　和Sirius一起住在Remus家比Harry想象得要更加愉快。
　　每天早上他可以想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起床后吃上已经做好的香喷喷的早饭（Remus坚持不让他做家务），然后和他的教父一起下一盘棋，或是在他见过的最好的黑魔法防御术（前）教授的指导下做暑假作业。生活是安静的，但并不无聊——在Sirius和Remus的身边，一个人真的很难感到无聊。他们两个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兴致来了的时候，Sirius会变得十分健谈，Remus那冷静的幽默则足够让人会心一笑。
　　然而Harry仍然忍不住注意到那时常的沉默，绵长的安静降临在Sirius和Remus之间，像十二年漫长而痛苦的时光横亘不去，如鲠在喉。有一次Sirius在吃完晚饭后笨拙地试图帮Remus收拾碗碟，他们两个都忙着把家务活往身上揽，以至于一不小心砸了一个瓷盘。
　　一阵瓷器砸碎的清脆声响，Harry吓了一跳，向那个方向望去，看见Remus和Sirius一瞬间都仿佛凝固在原地。
　　“对不起，”Sirius立马弯下腰，试图收拾一地狼藉，“我会清理干净的，Remus，我回头去给你买更——”
　　Remus却更快地握住他的手腕，停下他的动作，“小心手。让我来吧。”
　　“不不Remus这是我弄坏的，我得自己——”
　　“Sirius，”Remus叹了口气，“看在梅林的南瓜裤的份上，你是个巫师！用你的魔杖，何必用手？”
　　“……哦。”Sirius呆了一呆，吞下自己的咒骂，满脸都写着“该死的为什么我那么愚蠢”。
　　Remus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你知道，Sirius，我早就已经习惯你在家务方面的九级残障了——毕竟我是以前和你一起合住的那个人——所以没有关系，我来收拾就可以。”
　　“可——”Sirius皱眉。
　　“可是不是无偿的，”Remus叹息而温柔地开口，作出了让步，“你要赔我一套陶瓷餐具——非常好的那种。”
　　Sirius看着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缓缓笑起来，漆黑的眼眸里闪着光。他说：“我会给你买一套最豪华的，Moony，绝对比Sluggy的节日礼服更豪华。”

　　他们之间氛围微妙，Harry敏锐而好奇地察觉了。十二年，冰冷与背叛的十二年，Sirius和Remus的生疏太过正常，而他们蹒跚尝试着相互接近的节奏又是如此踌躇笨拙。他们过于珍视彼此，反而患得患失，彷徨不前。
　　试探着的手指，交错的目光，柔软而短暂的皮肤的接触，一个碎得恰如其分的盘子。
　　Harry几乎为他们感到酸楚。

　　英格兰北部的郊野足够平静，不会被莫名其妙的麻瓜邻居或（更糟的情况，）巫师邻居打扰。Harry怀疑或许这份远离人烟的安逸正是Sirius选择在这里借住的原因之一，毕竟现在每天都有雪片一般的邮件纷至沓来涌向这栋与世隔绝的小屋，涌向Sirius，以至于光是投喂那些远道而来的猫头鹰们就快耗完了Remus的面包储存（与Sirius的耐心）。这些信件一部分来自于过去的旧识，但更多的则来自于媒体、报刊与记者们，满世界地寻找这位不知所踪的热点人物，疯狂地想要获得采访的机会，得到哪怕一星半点的新消息。
　　毫无疑问，Sirius Black将是一整个夏天魔法界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话题。沉冤昭雪的传奇，Black最后唯一的族裔，叛逆而神秘的作风，一切的一切都勾引着大众的好奇。
　　投注在他身上的关注与视线是那样的密集炽烈，以至于Harry觉得自己在Sirius面前都快不能算是个名人了。这种感觉很新鲜，而且令Harry感到有趣又满足。他每天花上一个小时整理阅读这些花样百出的信件（因为Sirius对它们实在太头疼），并且忍不住思考要是他们住在霍格莫德或者伦敦，想必门槛都早已被来访者踏破。

　　直到那天Harry又收下一封信、像往常一样想要拿些东西喂那只小猫头鹰的时候，他才发现家里的面包已经吃完了。
　　好吧，都是疯狂的（单方面的）社交的错。
　　Sirius兴高采烈地宣布：“我们需要购物！面包，鸡蛋，培根，还有一打摇滚唱片！”
　　他的热情很高，像是一只被关在家里太久的大狗迫切地需要活动筋骨，连尾巴都似乎肉眼可见地摇了起来。
　　Remus冷静地指出：“时代在进步，现在大家都不听唱片，改听磁带了。”
　　“哦管他呢，那就买一打磁带，”Sirius潇洒地一挥手，“我还要给你买一橱柜巧克力，Moony，满满一橱柜！说真的，你真的需要增加点体重Moony，我会把牛排和烤鸡塞满你的胃，确保你有好好地把自己喂饱。”
　　“Padfo——”
　　“——没有可是。”Sirius露出一个笑容，“我欠你一个超级华丽的盘子，记得吗？”
　　Remus微微蹙眉，但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Sirius打断，斩钉截铁：“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这不是商量——我来付账。”

　　财务问题。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秒。
　　Remus望着他，目光一瞬不瞬：“Sirius，以前我借住在你的公寓的时候，你从来没让我付过一分钱。”
　　“可是那个时候你包揽了所有的家务，记得吗？”Sirius道，“考虑到你禁止我进入厨房，也没让我碰过一点家务，我不能就这样吃白食当米虫OK？”
　　“我——”
　　“让我爸妈那见鬼的遗产发挥点功能吧，Moony，”Sirius说，几乎带上了点赌咒的意思，“花在你和Harry身上是那些金币最好的出路。”
　　“Sirius，你知道我并不是想……”Remus目光动摇踌躇，话音未落，却看见Sirius已经消失在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大黑狗，正热切地摇着尾巴，用那双明亮的湿漉漉的狗狗的眼睛望着他。
　　……该死，这是犯规。
　　窒息了一两秒，Remus叹了口气，弯下腰揉了一把Padfoot头顶柔软的毛发：“好吧，好吧。为了Harry，只是为了Harry。”
　　大狗吠了一声，高兴地摇起尾巴，绕着Remus的腿跑了一圈。

　　在魔法世界里，从英格兰北部到伦敦的路程只有一把飞路粉的距离。
　　当Sirius走出破釜酒吧的壁炉之时，周围热闹的人声仿佛一瞬间安静了下来。他大踏步地踏入酒吧，漆黑如永夜的长发披在肩头，过分的消瘦与沧桑使他的面容呈现出一种近乎尖锐的英俊。Sirius Black就这么坦然得几乎高傲地接受着所有人的瞩目，在他身后，Remus和Harry一前一后地走出壁炉。
　　前囚犯，救世主，狼人，这不是一个常见的组合，却足够令人八卦心起。
　　老板是第一个开口打招呼的：“哦，Sirius Black，那么多年没有见你出现在这里了。要来一杯火焰威士忌吗？”
　　“不了，这会儿忙着有事去对角巷办，”Sirius的声音像是一道毫不停留的朔风，高高地穿堂而过，“谢了老Tom，下次我再来找你喝酒。”

　　他无视了酒吧客人们的窃窃私语，和Remus、Harry一起快步穿过大堂，走向后面的天井。对角巷在他们面前次第展开，Sirius和Harry先去古灵阁取了钱，然后分头行动，各自去买他们需要的东西：Remus去找羽毛笔、羊皮纸与旧的二手书，Sirius和Harry则一同去买食物与餐具，四处闲逛，感受对角巷中充盈着魔法的生机与活力。
　　通常情况下，Harry并不享受人们过多的关注，但此时此刻他完全不在乎街上的人们对着他们的指指点点与小声议论，甚至还觉得有些有趣——哦，Sirius正在他身边，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他的教父现在甚至比他更有名，而Sirius现在正在给他买一个柠檬雪芭，上面淋了大概是全世界最多的可可酱。
　　Harry正吃到一半，他们走到了摩金夫人长跑专卖店门口，Sirius让Harry在门口等一会儿（“我想摩金夫人可能不会想让一个拿着冰激凌的人进她的店”），片刻之后他提着一个袋子出来，迎上Harry好奇的眼神。“Sirius，你买了什么？我能看看吗？”Harry问。
　　“只是一件长袍而已。给Remus的，”Sirius笑了笑。那是一件布料柔软细腻、裁制做工优良的浅棕色天鹅绒袍子（Harry注意到它正配Remus的眼眸的颜色），衣角用金线绣着RJL的字样，一望而知价值不菲。Sirius开口，深吸一口气，“好吧——Harry，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Harry把衣服折好放回袋子里，神色仍然有些惊叹。
　　“把这件衣服给Remus，然后告诉他这是你送给他的。”
　　“什么？！”Harry惊愕地睁大了眼睛，“Sirius，这是你买给Remus的，我不能、我不能——为什么你不自己给他呢？”
　　“因为我不能，”Sirius近乎烦躁地皱紧了眉，语气里有着罕见的患得患失，“Remus不会接受的，如果是我送给他的话。说不定还会生气，我不确定——我只是不想伤害他的自尊心。”
　　Harry不确定地问：“可是我觉得Remus会喜欢、会高兴的……？”
　　“他喜欢、高兴不代表他会接受。我不能就这么送给他任何昂贵的东西，即便那些钱比起他来说一文不值。”Sirius叹了口气，咬着牙，“说真的，Harry，你不明白Remus有时候能坚持到什么程度。我们几个刚毕业的时候，战争已经开始，工作很难找，除了你爸爸家很有钱之外，我们都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为了确保Remus能保持生活温饱，我和James甚至不得不用最拐弯抹角的方式帮助他，James接济我，而我和Remus住在一起，确保他吃饱穿暖，没有苛待自己——都是因为Remus拒绝接受James金钱上的帮助。”
　　“……可是，”Harry情不自禁地为他们感到了悲伤，“可是即使我给了Remus，他也不一定会接受的……”
　　“哦他会的，”Sirius笑了，那是一个近乎苦涩的笑容，“相信我，他没法真的拒绝你，Ha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