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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三章·消息 ...

  •   一番缠斗,乱风稍露破绽,宁赤尘恰逢一个转身抽出怀中最后一只箭,稳稳扎在冥琴事先为众人备好的血包上,登时,一股血腥味浸漫整个囚牢,呕人的铁锈味叫在场能喘气的皆吃不住,鲜血从乱风胸口喷溅而出,如山倾般,他倒在众人前,一幅可怖死相。冥瑟装作视死如归,正抽刀起势,宁赤尘便同鬼魅一般乍现于冥瑟面前,伸手掐住冥瑟喉骨一拧,冥瑟顺势倒在简桌旁的阴暗处。
      两校尉眼中,杀人手法如此狠毒利落,又以毒箭为证,来者确为孤鹜,心中又敬又怕,两人立即单膝跪地朝牢外的宁赤尘作揖行礼。
      “下官,见过孤鹜大人。”杜、王二人齐声道。
      宁赤尘并未做声,变长脸逆着烛火隐在黑暗中,他被手朝人挥袖示意杜、王二人起身。随手抽出冥瑟手中长刀想牢门掷去,“哗啦——”锁链破碎一地。
      二人先是朝墙面一避,而后见来着并未起杀心解决他二人,便小心推开牢门走出来。“下官二人多谢孤鹜大人相救,不知大人前来此次又是带了主子何吩咐?”
      宁赤尘也不知他所扮的“孤鹜”到底是何声音,便可以沉了声斥道:“吩咐?事情做成这般,主子没要你二人狗命便已自求多福了!”
      冥瑟在暗中查看两校尉神情,二人先是一听声音有些愣神,那便是自家主子的声音同原主差别有些大了,可二人也并未显露疑色,想来是敬畏大过怀疑,也不敢多做妄测。冥瑟在暗中朝宁赤尘做了眼神,宁赤尘恰将冥瑟挡在二人视线中,叫二人不得知。
      “下官,罪该万死!不知吴狗之中何时冒出的邪门玩意儿,竟将七成完工的驻事给……下官五日前还传书给颀元城县令,命他备好毒虫与药草……”杜校尉越说面色越差,“主,主子可到城中了?”
      宁赤尘冷哼一声,“主子若不到,我何来奉命搭救你二人。主子震怒,你二人官降两级,待回了大营,便收拾行囊往东去,上前线为主子开疆辟土。”
      二人一听,虽说免于死罪却被降了官级,连带再从头做起被遣上前线,脸色也不比赴死好看多少,王姓校尉沉默片刻,发语道:“大人,下官二人虽犯大错,不过连续数月的驻事都是我二人一手操持,旧驻事被毁,国师定会再选其他地界再筑一座,下官恳请大人在主子面前美言几句,我二人此次定不负重托,加急完成驻事,定不拖了国师同主子的计划。再者,夺嫡之争在即,下官还留有一份名册在京中,内有朝中大半官员把柄,到时将名册献与主子,也算将功折罪。”
      依此言来看,这二人的主子应是一位后晋皇子,还与国师勾连。具宁赤尘不怎么多的现代电视剧观看经验来说,一提到国师准没好事,都是和神神鬼鬼八卦玄学纠缠在一起。这姓王的说国师还会再选其他地方,他又回想起不久前赵翊、赵擎丰等人所说的其他几座驻事,这一系列的驻事东南西北都有,别不是什么阴阳八卦阵之类的。再有那颀元城,五日前这人与那皇子通过书信,算起来这皇子在颀元城的可能性极大;毒虫药草,宁赤尘联想起驻事的深坑,大体也明了那驻事是何用处。
      宁赤尘作震怒状,“知夺嫡在即还将计划付之一炬,你二人十条狗命都抵不上!区区莽夫说得轻巧,另选地界重建,若是地界如此随便,主子会派你二人来这离京千里之外的地方!我现在就替主子杀了你二人!”话毕,抽出扎在乱风身上血包中的暗箭,逆持箭身,在二人还未反应之时已将寒光凛凛箭尖抵在王校尉喉上,手腕上移,箭尖将刺破皮肉。
      杜、王皆知这箭非比寻常,涂有孤鹜特制毒物,一旦侵入血肉,万虫啃食,当场暴毙,还不如一刀来得痛快。“大人息怒!现已建成六座,除却被毁那座还有两座驻事在建,若是主子愿同予下官二人一个机会,我二人定赶在剩余两座驻事建成前重垒工事!大人……大人饶命……”王校尉好歹也算军中之人,不惧生死,不过面前之人手法实在毒辣,就怕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颜面气结于此时还做甚么数。
      “下官恳请大人高抬贵手,我与王校尉对主子忠心一片,况孤魂庙驻事刚起工,豹子岭的也才垒了小半……”杜校尉半跪躬身求道:“求孤鹜大人手下留情,但凡主子信我二人,此次定不辱命!”
      三人僵持片刻,宁赤尘撤了抵在王校尉喉上的箭,将其藏于袖中,二人见势后退一步,王校尉这才敢长喘一口气。
      “走罢。营外已备好马匹,随我一同回去见主子。是死是活,主子自当定夺。”话毕,挥袖大步踏过倒在地上的暗卫踏上石阶,渐渐没入黑暗中。
      杜王二人一愣,赶忙跟上前者脚步。
      乱风伺机睁眼,弹身而起侧手一个横腕击在杜校尉后颈。身后忽传一声倒地闷响,王校尉警觉回首,宁赤尘气集两指对着身后人颈椎掐去,杜王二人便如此一前一后晕在石阶上。宁赤尘轻挑额前一缕碎长发“收工。”
      军舍院落中,众“冥”字辈暗卫正大快朵颐,想来今日差事是他们做的,这庆功宴席上的好酒好菜也就无暇顾及,好在另一波暗卫是护自家食儿,酒菜都是双份双份地取,散了宴往军舍走得暗卫,身前暗袋鼓得不行,生怕这些带走的吃食半路落了,一个两个的都双手捧腹,嘴里还不时唤着“哎哟喂,今日吃的忒多,这肚子都得撑破。”诸如此类的话语,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
      “你等可还记得那日在驻事城墙上的邪门毒箭?”冥钟呷了口酒,执筷夹起一块烧肉往嘴里送。
      一听那毒箭,先是稀拉围坐的“幽”字辈暗卫立时凑了过来。
      “说说看。”幽戈道。
      冥钟还未开口,冥琴冥瑟截了话茬,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句说到起来。
      “当时我二人与头儿一道待在囚牢中,我们知晓的最为细致。”冥琴道。
      “听得那用毒箭之人唤作‘孤鹜’,也不知这孤鹜用的是何本领叫那两校尉对他敬重的很。”
      “说是敬重,更似是惧怕。此人怕是有过人之处,又思及所用武器,应是个武功阴毒的。且官职地位远高于杜王二人。”
      冥瑟继续道:“此人侍奉于后晋一皇子,头儿从他二人口中套出这皇子许是在后晋的颀元城。”
      “那群畜生建成了六座驻事,连上我等毁掉的,还有两座在建……”
      众人一面呷酒一面说道今日所的消息,思前想后,敌国重重布置早已筹备许久,此行又多了个棘手的人,虽知姓甚名谁,却不得底细,对付起来无从下手。迷雾越探越浓,前路凶险难测,今日之事只是一个开端,要想拨云见日怕是要等深入后晋才可……
      这厢宁赤尘死乞白赖地待在乱风房中,以分析今日所得消息为由硬是留在了自家媳妇儿身边。桌上油纸包的烧肉与卤鸡是他从暗卫手中克扣来的,拈了两个杯盏,咬开酒瓶布塞便往杯盏中盛酒,喫茶的器具虽饮不痛快,却又讨巧的应了夜深的景儿。他正欲提杯小咪一口,手下一顿,另一手往怀中一掏,方才顺了些脆炒花生米,摆弄酒肉的光景便给忘了,喝酒的关头才记起,也不迟。
      方才牢中众人身上的血迹是由鸡血混着猪血调在一道,时间长了,血液风干,铁腥气带着畜生身上的臭味黏在人衣衫上,味道着实难闻。乱风回房没有多想,匆匆两步走近内室换上了干净衣衫,抹去沾在皮肤上的血渍,再将脏衣团在一处,打算等外室的宁赤尘走了再将这些东西丢出去。
      喝酒的赌棍左右等了片刻,见乱风还未出来,桌案上的花生米都被自己磕了小一半,实在是怕自己憋不住,全把这些个下酒的东西全吃了,开口问道:“阿风,今日之事欲再同你商量一番,你快些出来。”又磕一粒花生米,“媳妇儿,媳——”
      “深更半夜,鬼哭狼嚎。”乱风最不能忍这人发起泼皮症来,几个大步走到外室,顾忌不远处便是赵家父子住所无奈压了嗓子朝人斥道,这才勉强闭了这流氓胚的嘴。
      宁赤尘搓了指尖沾上的盐花,起身向人走去:“方才与我过招,可有伤到?我这人,有时下手没轻重,又是演戏,求个逼真。你没事吧?”
      “无碍。”
      他欲将眼前人扶过来坐下,乱风朝他摆手示意不必。
      “虽功夫不如你,但不置于羸弱。”
      “……”老子要不是喜欢你,才懒得管你好坏健全。他向他递了杯酒,示意面前人吃些宵夜,折腾半天,确是费心费力。
      “说罢。”乱风道。
      一来一回宁赤尘倒是忽的忘了方才脑中所想,他执酒一愣,有些尴尬道:“我忘了。”
      “……既忘了,便回去罢。明日你我二人禀于元帅今日所得一二。”
      “别别别,我再想想,想想。”轻敲杯沿,宁赤尘盘算将眼下刚想到的先告与乱风,“元帅在后晋可有探子熟知后晋举国地势的?听那二人说了些地名,又是皇子夺嫡国师献策的,总觉得和玄学八卦风水甚么的有干系。明日我去同元帅说道说道,走之前弄幅地图,好好看看这九个地方都在何处。”
      乱风颔首以表赞同,思忖片刻,他道:“我后吴潜于敌国探子上百人有余,不过再有两日启程,后晋幅员崎岖,地势多变难测,两日之内命人绘好地图有些强人所难,不如入了后晋再同探子接头取物资地图。”
      “也可。”谈话间,他想起方才存在心中欲说却忘的话,“夺嫡……想来后晋庙堂之上也不得安宁,若是能笼络其中一夺嫡人选,加之助其夺位,往后于两国休战言和也不是不可做的。”
      “杀神莫还不是个谋士之才?”
      宁赤尘听出话中玩味,倒是真觉得面前人一板一眼的说起玩笑话来可爱的很,一下没忍住,大腿一拍,“哎哟,心尖儿唉,你这话说得我都臊了!”真是要了亲命,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媳妇儿后颈红了个透顶,这世界上脸皮就有那么薄的人?!这人还偏给自己捡着了!宁赤尘伸手捉住了乱风手腕,“哈哈哈哈,你臊啦?嗯?你这脸皮厚度不合格啊!多和我混混,来来,吃块猪皮,吃猪皮补脸皮。”另一手执筷朝乱风喂去。
      乱风一别头,“不吃。夜深了,回去歇息罢。不送。”
      他也不再多做强求,“我回,我回,你,你要不自己吃点儿,别饿着啊。”
      乱风有些嫌他啰嗦不发一语。
      认识如此多月,还不知道这傲娇媳妇儿的脾气么,宁赤尘识趣,轻笑站起身来,抬腿往门口走,刚欲推门,脑瓜灵光一现,不对!亏本生意老子可不做!他猛地转身,“我也吃点甜的再溜。”三大步逼近乱风,狠亲那俊秀脸颊一大口,又撒丫子往外跑,就怕自家媳妇儿逮着一顿好收拾,“春天里呐,百花香,啷哩个啷哩个啷哩个啷……”哼着小曲儿溜着小步往回走了。
      是夜,宁赤尘思忖了好些问题。今日之事,虽说探听了好些有价值的消息,但又有疑云升起在自己心中:想来那两个草包定是认识那个名叫孤鹜的杀手,难道自己的声音和那贼人一样?开口竟没让那两人起疑?再有,这孤鹜难不成行踪不定?自己适才胡乱瞎编都能叫杜王二人深信不疑,看来,此次是只知皮毛不知其本。九个驻事,还有啥,豹子岭?孤坟庙?一听就是邪门的地方,怕不是个甚么风水大阵?如今孤鹜侍奉的皇子与后晋国师狼狈为奸,皇子定是向想从两国之争中获取夺嫡的优势,你想捞好处,老子就偏得给你整个程咬金出来,别的不会,就这一张铁嘴,敌人也能变成战友!
      翌日,乱风与宁赤尘二人将昨晚所得消息完整告与赵擎丰,议事堂众人听得不由生出些顾虑来。宁赤尘又将自己盘算要的东西道与赵擎丰。老爷子扣了扣桌面,侧头与自家儿子道:“赵翊,阿六现在何处,可同他联系上?”
      赵翊道:“五日前他同我通过书信,正北上前往后晋京都。待出了议事堂儿子便去书信一封,叫阿六仔细备好后晋地图。”
      “可否再劳烦赵大人命那阿六替我与乱风护卫准备个身份好方便行事。有劳大人。”宁赤尘于赵翊话毕后紧接着补充了一句。
      还未等赵翊答复,赵擎丰已颔首替人做了决定,如此一来,赵翊也不得多说几句,能得随着自家父亲朝人点头应承下来。
      宁赤尘大喜“在下谢过元帅,谢过赵大人。”
      “风儿谢元帅,谢赵大人。”乱风随同身边人一同向赵家父子道谢。
      许是赵老爷子不曾想到昨日的计策能如此顺利,老爷子对堂下的男子不由再多加欣赏几分,正事如此,宁赤尘今日说的甚么,提的要求,道的计策,他都觉顺耳、在理。
      宁赤尘也觉察出了老侯爷的心思,心里算盘大得倍儿响,走之前,定要向这老爷子再讨些过路盘缠,出门在外,有钱好办事,再者,这算是他同乱风头一回“旅行”怎么的也不能苦了自己的心肝,必须得好吃好喝供着。
      了了议事,待众人离了大堂,赵擎丰特将赵翊留下,以便嘱咐自家儿子几句。
      “翊儿,爹问你。以我等今日掌握的消息,若你是我,你当如何?”
      赵翊一愣,父亲上次以这般口气问自己,撷之才刚满十岁,那是自己气盛,断没有如今的远见,可今日……“父亲上次这般问孩儿已有好些年了。”
      “哦?为父年事高了,愈发的不记事。许是诺儿走了之后罢……”赵擎丰若有所思,片刻回神继续道:“说说罢,叫为父也听听儿子的意见。”
      赵翊一面思忖一面道:“以儿子之见,既宁赤尘要同乱风混入后晋,定要利用他二人传来的消息,里应外合。我等在明,大战在即,定要做出些威慑,予敌国压力。再有,我后吴潜入后晋探子百余人,此二人入后晋正是能将多年埋下的暗探用起来,助他二人一臂之力。”
      老爷子抿了口茶,对儿子所言不算满意,微蹙眉头,“那百余探子可都还有联系?”
      “回父亲的话,有的。”
      “探子中可有在后晋为官的?”
      赵翊回忆一番道:“为官者四人,最高者拜京中礼部侍郎门下,最低者县令一名。”
      “与此为官四人紧密书信,探些国师的底细,书信两份,一份予我后吴军中,一份予赤尘风儿二人。再有,此行我取了府上些许金银,想来那二人一路上也需要银钱打点,你明日替我拿了递与赤尘。”赵擎丰闭口润了润嗓子,有些话虽已草拟在心中,但未同儿子说道,今日之问,道些丧气话与自己,儿子现下的谋略与眼见竟还不如二十出头的宁赤尘,若此次大战他能挺过来也就罢了,带着自家儿子一年一年的练,若是战死沙场,这赵家军的威名怕是要在儿子手上剪灭了!
      这厢宁赤尘独自回到院落,召了众暗卫,在屋子里开起了小会。暗卫各个心中生出莫名的喜感,说是任务,深入后晋混在人群中就好比游山玩水一般,还是带着工钱的!这等好事,跟了头儿多年,掐着指头算起来都不超过三回!
      众人目光如炬,一脸谄媚朝宁赤尘憨笑,他倒不曾注意,抓着桌上四五个杯子来回比划挪动,心中仔细考虑此次出行如何安排身边暗卫去向。
      “头儿?”幽殳轻声换了一句,老半天不说一句话,这大家伙心里又欢腾的很,不问一句,就怕头儿想着想着,叫他们全留守军中看大门。
      宁赤尘未理会。
      “头儿。”换了幽钺试探。
      氛围一时有些僵,原是大好的心情,眼下因为自家主子的沉默众人变得严肃起来。一杯茶的时间,宁赤尘终于开了口。
      “明日夜里你们与我一同出发,入了后晋疆土,你等前往豹子岭方向毁了那处的工事,而后沿路前往后晋都城方向,‘冥’字辈伏于暗中,伺机而动;‘幽’字辈劲量混入商、官两道。王校尉于京中藏有一份名册,你等将其夺来,以此要挟名册之中官员为我等所用,切记,不得暴露真实身份。”
      “是——”
      “待时机成熟,自会同你们联络汇合,按捺性子,不得鲁莽,再有,该拿的拿,宁府好几十口子,全靠老子养活老子不干!”
      “是——”唉,果然,主子严肃不过片刻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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