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
-
------
恒温病房内清凛的空气中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陪床被褥整齐未动，两张病床间摆着张靠椅，散着发的女子蜷缩着肩膀窝在上面。
乌眉微皱，红唇轻抿。
躺椅和病床距离刚刚好，既不会让她失了意识后伏睡在床边，又能监测病人的点滴药水量。
是她的风格，原则内的关心，疏离且不亲近。
罗凤衔抬手，隔空描绘她飞扬妖治的五官，微阖的的长睫浓密，给她本就微微上扬的眼尾描上勾人眼线。
昨晚是有意识的，只是胃里烧的眼睛睁不开。那只握他手的掌心冰凉，又惊又惧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既心疼又觉得心悦。
“你醒了？感觉还好么？”
女子浅眠，本就睡得迷迷糊糊，罗凤衔看她的目光专注又热烈，愣是把她从梦里看醒。
“你嗓子怎么了？”
嘶哑的嗓音听得罗凤衔眉头一皱，看了眼房内温度显示：二十二度。
严碧雾摇头没答话，弯腰按铃要叫医生时病房门恰好被人从外推开，一群白大褂如鱼贯入，看样子是例行查房，为首的正是昨晚急诊帮罗凤衔做手术的那位。老者翻了翻病例扫了眼心电图和各项指标后点头。
“恢复得不错，但是酒精过敏的烧还没退，今天再观察一天，明天指标正常就可以出院了。”
严碧雾配合的点头，本以为这就结束了，谁知道老先生扭身朝身后那群人看了眼指了指一卧一站的两人。
“我们做医生的对病人尽责是最本分的事，但有时候家属也要医嘱到位。有些病人不注意的事家属再不注意，那就都要跟这位病人似地，胃粘膜脆弱且酒精过敏却还大量饮酒导致急性胃出血。”
他说完又转看严碧雾，语重心长。
“姑娘，你做家属的要是监督到位，昨晚就不会被吓得哭哭啼啼六神无助了是不是？”
老者身后年轻点的实习医生、实习医学生们进门后便不时偷瞄她，经老者这么一提，看她的眼光便更正大光明了。
“……”
神踏马六神无主！神踏马哭哭啼啼！
严碧雾觉得这位老先生对她肯定有什么不满，不然怎么胡乱给她安排形容词。她昨晚明明是冷静沉着又理智清明，他说的那些话她记得一字不漏，怎么就六……
“姑娘？”
刚忙着在心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人被老者点名追问，他板着脸的样子十分严肃。
医者为尊，严碧雾自小所受教育不允许她对老师、医者、军人有半点不敬。
“是，您说的都对。”
她低下自己高贵的头颅，露出职业假笑。
罗凤衔在她斜后方，她嘴角暗藏的咬牙切齿被他一览无余。忍着胸腔深处传来的笑意，病床上的人轻轻别开头去朝老者颔首，感谢之意都在不言中。
第二日午后会诊罗凤衔各项指标正常，老医生批了出院的条子。
来办手续接他出院的是小吴和张宁生，那日老者调侃严碧雾后她便再没出现过，只在昨晚发微信说今日有事不来探望了。
他本就没有大碍，也不愿她两边奔波在医院睡不好，便欣然答应。
可出院她没来罗凤衔不知怎地心沉了沉，须臾他又笑自己矫情，比起往后会遇到的，这简直就是和风细雨。
“哥们，来，坐呗。”
张宁生拍了拍手里的轮椅，清朗的嗓音语带调侃。
罗凤衔淡淡的看着他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没什么情绪的黑眸像两块大石头，看的张宁生喘不过来气，最后在那无声的眼神威胁下将轮椅还了回去。
三人到家时小方竟然也在，门里门外打了个照面。
“你们完事了？”
小吴开的门，率先走进来诧异问道。
她身后跟的两人，张宁生应声附和，只有吊车尾的罗凤衔不明所以，微微眯着眼看向小方手里端着的脸盆和毛巾。
“对啊，回来都快十来分钟了。”她朝严碧雾的房门指了指，压低声音无比同情又幸灾乐祸：“那秘书真惨，最后是抬出去的。”
今天的酒桌可让她见识到了女人气场全开是什么样，那种生人勿近说一不二让你往左你不敢向右的气度和威慑力。
气场这东西，还真不是浓妆瞪眼挑眉就能有的。
上次跟着严碧雾去繁城，看她对朱总的态度还以为老板就是个软骨头，谁晓得她根本只是敛着锋芒。
若她想，朱总那样的她一个能打十个。
酒桌上老板多的话没有，只一句：为庆祝两人初次合作今日原要与朱总不醉不归，但考虑朱总还有行程就让秘书代劳吧。
雅厢里是个有细胞的都能看出，严碧雾是针对秘书来。
那秘书屁都没敢放一个端起酒杯开喝，最后在严碧雾面不改色扶着海碗往嘴里倒酒时，她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小方说眉飞色舞，崇拜之色溢于言表。
“咱们老板送朱总上车的时候，还特意叮嘱下次见面这个秘书要到场呢！你们是没看到朱总那个表情，真跟吞了苍蝇似地。”
这崇拜让小吴顿时莫名吃味，撅嘴不屑。
“这有什么好炫耀的，我还见过严总收拾男人呢，那男人比她高这么多，还壮实！”严碧雾当初扯着严老三的领带凌辱他的那副画面，小吴一辈子也忘不掉。
英姿飒爽，邪魅狷狂。
她这话立马吸引了小方和张宁生，两人好奇的凑上来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缠着她三百六十度全方位无死角的开始打听起房间里躺着的那位，直到一声轻咳传来，热烈讨论的三人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人。
他站在廊上，眼角清淡，面色却不善。
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但三人立刻噤了声，面面相觑。
“她怎么样了？”
“对哦，严总怎么样了！”
医院回来的另外两人恍然大悟一拍脑门转过脸去望着小方，这才想起问正事。
小方摆手，满脸得意的竖着大拇指比了比身后。
“咱们老板那酒量真不是我吹，把秘书喝倒了之后还能脚下生风的走猫步呢，上楼都不用扶。”除了脸色不大好之外，全然不像喝了尽两斤白酒的样子。
她说着觉得手腕酸这才发现自己端着脸盆站到现在，便扭身朝洗手间去，边走边回头：
“她回来后说有点困，我给她用热水擦了下，现在睡下了。”
“我去看看。”
张宁生脱口而出，说完才觉不妥。
小吴怪异的看了他一眼后视线落在门廊上，门廊不透光，没开灯即便是白天也暗沉的很，所以罗凤衔什么表情她看不到，只听到极轻的一声笑后低低的带着重金属的声音传来：
“张宁生，你是来照顾我的，现在我头晕你背我回房间啊。”
“……”
“真的假的？”
“真的。”
“行吧。”
那张宁生是个实心眼子的西北汉子，走过去大咧咧的拎起罗凤衔的胳膊要往自己肩上架，这才发现两人身高悬殊。
他一八一，可这个罗凤衔比他还要高出小半个头，男人之间似乎格外在意这个。他腰杆一挺将那细长的胳膊拉到右肩，刚准备弯腰将人背起却发现……后面的人根本纹丝不动。
“背不动？”
有人在他耳边说话，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戏谑。
“谁，谁说的！”他一咬牙屏住呼吸使了全力，可别说背起来，身后人是是动都没动分毫。
……
张宁生彻底傻眼了，这厮平常看着细条瘦长怎么这么实沉？
肩部被人拍了下，原本架在那的手臂也抽了回去。
“喝了酒的女人可不是随便就能看的，万一她酒后乱性兽性大发扑过来怎么办？”
“不会吧，老板这么严肃的人。”张宁生嘴上这么说，心里却觉得如果真扑过来那可太美了。
“不不不，你可是公司骨干怎么能牺牲你呢，还是我去看吧，毕竟我不一样……”
罗凤衔嘿嘿一笑留了个话尾，小吴本能告诫自己不要看他避免上当，可眼神却毫不受控的朝他望去，连着张宁生和小方一起。
三双眼睛六只眼珠的注视下，罗凤衔伸舌在上颚刮了下发出轻微声响后这才勾唇痞笑。
“我可是被她扑惯了的，知道她喜欢什么姿势。”
刚还梗着脖子的人和小方惊的眼珠子都要滚出眼眶了，而投放炸弹的人却慢悠悠越过三人朝里走，最后停在严碧雾的房门口扭身跟他们比了个拜拜的手势。
“罗、罗凤衔说的不是真、真、真的吧？”
张宁生顿觉眼前一黑，抖着手指机械般的转头看向小吴，同小方异口同声的问道。
唯有小吴扶额，咬牙切齿的想如果有一日罗凤衔暴毙了，那一定是骚死的。
一屋子的酒香迎面扑来，高粱经过发酵窖藏多年后被饮入温热的五脏肺腑，又被腑内温度加持熏蒸后所散发出的香甜，便是酒香。
比起纯白酒开盖后的香味，它更甜，更醇厚，也更容易醉。
白色的真丝暗绣被褥被人往里掖了掖，罗凤衔坐在床沿将室内温度调高了两度，身侧立刻传来含糊的低语。
“热。”
“十八度太凉了。”
“被子很厚。”
“那也不行。”
“……”
简单的对话以严碧雾的无语结束，整张脸埋在被子里的身形动了动，随即露出眉眼。
“你真的很烦，老医生也不多留你几天。”
焦糖色的瞳仁清亮没有半点醉意，卸了妆的象牙白小脸透着不健康的苍白，没有一丝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红润。他忍不住伸手上前去捏那片雪颊，眼神却如雷达般飞快搜索着她能够得着的范围内是否有致命袭击武器。
很好，都是些没他头硬的物件，警报解除。
“喝了多少？”
对他这行为很不满的严碧雾瞪眼想够东西砸他时，才发现被褥下的那双手抖得厉害，根本抬不起来。
“不记得。”
她那会儿脑子里就三个字：喝死她！哪还管自己喝了多少，上桌前灌了有生之年最大量的林晓蔓独门秘方茶，那秘书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可她还是觉得，不够本。
“你真傻。”
罗凤衔手掌虚贴在她下颚骨处，温热的触感若有似无，惹得严碧雾心痒难耐，她想挠想推开又想拉近，可自己的那双手这会儿什么也做不了。
她动不了也不能动，容量本就小的胃因超重正朝下坠着疼的难受，里面全是酒，烧得慌。
因为没醉，意识清醒对疼痛识别度更高，这才最难受。
当罗凤衔那修长食指在她唇边摩挲时，连呼吸都费劲的人并反抗不了，只能记在心里想着以后找机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有什么东西霸道的敲开了她的唇，长驱直入不容她思考的探进舌根底部搅动，发自灵魂深处的干呕被逼出。
“呕——”
枕头上的人被揽着肩半抱着俯在床边，附在她胃部的手掌以绝不容反抗的力道按压着，严碧雾立刻对着垃圾桶剧烈呕吐起来。
松散的发被人细心地撩到耳后，大约吐了半刻钟，严碧雾最后吐得只有进气没有出气时耳边传来温热的触感。
“还要吐么？”
微不可见的摇头，严碧雾就着他手里的杯子簌口，连吐口水的力气都没了。
她挣扎着想躺回去，头却突然被按进温暖的怀中。
后脑勺传来压迫感，有人用手在那摩挲。耳边那低低的呢喃像是傍晚被夕阳染成橘色的海水轻抚沙滩般，温柔、亲昵。
“为我值得么，傻姑娘。”
严碧雾这个人看着冷血无情，实则知恩图报。只可惜他要的报恩方式，她还不肯。
他懂，便更觉心疼。
房间内被他这一问，问的温情脉脉。
失了力气的严碧雾被拥紧，瘦瘦小小的一点点乖巧的停在他怀里。罗凤衔情动，侧首过去刚要动作手机铃却不合时宜的响了。
是严碧雾的，听了几句微阖的凤眸倏地圆睁。
“南南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第 36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