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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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赶到C城时天漆黑，隆冬的夜里格外的冷，但整条夜琅嬅却热情如火。
“南南！”
3号场子四楼办公区传来严碧雾的惊呼，空旷简奢的办公室内黑色的真皮组合沙发上躺着个少年，满脸干涸的血迹让人怵目惊心。
“南南，你怎么了？”
她快步走过去伸手要拉他，却被少年一把挥开。
“别碰我。”
少年朝她低吼，困兽般红着眼角。
“严镇南！”
半跪在沙发边的人也红了眼，隐忍着怒气。脏橘色头发上沾了不少发黑的血迹，严碧雾心疼的想去摸摸却立刻被人挥开。沙发里的男孩对她避如蛇蝎，看她的眼里也都是憎恶。
“小六子上午在后门清垃圾时发现他的，我看了监控，被七八个社会小混混给打了。”
陪在罗凤衔身侧梳着大油头的宋浮年压低声音，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监控屏。
“伤的不轻但不让碰，这孩子跟上次见不一样了，挺颓的。”他们也不敢贸然送医院，毕竟开门做生意的，便将男孩手机拿了过来照着那个备注‘姐姐’的号码打了过去。
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是严家的，好死不死正是严碧雾的亲弟。
电话里严碧雾话没说上三句就换了人，两人一开口都震住了。
“宋浮年？”
“罗凤衔？”
“我要你别碰我，假死了。”
原本沉闷的屋子里忽地传来少年拔高音调的大喊声，随之而来的是女子跌落在地的闷哼声。罗凤衔飞快跨过去将重重摔在地上的人半扶半抱起来，看严镇南的瞳孔黑漆漆的，睥睨不屑。
“严镇南，我们一路从长临赶回C城不是看你发脾气的。”
“谁让她回来了？我喊她了？猫哭耗子！”
脏橘色头发的少年忽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就要往外冲，宋浮年伸手将人拦住拖了回去，那少年挣扎着谩骂，说话极其难听，宋浮年本就气盛，听了不免有些恼火。
“对不起，实在抱歉，我马上就带他走。”严碧雾眼神微震，随即朝宋浮年鞠躬道歉，那腰足足弯了九十度都不止，看呆了自家小助理。
宋浮年余光瞟了瞟罗凤衔摸摸鼻子，将人推了过来，眼珠子在二人身上来来回回含着探究。
罗凤衔接过宋浮年推来的人，瞪了他一眼暗示他收敛点，却不想那人根本不买账，还挑衅的多看了严碧雾几眼，惹得罗凤衔朝他比了个中指。
警告性的瞪了眼想挣扎的少年，罗凤衔朝严碧雾点了点下巴。
“我送你。”
考虑到严镇南身上伤不轻，几人便立刻决定出发去医院，一出门才发现外面细雨蒙蒙。
隆冬的雨格外的冷，即便是夜琅嬅也在这朦朦雨雾中萧瑟了几分。
小吴开车，严碧雾坐副驾，后排罗凤衔盯着那个忽然老实了的严镇南。
雨天路上雾霭浓重，老款帕萨特内除了空调制热的声响外就只剩下雨刮器和落雨声。安静的空气里流淌着一丝怪异，就在车子行经某个有高架的十字路口时，靠在车玻璃上眼神涣散满脸血污的男孩突然坐直了身子。
“我要去香山公墓。”
幽幽的语气顿时让小吴起了身鸡皮疙瘩，她不安的看了眼副驾座的人，那人没说话只是看着挡风玻璃眼神失焦。
车子依旧朝原目的地疾驰，后车座的严镇南倏地跳了起来大哭大闹。
“严碧雾老/子要去香山公墓你聋了么？”
“我要去见我爸，我要去见我爸严碧雾！”
他边吼边去拉门扣，小吴早就有先见之明锁上了，严镇南见车门打不开便开始按车窗，玻璃刚落下半块冷雨打进来时，他突然被人按着后脑勺抵到座椅的头枕上重重一磕。
罗凤衔才不管他伤不伤，他想这么做很久了。从他将严碧雾推倒在地或者更早时候……
“现在去医院，再闹不用你跳车我给你从天窗扔出去。”
漫不经心的嗓音带着重金属的质感，不是威胁，是实事求是的忠告。
但宋浮年说的没错，这孩子不一样了。他听完罗凤衔的话挣扎的更凶了，活像被掐了七寸的蛇般疯狂扭曲起自己的身体。
“你扔啊，我早就不想活了，你扔啊！”
“去香山公墓。”
“老板……”老板弟弟的伤根本不能再耽搁啊，小吴迟疑的问道，得到的却是老板肯定的重复。
“去香山公墓。”
愿望得逞的少年不挣扎了，又如刚刚上车时般老老实实的窝在那颓废又失意，像个没有感情的布娃娃。罗凤衔在后视镜里找到严碧雾，随即再看看身侧的人，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雨夜的公墓内黑沉的宛如恐怖电影原景，严碧雾仅靠着小吴的车灯指路，车子七绕八拐后停在了某区域的干道上被副驾座的人叫停。
“你们在这里等我，不要下车了。”
车里只有一把备用的伞，严碧雾简单交待完撑伞下车拉开后方的车门。
少年高她不少，她尽力伸长手臂将伞倾向他，两人轻车熟路的走到某块墓碑前停下，静默无语。
清冷的雨丝里颓废的少年蹲下身去摸墓碑照片的位置，指尖滴着雨珠。
“爸爸，今天当着你的面我想和这个人断绝关系，希望您能答应。”
“她不配为人姐姐，她不配。”
少年说着说着声音起了哭腔，在这雨夜里格外凄怆。
严碧雾就站在他身侧，表情木楞。终于在少年哭着说要跟她断绝关系时动容，凄凉一点点渗进眼里。
“我答应过爸爸会将你抚养长大。”
“我已经成年了。”
“南南……”
“爸爸为什么跳楼？严碧雾，这么多年了你一直不告诉我原因，到底为什么！还有妈妈，妈妈为什么也死了？怎么死的？”
少年从地上站起来，看着撑伞的人，眼里都是悲愤。
“他们都死了，为什么活下来的人是你？为什么最后是你和我相依为命！”
相依为命，多么悲惨又温暖的词语。我还有你，我只有你。
而严碧雾，根本配不上这个词。
“你告诉我，妈妈到底死没死？”
都说三岁还不记事，可他冥冥中总觉得母亲还活着，尤其是越长大这种感觉越强烈。少年握住面前那人孱弱的双肩，小心翼翼的眼神像只惊弓之鸟。
“死了。”
伞下女子冷冰冰的两个字打断了他的念想，严镇南瞳孔骤缩。
“你骗人，你当着爸爸的面发誓你没有撒谎。”
“我发誓，如果我严碧雾撒谎将不得好死。”
死又何惧？严碧雾在心中冷笑。
少年的手从她肩头滑下，无力的垂在身侧，奄奄一息。
“妈妈为什么会死？”
“不知道。”
对于提及母亲时她的冷漠和无动于衷让严镇南彻底崩溃，他将严碧雾手中的伞挥掉，两人顿时被雨丝包裹住。
车内远远看着姐弟的两人因严镇南这突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立刻推门下车朝他们走来。
雨水打湿了严碧雾的长发、乌黑的眉毛以及冻得发紫的唇，她瑟缩着双肩与自己的弟弟对视，焦糖色的瞳仁冰冷无情。
被接回严家至今的种种在严镇南脑子里回放着，他陡然惨烈大笑，笑完再看面前人时眼里都是恨与厌。
“为什么当初死的是妈妈，为什么不是你去死！如果能用你的死换回妈妈，我一定毫不犹豫就答……”
“啪！”
响亮的耳光声将密集的雨幕划开一道口子，严碧雾用了十足的力气将弟弟的头打偏了过去，她捏住拳头，冰冷的雨水顺着领口灌进衣服里冻得她牙齿打颤。
两人对峙着，像是随时会扑过去将对方咬死般。
“你不配！”
被打的少年歇斯底里的吼出这三个字，奋力推开想拦他的严碧雾转身冲进暗无天日的雨幕里失了踪影。
“南南！”
跌坐在墓碑前的人挣扎着要爬起来，可脚踝传来钻心的疼让她束手无策。
“南南！”
严碧雾捏成拳的手狠狠砸在地上，绝望的低喊着，脸上说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先去找严镇南。”
随后赶到的两人晚了一步，小吴打开手机灯忍着惧意咬牙冲进雨里，剩下罗凤衔脱了外套用手撑开罩到严碧雾头顶。
他没说话，就那么静静的蹲在她身侧与她靠在一起。
“我不该动手打他。”
衣服下的人没头没脑的说道，语调微颤，下巴尖汇集的雨珠随着她说话的动作往下坠。
“可他怎么能在我爸爸的墓前提起那个女人。”
严碧雾呢喃的嗓音里染上微不可查的痛苦，她慢慢抬头看向墓碑照片的方向。那张照片里的人温润儒雅，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细看来那笑和严碧雾如出一辙。
这一十九年来，无论严镇南如何行事她从未对他动过手。但今天在父亲的墓碑前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那个人，严碧雾便再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
可刚打完她就后悔了，严镇南何错之有？他对那些往事根本一无所知，小时候的严镇南那么乖巧，谨小慎微又温柔贴心，不管受了什么不公允都不告诉她，就怕她因为他打架而受罚跪禁闭。
他在严家受过的苦，皆因她曾经的平庸和力所不能及啊。
“没事了，”罗凤衔低头将唇抵在她湿哒哒的发旋处，“一味忍让和隐瞒，对他的成长也未必就好。”
严镇南已经成年，有些事是时候让他知晓了，一个男孩如何长成男人，便是去经历。
谁也逃不掉，避不开，免不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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