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千里照九州》借火的烟鬼

4、地宫

　　沈诗涵看着星空，将那冗繁的组合一一输入自己的星盘中，秦涛走过来，“那孽龙，在这里？”
　　沈诗涵跺了跺脚，“如果所料不错，应该就在我们脚下。”
　　秦涛问：“你没有把握杀了它。”
　　“我没有把握。”
　　“可是你还是来了。”
　　“可是我还是来了。”
　　“我不懂，既然没有把握，还是来了，是送死？”
　　“视死忽如归嘛，再说，我这人运气一向不错，万一杀了那龙呢。你可得知道，有史以来，还未有过力可屠龙的勇士呢。”
　　“那又如何，你能做这第一么？”秦涛不无忧虑，“我们这些人，也要跟着你一起送死么？”
　　沈诗涵忽然笑了：“好了，刚才是在开玩笑，这孽龙未成气候，莫说是我这种还懂点道法道术的修道之人，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也能杀他与未竟之境，秦大人无需多虑，这种出来镀镀金的事情，当然是由着御林军的各位军爷来做了，是吧，秦大人？”
　　秦涛一愣，“你到底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真假不重要啊，杀了它才重要。”
　　沈诗涵已经催动了手中的星盘，其中一个红点，他以指为剑，点着那个红点，抽出星盘，往天上一指，就出来一条红线，从地上到天上，再从天上回到地上，就指着不远的地方。沈诗涵神情一肃，“就在那里了，开挖！”
　　御林军的兵士们开始做矿工挖洞，沈诗涵的心无比的紧张，却又有些兴奋：这地下，到底埋着什么？

　　谷未霆在路上走着，像是漫不经心，却早有打算，他的血，有着特殊的味道，顺着自己的血味，找着离去的几个人。不多时，走到了城郊一处破庙，供的是北冥玄武大帝，这还是前朝时候的主流神君，如今这庙在九州大地，已是不多见了，只是在九州之外的一些地方还依稀可见。谷未霆心中一动：难道，这事同玄武大帝还有些干系？
　　朝代更迭向来会换一个供奉神君，前朝是玄武大帝，意味着四平八稳，风调雨顺，本朝是离火神君，意味着赏罚有道惩恶扬善，谷未霆蹑手蹑脚，翻墙头进了院中，月色旖旎，照得景况一清二楚，这里没有人，可是味道就在这里。
　　“怕是有什么机关暗道吧？”谷未霆四下寻找，却只听外面又有人声，他躲到了玄武大帝的神像身后。
　　人声由远及近，来得不紧不慢，分明是两个人的对话：“说今晚是个大日子，要咱们好好买点酒菜，嘿，你说咱们山贼当的好好的，干什么非要来伺候这几个糟老头子？”
　　“少说几句吧，那些人的本事你没见过，不要命了啊你？即便你不要命了，也别连累我，我还指望着事成之后，他们打赏我几两金子，我好回山上过过好日子呢。”
　　“瞅你那点出息，还山贼呢你。”
　　“你有出息，倒是别来伺候人啊？”
　　两个人拌着嘴，声音渐小，谷未霆从神像后面探出了头，看见两个满身匪气的汉子提着酒肉，在神龛前的柱子上敲击了三长两短，就在地上凭空出了一个入口，两人缓缓走了下去。

　　谷未霆来到了柱子旁，心想，若是我就此下去，下面也不知道有什么在等着自己，可若是不下去，怕是无法解开这诸多谜题了。索性不管不顾了，去那柱子上敲击了三长两短，那入口复又缓缓出现，下面像是一张大妖张开的口，谷未霆一翻白眼：去你妹儿的，死了拉倒。
　　谷未霆沿着一条小路曲折而行，台阶慢慢向下，走了大概盏茶的功夫，就看见一个人抱着一把剑，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谷未霆松了口气，暗念：既然你睡了，我便助你睡得更香一点吧。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只短箫，对着那抱着剑的人简称剑人吹过去一只小针，那针扎入剑人的脖颈处，剑人吃痛惊醒，又猛然入睡。
　　谷未霆嘻嘻一笑，把那人拖入阴暗的角落里，自己换上了那人的衣服，手在脸上一抹，便化作了那剑人的模样，大摇大摆地朝里面走去。
　　上面的庙并不很大，可是下面的空间却足够的开阔，看见剑人进来，一个约莫四十多岁农夫打扮的汉子吃了一惊，“老三，你咋进来了，不是让你看门么？”
　　谷未霆挠了挠头，“我有点饿了。”
　　农夫汉子皱眉，“老三，你嗓子怎么了？”
　　谷未霆心想窝草，把这茬给忘了，也不知道这老三本来说话什么样子，只好含糊地说，“嗓子不太舒服，估计喝点酒就好了吧？”
　　农夫递了一瓦罐的水给他，“喏，你先喝点山泉吧，喝了就快回去，今晚主人说了，有大事要发生，让我们千万不要松懈警戒，过了今晚，就一切都好了。”
　　谷未霆接过农夫山泉，喝了一口，“我说，咱们在这到底有什么用啊，伺候人谁不会，干嘛非找咱们？”
　　农夫打量了谷未霆一眼，却哼了一声，“你这是明知故问啊，还不是老大鬼迷心窍了，非听那主人说能带他修道化境，我看呐，纯粹是扯淡的事。”
　　谷未霆的肚子叫了，这倒不是他有意为之，而是他确实好久没吃过东西了。他这人，钱财随时有随时花，从不留过夜钱，吃是有的时候就多吃，没有的时候就饿着，倒也是习惯了。
　　农夫心疼地看着他，“你先回去，别让主人他们发现了你溜出来，我给你找些吃的来。”
　　谷未霆回到了门口的椅子那里，抱着剑人的剑，没多时，农夫带来了几张饼，一小瓶酒，“你先凑合着吃点吧。”
　　谷未霆先把那瓶酒打开了，“怎么就这么一小瓶？”
　　农夫嗔怪道：“这点酒你能喝完就不错了，就你那小酒量，可别瞎逞能了。”
　　谷未霆憨厚一笑，“是哦。”心底却在腹诽自己的运气不好，为啥不找一个酒量大的打晕？他往嘴里塞着饼，含糊不清地问：“你说，那个买寿那个，真能买卖么？我还挺想买他妈十年的呢。”
　　农夫瞪着阿霆道：“少瞎咧咧了，我看那事邪性的很，你别掺和，过了今晚，一切太平。”
　　阿霆有意多打听些相关事宜，就道：“我看啊，你也是跟我一样，对细节不知道多少。”
　　农夫有些起疑：“你今天怎么这么怪，往日，你可是对这些毫不在乎啊。主人说今夜千万小心，不会是小心你吧？”
　　阿霆手心冒着冷汗，脸上却满不在乎，“狗屁，小心我干啥，小心我喝多了闹事啊？”
　　农夫上下打量着阿霆，终究还是脸色缓和了下来，“这也就是和你说吧，你可别说出去，这可他妈是掉脑袋的事，昨天晚上，我起来撒尿，路过地宫大厅时，听见主人在同那个白胡子说着，说是今天攒够了三百年的寿命之后，就可以用一条人命当引子，画个阵，召唤一个大妖怪出世了！”
　　阿霆眉头微蹙，“你是说，他们要召唤妖怪出世？”
　　农夫点头，“是啊。”
　　阿霆笑了，“扯淡吧，哪他妈来的妖怪这世界上。”
　　农夫急于辩解：“你看，跟你说你还不信，我可是听说了，这妖怪以人寿人命人血练就，所以，就叫人妖，看这个时辰，应该已经开始召唤了吧？”
　　阿霆忽然脸色一变，指着农夫身后声音颤抖地说道：“艹。。。这。。。这是什么。。。”
　　农夫回过了头，阿霆在他脖颈后猛地一击，农夫就昏将了过去，阿霆摇摇头，“对不住了，难得有人给我东西吃，我却还要打晕人家，不厚道啊不厚道。”
　　三下五除二，阿霆把食物塞进了嘴里，嚼也不嚼就吞到了肚子，往里面走去，蜡烛摇晃着火焰，里面越走越是开阔，顺着声音，阿霆走到了地宫大厅，远远看去，一个血色的大阵已经快画就了，而那阵中央，正是赌坊老板山羊胡，他正跪着求饶：“爷爷，主人！饶了我一命吧，小的愿意把全部身家拿出来孝敬诸位大人！”
　　白胡子抚着胡须，“要你的钱没用，你该有些觉悟才是，若是能以你之性命换来大妖出事，也是你的荣幸了啊，我劝你还是乖乖的，反正挣扎也是死，不挣扎也是死，何苦让自己受罪呢？对吧？”
　　任凭山羊胡头磕的跟不要钱的似的，其他几人还是无动于衷，白胡子向黑暗中躬身：“主人，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一个尖锐地声音传了出来，“再等等，急什么。”听上去，倒很是年轻。
　　白胡子的态度很是谦卑，“小的不明白，还要等什么？还请主人解惑。”白胡子看上去是极度苍老的，可是他那态度却好像是那个年轻的声音要比他高贵很多，那个声音又传了出来：“时辰不到，鬼门未开。”
　　阿霆心中一动：鬼门要开了么，难道开在此处？
　　他倒是很想顺着大开的鬼门，去到冥界，去找一个很久就想见的人。
　　却陡然生变，山羊胡趁着白胡子在同那个主人说话，站起身趔趄着朝着阿霆的方向跑了过来！